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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我一路踢着石子过去。慢慢吞吞。他倒是早在水榭上立了多时。长衣飘飘,临风拽动的背影,让人一眼就瞧得出骨相丰逸。
一见他本尊,我行路更显拖沓,几乎是磨上去。声音也自然是轻小不可闻的。
只是,他耳朵竟然会比狗还灵。
就在我抬头向上再举一步,就要入水榭时,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垂下头来,向着我微微有笑。
我有些惊诧,但不好再行磨洋功,只得一步步缓缓走到他身边,悠悠万福。经了他的虚扶便起身。我打眼瞧到石几上置的酒注星壶,不知道怎的,早就泛出了一丝酒香,偏偏经了风也没有吹散,再看着渺渺的湖面,顿生出烟波浩淼的感觉来。
“用过晚饭吗?”他问得很关心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
他笑道,“我也没有,一会儿让他们送到这里来。”
我连忙摇头,“这可不行,府上的规矩如何可违。”
他笑,是觉得可笑才笑的样子,“你还记得规矩。”
我瞪眼,“我怎么不记得规矩,我比将军还记得规矩呢。”
他虽点头应是,却明明是不肯与我相争,尽数让着我的模样,这样,倒显得他有些大气。
我郁闷,每一次都让他占便宜。便也只好不再计较。
他支了小厮去唤饭,便走过来,拉我看湖面上的接天莲叶。今天之前,我早来看过数次荷花,当然并不新鲜,他也是常常有看,此时却是瞧出无限新意的样子。这人就是能装。所以说呢,同他在一起,不吃亏就算是好的,哪里还能真的占了他的便宜。
想来,我早已释然。
水榭通透,夏风自然流转,也确实将人心吹得通透。
而事实证明,他就是一个不占我便宜难受的家伙。一会儿的功夫,转过来近到我身边,开始欲言又止。他这个样子,倒是让我冒汗。
终于,忍不住问他,“将军有何说教。”
他难得谦虚,“说教谈不上,只是我极爱这种莲花,高洁寓意也是甚好的。夫人想必也是同此之爱吧。”他都这样说了,我如何回绝呢,也只好点头。况且这些荷花也着实讨人的欢心。
今天,他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这样多的话,其实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喜欢莲花。当然,这个中心思想后面,也必然会有一个更大的中心思想。
我心下觉得奇怪,这个,也用得着巴巴的说得翻来覆去,这一池的荷花不都是他家的,想必是有些别的意思在里面吧。于是,睁大眼睛看着他,又觉得稀奇,今天他倒肯花时间来敷衍我了,还用起了半含半露的意思,转眼间,已经换过的新话题却是在说荷包。
我觉得怎么有点扯得远了。
这人,我素来就知道,他说话总是含含藏藏,有许多意思都要自己琢磨。
可这一次,琢磨出来的意思,竟会是这样的。他的意思是要我绣一个荷包给他。果然果然,他又是来占便宜的。我于针线上的事情不通,不仅是不通,而且是很不通,若真想绣出来一个荷包,还算得上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后来,我昏昏沉沉的,被他一番东绕西绕的下来,竟然真的答应了他的要求。这饭吃得糊涂,只记得,他不停地往我碗中夹着各样的食物,我却味同嚼蜡。我苦苦地想着那个荷包,他也需苦等,直等到猴年马月去吧。
等他离开的时候,我几乎是眼泪汪汪地瞧着他的背影。刚刚少不得要应了他的意思,否则只恐怕他有更多的理由来烦我。可是这会儿,我却是十足十的后悔。
杏月过来接我时,见了我出神的样子,也唬了一大跳,后来得知是为了荷包的事情发愁,才又笑了起来。她早就怨我不会针线,这次也觉得是个机会,一回去就念念叨叨地去捻线。
这一次她也是下了大功夫,定要做个与寻常不一样的荷包出来,说是要捻什么鹿尾的绒线。我对这些全都不懂,自然是没有如何计较的。况且我还在为着这个吃亏而难受呢,哪里就真的要动手做那个荷包。
我坐在床上,不知道怎么的,就想那了,那湖面上,随着轻风一直荡啊荡的莲花,自觉得若是绣上一朵也必是好看。只是,如何绣得出那种跃动的感觉呢?
本来已经天晚,可是我了无有睡意,脑子里一忽想到这儿,一忽又想到那,老是不得消停。怎么就只一个荷包就让我愁起来了呢?
杏月捧来了各色的线样,看我面无恼色,便与我商量着要用哪种线。我盯着,眼前,今儿个才刚见要开花的牡丹花骨朵,示意她,全凭她的意思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