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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尚书松了口气,立即领命去做。

    然而此时沈茹却忽然间发起了狂来,“杀了我!杀了我!”一边吼着一边往沈玉清冲去,若非此时她身上带着手镣脚铐,便是身边的衙役也是控制不住她。

    沈玉清看着眼前疯狂的女儿,一夕间似乎老了许多一般,那张风尘仆仆的面容染上了凄然之色。

    刑部尚书立即让周围的衙役将沈茹押回了囚车带走,随后便伸手邀请沈玉清一同进宫。

    沈玉清点头致谢正欲说话,此时却不知道从哪里仍出了一颗烂菜,直直仍中了沈玉清的脸。

    人群中随即爆出了一声愤怒的叱喝,责骂沈玉清包庇亲女,假仁假义,不知廉耻等等……

    这话一出,更多的辱骂声纷纷响应。

    沈玉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刑部尚书见状生怕事态失控便立即让人护送沈玉清离开。

    沈玉清没有久留,百姓们的生生怒骂就像一把把利刀一般刺进了她的心,让她羞愧难当。

    司慕涵立在窗前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脸上一片深沉。

    一个时辰之后,御书房,司慕涵一身皇袍端坐在皇位之上,脸色威严肃穆,双眸深沉如海,“沈将军,你可知道私自离开军营是死罪!”

    沈玉清双膝跪在地上,“末将知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明知故犯?”司慕涵冷冷地道,“是不是沈将军觉得自己于大周有功便不将大周的律法放在眼中?还是沈将军觉得,朕会因为你方才立下了大功便不会追究于你?!”

    沈玉清垂首,“末将不敢。”

    “不敢?”司慕涵嗤笑,“原来世上还有沈将军不敢做的事情?”

    “末将该死。”沈玉清已然垂首沉声道。

    司慕涵静默了会儿,“沈将军,朕很清楚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谁?只是沈将军凭什么认为朕会放过沈茹?”

    “陛下!”沈玉清抬头看着司慕涵,“大皇子一事……”

    “朕很好奇,沈将军在提起大皇兄之时是否会心中有愧?”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道。

    沈玉清脸上浮现了沉痛之色,“是我对不起毓儿……”

    “念在沈将军对大皇兄还有这一份愧疚之心,朕便不追究沈将军知情不报一事,只是沈茹朕却绝对不可能放过的,若是朕饶了她,别说皇贵太君不会原谅朕,便是先帝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朕!”司慕涵厉色道。

    沈玉清抬头看着司慕涵,“大皇子一事完全是末将的错,末将愿意一力承担,茹儿当年还小,她不懂……”

    “够了!”司慕涵拍案而起,“沈将军便真的将朕当成了傻子不成?!”

    沈玉清道:“臣不敢,只是臣……”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外边宫侍禀报说皇贵太君求见。

    司慕涵眯了眯眼,随即便让人请皇贵太君进来。

    沈玉清浑身紧绷着,此时她最不想面对之人就是皇贵太君。

    半晌后,皇贵太君一身素衣走进了御书房。

    司慕涵随即行礼:“儿臣见过父君。”

    皇贵太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沈玉清。

    沈玉清没有勇气抬头面对皇贵太君。

    皇贵太君走到了沈玉清的面前,却不说话。

    “父君……”司慕涵走到他的身边,担心他一时激动而伤了身子。

    沈玉清吸了口气抬头。

    皇贵太君脸色猛然狰狞起来,随后对着沈玉清便是一巴掌,“为什么要这样对毓儿!”

    沈玉清是个习武之人皇贵太君这样的巴掌对她来说不过是搔搔痒罢了,然而这一巴掌在她的心上却还是造成了巨大的震动,“皇贵太君……”

    她的话没有说话,皇贵太君又是一个巴掌,此时的怒喝已然带上了呜咽,“为什么要这样对毓儿!他还那般年轻,为什么就让他这样无辜地离开人世!你若是不想娶他直接说了便是为什么娶了他却要害了他的性命!毓儿嫁给你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你的正夫难产而死与本宫的毓儿有什么关系,你们母女为什么要至他于死地!他怀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肉啊!为什么你要这般的冷血!……毓儿这般年轻嫁给你为继室已然是委屈了,本宫从来不强求你能如同龄的妻主一般对他……只希望他能够后半生安稳度过而已……毓儿他那般的善良,便是嫁了一个可以当自己母亲的妻主还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好一个正夫……他说他好好好照顾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他哪里错了你们要这样对他!”

