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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喝酒熬夜,几个男人的体力严重透支,脚程沒了來时的沉稳与轻快,个个闷声走路,话也少了不少。
当快走到停放摩托车的‘岩板凳’时,遇到了一个背着大捆干柴的老汉。老汉笑嘻嘻地迎了上來:“陈老师,又來喊学生呀?(傈僳族语)”
“嗯…”陈老师点点头,准备继续走,却被老汉拦住了,他殷勤地拿出烟:“抽支烟吧…”
“不用了…这是林区,抽烟不安全…”陈老师摆手,完全沒有要接的意思。
“哦哦…”老汉怏怏收起烟,又从兜里拿出两个梨來递给萧云,“这是新來的老师吧…來,吃梨…(汉语)”
“不……”陈老师拒绝的话还沒说完,萧云便伸手接下了梨:“谢谢…”
“不客气…呵呵……”老汉憨厚又略带腼腆的笑容让萧云觉得有些怪异,但却想不出怪在何处。
“萧老师,梨我先帮你拿着吧…现在得赶路,待会休息时再吃…”陈老师不由分说,抢过萧云手里的梨,和老汉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大家走了。
沒走多远,陈老师回头不见老汉的身影,便甩手将两个梨扔进了山沟里。
“陈老师,你这是做什么?”刚才萧云就觉得一直待人和善的陈老师对那位老汉的态度很奇怪,似乎特别嫌弃那人,所以萧云才想都沒想接下了老汉递來的梨。
虽然老汉衣着褴褛,但也不该看不起他吧?明明才刚掐灭烟头,却故意说林区不能吸烟。他不领老汉的情就算了,干嘛还要扔了老汉好心给的水果?萧云越想越觉得生气。
“萧云…”见萧云脸色不好,鲁浩连忙拉了拉她的手,轻轻摇头示意。
被冤枉,陈老师不在意地笑着解释:“萧老师,你别误会…你沒发现那人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萧云努力回忆片刻,无果,只得不解地摇摇头。
“他的眉毛…”陈老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毛,提示道。
“眉毛…”萧云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老汉的笑容怪异了,原來那人沒有眉毛,“他……他的眉毛呢?”
“他有麻风病,所以眉毛脱落了。”陈老师的话吓得萧云目瞪口呆。
麻风病是由麻风杆菌引起的一种慢性传染病。萧云曾听说得了这种病的人,起先身体会失去冷热感和痛感,晚期只有等死,很多是全身腐烂,深至骨头,手指甚至整个手掌都会掉下來。
“这……这……”萧云紧张地缩到了鲁浩的怀里,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曾看过的电影《花漾》里白小霜麻风病后期,一身古怪红斑,手指断裂却不知疼痛的画面,心脏吓得漏跳了几拍。
“萧云,别怕…只要他们不是故意害你,是不会有事的…”鲁浩揽住萧云的腰安慰,“我以前曾和一个麻风病人一起吃饭,也沒事。”
“对呀…弟妹,你别害怕…日常接触,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是不会有事的。”曾桦接过话头,“除非病人故意害你,在饭菜或水里散了他身上的皮屑,误食后才会患上麻风病。”
“故意害人?”
“嗯…”陈老师点点头,“刚才那人叫乜贵,他就是被他媳妇儿给害了,才得的麻风病。”
“什么?他媳妇?”这一个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震得萧云的头直发晕。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导致风雨同舟的夫妻反目至此呀?
陈老师叹了口气:“说起來,乜贵的儿子才是最可怜的。乜贵结婚好些年,才发现他媳妇染上了麻风病。”
“乜贵怕儿子被传染,就带着儿子搬出了家,在田边搭了个棚子住下來。”
“他媳妇为此常來和他吵架,最后竟然趁他下地干活时,多次在他们的水里撒了皮屑。结果,乜贵和他的儿子都染上了麻风病。”
“这女人,怎么这么狠毒?不仅害了她的丈夫,竟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萧云愤怒地说,“她根本不配做母亲。”
“这世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陈老师无奈地苦笑,“就因为乜贵被自己媳妇给害了,所以他心有不甘,也生了害人的心。”
“据说他家的邻居乜勇因为一点小事和他吵了一架,他便去害人家,结果乜勇沒害着,却害了乜勇才三岁的小孙子。”
“所以你才不敢接他给的烟?”
陈老师点点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乜波罗村子里得了麻风病的人很多,我们每次來喊学生,从不在那里吃饭过夜,就是为了避免传染。”
萧云知道是自己错怪了陈老师,连忙道歉,“真对不起,是我不知道情况,还乱发脾气。”
陈老师大度地笑了:“沒事…不知者不罪…但这些地方,萧老师你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是别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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