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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制的小圆孔里射出来,投到一块白色屏幕上。
玛丽忍不住坐直了。不必开始表演,光是看到舞台设置,她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坐在她另一侧的郎巴尔投来惊讶的视线;两人交换了目光,不由得露出微笑。
这是皮影戏。欧洲人叫它“中国影子戏”。只靠着一束光,就能弄出活灵活现的影子来,多么有趣又精巧的小把戏!
玛丽的手背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黑暗之中,路易可以不顾及礼仪要求,歪着头朝她靠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问:
“喜欢吗?”
玛丽心头一暖,喉咙竟有些发酸,没有说话,只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手背。
下午,王储夫妇的马车低调地离开凡尔赛宫。
路易一直对她们的目的地保密,玛丽只得随意猜了几个,无外乎游猎场、庄园之类的。路易摇头,一个劲儿地得意洋洋。
结果,马车径直往巴黎去了。
在瓦雷讷大街,已经有人在此等候了。
比戎公爵和他的家人装模作样地邀请“偶然路过”的夫妇俩游览他引以为傲的行馆,仿佛这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玛丽似笑非笑地看了路易一眼——后者挺起了胸,等着被夸奖,好像被妻子看穿了把戏也是一种值得奖励的小情趣似的。
在主楼内大致浏览后,重头戏来了——穿过后门,就是一个巨大的花园。
在修剪整齐的葱郁灌木排成的小路和草地中绕行,经过排排披着绿装的高大乔木,靠近巴比洛恩大街的角落,玛丽总算知道为什么路易要特意安排这儿了。
就在草地中心,突兀地——原谅她用这个词——立着一个八角楼。无论是窗边雕刻的图案、还是飞翘的屋檐、或是楼顶中心那个宝塔尖儿,都透露出一股刻意而又拙劣的中国风味来。
左右打量片刻,玛丽终于忍不住,用折扇挡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在主人面前真的不应该这么失礼的。她知道自己的大笑把周围人弄得莫名其妙——但这栋小楼真的太诡异了。
她勉强停下来,朝他们——尤其是小路易——道歉。这是他的一番心意,她应该感激才是。
然而小路易脸上没有半点气恼。他握着她的手,连声说“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至少一个月,你都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玛丽轻咬嘴唇。
圣安托万救济院已经完全上了轨道,不再需要她时常盯梢;习艺所已经进行过两期课程,目前看来效果不错。救济院的名声在底层民众口中扩散,赞扬它的报纸、杂志和小传单过了起来。教区以外的穷苦人开始陆续跑到这里,不是领取救济就是请求进入习艺所。就像玛丽曾经承诺的那样,韦蒙神父和他的圣玛格丽特教堂的声望水涨船高,隐约有盖过巴黎圣母院的架势。别看教会号称世俗之外,藏污纳垢的事可不少。韦蒙声势大振,自然也会引来教廷内部不同的声音,其中夹枪带棍的就不少。那些事,自然先得由韦蒙自己料理清楚,否则今后别想再往上爬。
来救济院的人变多,费用支出就成了个无底洞;在玛丽的建议下,韦蒙主动联系几个相熟教区的神父,邀请他们建立新的习艺所。除了分担负担之外,也有分摊风险的意思——反正首创者的荣誉已经跑不掉了,让信得过的教友分享一下成果,刚好也能替他分担一些恶意的诋毁中伤。
他阐明这个想法之后,玛丽很是赞赏。懂得分功,也是一种政治艺术。
除教堂之外,玛丽还在巴黎各个学校撒钱。奖学金是定向的——也就是由学校介绍品学兼优、家庭困难的学生,赞助人认可之后,专门为这个学生的学业长期提供奖学金。这个方法的好处显而易见,她可以迅速地接触到一些还未被人发掘的苗子;但苗子是好是坏,就只能看她的眼力和运气了。
底层民众和未来发展方面都有所进展,但现阶段的政府体系,却不好渗透。她透过梅西、维耶尔和阿妮珂接触了一些在大臣们手下工作的小职员,有些是收买、有些是抓住了把柄,但鉴于他们人微言轻,很难派的上大用场。
计划一大堆,却无处施展。算算日子,距路易十五命定死亡的时间还有一年,她有些着急上火。
或许王储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低落和焦躁吧。
“路易……”她欲言又止。
贝蒂埃神父忽然急匆匆地走近,打断了她可能要说的话——他是小路易的教师之一,今天得到许可伴游。一个传令兵刚刚告诉他一个天大的消息。
“国王陛下他——忽然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