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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皇后娘娘可要气死了。”
林云熙道:“皇后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大概会对顺贵人多加防备。”
青菱吐吐舌头,“这个奴婢也知道。贵人越得宠,皇后娘娘就越防着她;越防着她,她就越要争宠给自己加码,这个死圈子解不开,已经没得救了!”
去请安时一切如常,唯有几缕风声暗地里流传,从前几乎隔天便能见儿子一面,而如今,皇后已四五日不曾让顺贵人见过二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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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修容的晋封礼临近三月末,春花烂漫,绿柳如荫。礼部挑选的黄道吉日,又正好的晴朗的天气,册封礼极为热闹,丽修容拜祭太庙、授予金册宝印,复又参拜帝后,受皇后训言教诲。
礼毕,又于神仙殿行宴。
丽修容伤后体弱不大走动,除了去重华宫请安,轻易不肯出门,连膝下两个孩子也极少抱出来。这回倒见着了,四个月大的婴儿白白胖胖,眉眼秀气,由乳母抱着正酣然而眠。
众人一个劲儿地称她有福气,“皇子公主都生得好,关内侯眼睛鼻子像圣人,公主眉眼柔和,日后定是个美人儿呢。”
丽修容正式册封,位列正二品,宫中除了皇后,再没有比她位份更高的了——林云熙虽为九嫔之首,品阶却是一样的。诸妃心中再拈酸含醋,面上都和和气气地齐声恭贺。
林云熙只冷眼瞧着,席间也不过与庆丰帝低语,偶尔和敬婕妤、谢婉仪闲话几句。皇后更是笑吟吟周旋于一众王妃妯娌间,安顿打点好宴会事宜,旁的并不多加理会。
觥筹交错间,各宫妃嫔也看清了宫中打头的两人态度,又小心瞄一眼庆丰帝。对丽修容倒是关怀备至,接连不停地赐了不少酒水、吃食,也颇为疼爱关内侯,但毕竟还顾着皇后,又有林云熙在旁,低眉耳语,含情脉脉,一时除了真心想要依附丽修容的,其余便慢慢住了口,转而奉承皇后和林云熙。
静充仪斟酒敬道:“虽是修容的好日子,妾身也当祝圣人子孙昌盛之喜。”
庆丰帝因曼陀罗一事心中略有愧疚,素来对她宽和,侧一侧目,心头微有不快,还是顺着她的话笑道:“承卿吉言,你有心了。”
丽修容眼风一厉,瞥了庆丰帝一眼,徐徐饮一杯佳酿掩饰脸上的不悦之色,含着冷笑道:“赵妹妹倒是心细,勤谨奉上,圣人如何,时时处处都记挂于心。”
静充仪浑然未觉她语中讥讽之意,澹然笑道:“妾身不敢。子嗣延绵,皆是中宫之德。”
庆丰帝脸色微沉,皇后见势不妙,婉言道:“圣人乃是天子,得天独厚,妾身与众位姐妹不过跟着沾些福气罢了。”目光犀利扫过去,静充仪咬了咬唇隐忍不语。
忻贵仪也急忙打圆场,“说来几位皇子生母都是功臣呢!二皇子活泼可爱,关内侯也是健健康康的,可不都是当娘的细心照料么?又有圣人福泽庇佑,自然不比寻常。”
林云熙略皱了皱眉,这话极为刺耳,难道就二皇子和关内侯受圣人恩泽、有人照料,皇长子和她儿子是死的吗?!
坐在下边一席的张芳仪闻言脸色铁青,难看地几欲破裂,不小心将手中酒盏打翻在桌上。随侍的宫人忙与她擦拭,还是沾湿了裙子,只得告罪去换。
上手的甄婉仪“哎呀”一声,佯作关切道:“张妹妹没事吧?我记得她去岁生产以来身子就不大好,如今怎地连酒杯都捏不稳了?”眼中却含了几分讥诮的笑意。
众人轻笑,窃窃私语,“哪里是身上不舒服,怕是心里不舒服吧?”
“几位皇子里就皇长子身体最弱,连话都讲不出,隔三差五就要病一回。”
林云熙心头嗤笑,只冷冷看了忻贵仪一眼,转而朝庆丰帝嫣然笑道:“前儿姜太医来请平安脉,妾身听闻太医院新得了古方,几位院判辩得面红耳赤,险些打起来。”
庆丰帝道:“姜炜祁倒和你投缘,这等繁琐小事都说与你听。”
“妾身在宫中也是闲着,还不能与人唠一会儿嗑?”林云熙笑意婉然,“听说那方子恰是治幼儿早产孱弱之症,假若能坚持用上十年,便可与常人无异。”顿一顿,余光扫了诸人一眼,“妾身只好奇,那方子当真如此神奇?”
甄婉仪等人笑意凝滞,勉强维持着静和的神情。皇后更是猛然垂下眼帘,唇角抿紧。
庆丰帝露出几分欢喜之意,“太医院已有论证,那是前朝太医季候子留下的宫中方。若不是在整理书册时发现,只怕要明珠蒙尘。如这方子确实可靠,也是大宋之福啊。”
丽修容闻言神情舒展,曼声道:“旁的不说,倘若能医好皇长子,便是大功德了。”
众人一滞,随即又纷纷赞太医院劳苦功高,皇后亦屏息凝神道:“医术仁德泽被万民,太医院得此良方,传之于世,造福百姓,圣人理应嘉奖。”
庆丰帝含笑道:“皇后说的是。”
林云熙笑眯眯地跟着众人附和,转眼对上庆丰帝带着笑意的眸子,四下一瞥无人注意,偷偷俏皮地冲他眨眨眼。
张芳仪回席,众人闭口不提皇子、生母之事,只寥寥几句闲话。
散了宴依次退席,外臣先行,再是诸王、命妇,庆丰帝自去处理政事,各宫嫔妃与圣人皇后告辞,也慢慢散了。肩舆车辇皆已在殿外等候,秦路率几个内侍候着,见林云熙出来,忙取了脚凳与她垫脚上舆车。
不远处忻贵仪扶着宫女的手踏出殿门往外,恰恰遇见静充仪将行的舆轿。
静充仪不得不下来屈膝行礼,两人近乎针锋相对,隐隐能听见忻贵仪冰冷讥诮的嘲讽,“偏你事事为娘娘着想,别人都是木讷嘴笨的傻子?本宫劝你少说两句,连累娘娘不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阳光耀眼而明媚,积蓄了半天的热度也渐有灼热之感,后头随行的内侍已撑起高高的靛青翠羽重明华盖遮挡太阳。
青菱讶然回头瞧了一眼,“奴婢还道她们是一处的,怎么自己先吵起来了?”
