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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燕德妃见他如此,又好言相劝半日才行离去。
李治见她离开,才勉强起身,支持着去见太宗。
太宗寝殿外,方才入诊的孙思邈拦住了他:
“此刻陛下刚服了药,平了心绪,殿下不当入。你若一入,陛下必哭。这一哭,便前功尽弃。”
李治茫然点头,依然不发一语,只转身欲走。
德安见状,忧心至极,正欲上前扶着,却被孙思邈拉住,轻轻道:
“这殿下可是心病了……你得想个法子,让他哭一哭……不然这般伤痛积郁于心,必然要坏大事。”
德安想了想,点头谢过。
转身之间,又见徐惠匆匆忙忙泪流满面奔而入内,欲侍太宗,心下一转,便拉了徐惠身边文娘悄然道:
“武姐姐现在何处?”
“她也要来的,可是因为方才正在沐浴,却出不得来。是故晚了一会儿……此刻,只怕在后园中的水亭那里了。”
德安点头,便急忙上前,拉了李治,含泪道:
“殿下,咱们去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主上的罢!”
李治愣愣地点头,不言不语,如木头娃娃一般,任着德安引到后园。直奔水亭而去。
……
一入这芳华苑中,最是偏僻少人行的水亭,散着一头方才洗过,还不及拭干的乌发的媚娘,便看到那个朱衣金冠,玉容乌发的身影。
也看到了那张木然的脸。
“稚奴?你……怎么在这儿?”
媚娘讶然一呼,却见德安见了她,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奔上来,泣伏道:“武姐姐,您可救救咱们殿下罢……
他……他似是失心疯了……”
媚娘心中一紧,立刻便上前,拉了呆呆怔怔的李治,轻轻道:“稚奴……稚奴?你……你可还好?
可还认得我是谁?”
奈何李治受打击太大,一时再不得回转,媚娘见状,心中又痛又急,便也不顾礼常,伸手去轻抚了李治面颊,含泪道:
“稚奴……是我,稚奴!是我呀!你……你醒来……醒来呀!”
这般声声切切的呼唤,终究是将李治的心神,叫醒了一些。
慢慢地眨了眨眼睫,李治的眼睛中,终于恢复了些生气:
“媚……娘?”
“是我!是我!你……你可……稚奴?”
媚娘见他反应过来,当下欢喜,正待再问时,却忽见李治闷不吭声,竟自投入媚娘肩窝之中,双臂紧紧拥了她的身子。
媚娘大惊,正欲摆脱,却忽然感觉肩颈里一片湿热又转凉寒,接着,李治的身上,便传来一阵阵克制不住的颤抖。
媚娘心中一紧,便不由自主地轻轻抚上他已然变得宽厚的肩背,含泪轻轻道:
“想哭……便哭罢!”
一语言毕,李治忍了许久的泪水,终究于决堤之潮般,奔涌而出。一声声哑然无音的嘶号,也从他的口中,如寒风吹过枯林般响起。
凉寒,而悲冷。
泪眼朦胧中,媚娘分明看到,水亭之外,阴云鸦布的天空中,终究还是飘下了片片鹅毛大雪。
片刻之后。
芳华苑,水亭一侧,一间偏僻无人的小殿中。
德安寻了一只久已不用,却依然有些余炭在内的火笼,好不容易生起了火,刹那间,殿里便微微地有了些暖意。
跟着媚娘而来的瑞安又端了两张圈椅,让已然停止哭泣,眼睛却红肿一片的李治,与头发未干,还有几丝都冻成冰棱的媚娘坐在火前,各自暖着,便与哥哥商量着要回殿去替媚娘取件厚衣来,道媚娘终究穿得薄,又趁媚娘不意,便悄悄告诉哥哥:“武姐姐前几日做了件金色大氅说要献给主上,可是那龙爪却少绣了几只……”
一眨眼,德安便会意,含笑上前,对媚娘道:“姐姐,殿下穿的单薄,却不知姐姐殿里可有些能让殿下穿着的衣裳不?德安怕殿下受了寒……”
媚娘闻言,便面色微红地瞪了一边一脸无辜的瑞安一眼,然后才清了清嗓子,慢慢道:“前些日子替陛下做件金龙大氅,偏生忘记了新制圭礼,少绣了几爪,成了螭纹袍……虽说殿下身为太子,是为储君当着五匹四爪金龙袍,可大氅确是无妨……”
李治闻言,心中一暖,却没有做声,只是看看媚娘,却又垂下头去,怔怔望着笼中火苗,嗤嗤地往青铜制的笼外冒,却是始终不曾烧红火笼一点。
德安便谢了媚娘,赶着弟弟快去拿衣裳。
瑞安立时便欢天喜地地应了声,自己抱了白玉拂尘往外跑。德安想了想,便转身去在殿里左右瞧瞧,看能不能再寻点火炭出来。
殿里只剩下媚娘与李治面对面而坐。
媚娘见火势小了些便伸手去拿火童子(就是通火棍,不过那个时候的把手上多有铜制的小童子作为把手,又取童,通,铜三字谐音,就叫火童子)来,轻轻地拨了拨火炭,又道:“身子不好,那还不往后少坐些?小心烟毒呛伤了身。(烟毒,就是咱们现在说的一氧化碳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