    皇贵太君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然成了歇斯底里。

    司慕涵见皇贵太君这般,便担心他这样下去怕是会伤身子,于是想将他先扶出去,只是皇贵太君却拒绝了,继续看着沈玉清,一字一字仿佛都带着血泪,“毓儿为了你甘愿跟你去边境吃苦,便是再累再苦他也不曾跟本宫抱怨过一个字,甚至为了担心本宫会怨恨你而为了说了许多的好话!他说你虽然年纪大但是对他却很好,便是忙着军务也不曾忽略过他……他说在沈家没有受过任何委屈,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真正的主夫对待敬重……他说你为了他连一个侍人都不曾纳,便是在他确定有了孩子之后也不曾想过纳侍人侍夫……他说你跟他承诺过今生今世只会有他一个夫侍!他说嫁给你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事情!沈玉清,毓儿这般待你,你却对他做了什么!”

    沈玉清浑身一颤,最后瘫坐在了地上,此时铁血沙场的威远大将军眼中已然是蓄满了泪水,她一直知道大皇子是一个善良的男子是一个合格的正夫,只是她却未曾想到他在背后居然为她做了这么多……

    当初她同意这门婚事完全是因为瑄宇帝的旨意不得已而为之。

    那时与她共度患难多年的结发之夫方才过世,她根本就没有心情接纳这个年纪几乎可以当她儿子的正夫,洞房的那一晚,她也是在亡夫的灵位前度过,并未与他圆房,便是后来她与他圆房也不过是碍于瑄宇帝的隐约的警告,在醉酒的情况之下完成。

    婚后不久,她便向瑄宇帝请旨返回边境,为的便是避开他,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提出要与谈前去边境,虽然他说要照顾她,但是她却在心中认为他不过是受了瑄宇帝的旨意监视她罢了。

    到了边境,环境远远比不上京城,她以为他熬不了多久便会提出离开的,而她也接着军务繁忙一事远离着他,只是没想到他却一句怨言也没有,甚至在她受了重伤之时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当她伤愈之后,他却病倒了,再看见他卧床不起之时,她方才觉察到自己亏待了这个孩子。

    她娶他是迫不得已,而他嫁给她,定然也是如此。

    哪会有一个男子愿意当人家的继室,嫁一个年级可以当自己母亲的人。

    自那以后,她对他的态度便好了些,但是却也只是将他当成了孩子一般疼爱,也没有再碰过他,只是他却仿佛不在意一般。

    她见他虽然明面上不在意,但是心中却也是以为他会在暗地里向京城报信诉说委屈,她一直这般认为,可是如今她听了皇贵太君的话,她方才知晓,原来对不起对方的人从来只有她一个……

    皇贵太君说他再有了她的孩子之后极为的高兴,可是他却不知道,大皇子之所以怀上她的孩子不过是因为她在亡夫生忌那日醉酒之后错将他当成了亡夫罢了。

    不纳侍夫那是她不想再让瑄宇帝将别的男子当成眼线放在她的身边……

    她是对一个男子承诺过永远不纳侍夫,只是这个人却是她的结发之夫而非大皇子……

    沈玉清之前为救女儿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勇气此时渐渐地被浓重的内疚给击毁,她从未想过原来她亏欠大皇子的不仅仅只是性命,还有许多许多……

    当初她得知是女儿沈茹暗中下毒手造成大皇子难产而死之时,她也曾经是心怀愧疚,但是便是内疚,她也是选择了保住自己的女儿,自己与爱夫唯一的孩子……

    这般多年,她一直对大皇子怀着愧疚之心,但是却从来没有超越过她对女儿的内疚和爱怜,在她的心中,大皇子永远都只是大皇子,而非她的亲人……

    大皇子之死虽然是女儿造成,但是罪魁祸首的却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当初将他嫁给她的瑄宇帝……