林云熙微笑道:“谁和谁是能硬绑在一起的?即便牵连得再紧密,个人总有私心里的打算。咱们那位贵仪聪明着呢!”低声轻语道:“凭她这个爽朗的性子,吵完这一架,圣人也该消气儿了。”
自林云熙能重新侍寝开始,忻贵仪竟一次都未曾得到召幸!她素日的恩宠甚隆,圣人为何突然冷落了?忻贵仪从前从不与林云熙起什么冲突,这段日子又为何像没脑子似的不停挑衅?
不过就是试探进退罢了。
林云熙有孕不能侍寝,宫中最得宠的就是丽修容、忻贵仪二人。丽修容彼时尚为婉仪,但出身勋贵世家,位份不低,得了宠爱不必忧心。而忻贵仪不同,她家室虽好,却是自父兄一辈打拼而来,并非世家、权贵,想要得宠,又要安稳度日,少不得与皇后虚与委蛇,作出依附的架势,才能勉强避过那些无形的绊子。
待林云熙出月,她恩宠不似从前浓厚,但一时和皇后撇不开,又欲试一试林云熙是否盛宠依旧,踩着点儿地跟林云熙作对。
庆丰帝烦她生事,还帮着皇后闹腾,便冷着她。忻贵仪探出究竟,自然要设法重新得到宠爱。她也知道庆丰帝不是真的厌弃了她,只是不喜她和皇后一处,还处处与林云熙为难。
这回和静充仪光明正大地大吵一架,正是与皇后掰开的时机——无论是因什么原因,在外人眼里,忻贵仪和静充仪已然是对立的两面。静充仪是皇后一手提拔的,忻贵仪是半路出家的,皇后更信重哪一个?
虽不会立时就显出效果,但总有个疙瘩在那儿,忻贵仪再控制一下除请安时间外到皇后宫里的次数、与静充仪等人的相处,慢慢地也就生分了。届时往庆丰帝那儿一哭,她跟林云熙并不是结了死仇,那一点口角上的摩擦算得了什么呢?圣人总不会不念着她昔日的情分。
然而林云熙却不想忻贵仪太早夺回这份恩宠。
凭什么她要体谅忻贵仪这点儿小心思呢?她虽一一反击,但受到的为难打压却不是假的,她凭什么让忻贵仪走得顺顺当当?
无法全然阻止忻贵仪重获宠爱,也要与她添些堵才是。
笑吟吟地问碧芷,“胡氏昨儿又送什么来了?”
“是新制的桃花糕,样子倒挺精巧。”
林云熙浅浅一笑,“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这春日桃花艳丽无匹,想必也足够了。”吩咐青菱,“记得过两日去请胡顺仪来,就说我邀她一道赏花。”
青菱碧芷隐约能猜到林云熙的打算,但并不敢说。董嬷嬷倒是劝了一句,“皇子百日就在眼前,主子也无失宠之豫,正该是和圣人好好过日子。其他人就罢了,您也管不了许多,何必如此抬举她?”
林云熙淡淡道:“我也不过是想出口气——趁着程家的事儿还搁在圣人心里,早早推出来,不怕圣人不给程家添堵。又赶上这个时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又笑着拉着董嬷嬷的手,“胡氏那个样子也不知该怎么调.教,嬷嬷还要为我费心。”
董嬷嬷叹道:“老奴自当效力。”又问,“既提携胡顺仪,苏美人又该如何?”
林云熙凝眉摇头,“还不是时候。”
“只怕不患寡而患不均。”
林云熙诧异道:“苏美人位份又不高,并不难压制。胡氏又无需我亲口向圣人说,闹得满宫皆知,嬷嬷怎么担心不均?”
董嬷嬷也惊讶,“主子打算叫她自己去争?”
林云熙好笑,“难道我还要亲自举荐她不成?她如今名分上罪臣之女,一头还连着程家的事,明面上如何能沾染?”
“这……主子召见胡顺仪并不避着宫中众人,更是时时施加援手,早已撕撸不开了。”
林云熙道:“嬷嬷不必忧心。圣人也知我感其孝心,怜悯一二。只要我不拉着她送到圣人面前去,圣人哪里会管我平日见不见她?”又笑,“说要撕撸开了也简单,只待她承宠,我避着不见就是了。”
董嬷嬷一怔,也跟着笑了,“却是个好主意。老奴只怕圣人不够宠她,捧得不够高,怎能经事儿?”
又思虑片刻,一拍脑门,“老奴又糊涂了!再一年即是三年大选,宫里的主子们可卯着劲儿往上冲。这两年除了生子晋封,旁的都没有大动,宫里也该好好进一进位份了。”
作者有话要说:凰归努力在养肥……
女主也不是一直智商捉急,她开始布局了
她智商捉急的地方会交给别人处理,凰归会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