    沈玉清对瑄宇帝是很忠心,但是却还未忠心到放弃自己一切私心的地步。

    或许沈玉清从未承认,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还是对当年瑄宇帝将一个皇子送到她身边而心有芥蒂。

    皇贵太君看着此时沈玉清伤心内疚的模样不禁心如刀割,他狠狠地剐着她,恨恨地道:“收起你的伤心内疚,你没资格这般对本宫的毓儿,没资格!”

    她越是内疚,他越是心疼!

    他的毓儿对她这般情深意重最后却只得到她的内疚!

    内疚又如何?

    他的毓儿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皇贵太君眼前忽然间浮现了当年儿子难产而死之时的画面,明明他没有亲眼目睹但是却那般的清晰,他看见了沈玉清和沈茹就这样看着他的儿子渐渐地没了气息,渐渐地死去,然而她们在狰狞地笑着,笑的那样的开心……

    猛然间他的身子痉挛了一下,随后猛然喷出了一口血。

    司慕涵双眸一睁,“父君——来人,宣御医!”

    皇贵太君在御书房内吐血一事很快便传遍了后宫,当时凤后水墨笑正和方才清醒过来的官锦说话,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便立即赶往御书房。

    官锦闻得此消息之后,眼中只是闪现了一抹冷笑,却没有说话,此时他的身体和精神尚未康复,就算他想插手这件事也没有精力,不过从方才醒来水墨笑的关切态度来看,他的计划是成功了。

    父亲,你果然说的对,只要不惧生死,便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父亲,孩儿又进一步了,定是你在天之灵保佑孩儿的!

    ……

    当一众后宫君侍赶到了御书房之后,御医方才为皇贵太君诊断完毕,说是怒极攻心方才会吐血,本没什么事情,但是由于这些日子皇贵太君情绪变化太大,需要好好静养莫要再受刺激方才能够康复,否则便会留下铲。

    司慕涵闻言,脸色极为的不好看,这些日子皇贵太君所受的刺激基本上都与她脱不得干系。

    沈玉清对不起大皇子,而她作为一个女儿,却也是极为的不孝。

    此时,外边的宫侍进来禀报说沈将军在外边吵着要见陛下。

    司慕涵脸色阴沉下来,倏然转身往外走去。

    方才皇贵太君昏厥之后,司慕涵担心皇贵太君再受刺激便让沈玉清滚出御书房,只是未曾想到她居然还是不愿意罢休!

    沈玉清一见永熙帝出来便立即开口问道:“陛下,皇贵太君……”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司慕涵猛然从身边侍卫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刀然后架在了沈玉清的脖子上,“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

    沈玉清虽然住了口但是却没有丝毫畏惧,“末将该死。”

    司慕涵听了她这话不但没有息怒反而怒意更浓,“好c一个该死!你这般想死朕还真的不想杀你了!你是先帝御封的威远大将军,是让西戎国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是大周百姓敬仰入神的大周保护神,朕不敢杀你,也不能杀你!你想救你的女儿是吗?可以,那便用你的一切来换,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大周的威远大将军,不再是朝中的重臣,沈玉清从今往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庶人!”她用力地摔了手中的大刀,随后厉色喝道:“来人,将这个贱民逐出皇宫,从今往后,她没资格再踏进大周皇宫半步!”说罢,拂袖走进交泰殿。

    沈玉清此时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没有想到永熙帝这般轻易便答应了这件事。

    守在一旁的白薇立即下令手下将沈玉清遣出皇宫,此时她面对这个曾经让人敬仰的大将军已然没有半分的敬意。

    沈玉清看了一眼交泰殿,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之后便转身离去。

    一声的名望换女儿性命,对她来说已然是一件庆幸之事,然而此时当她一步一步地远离交泰殿之时,心中却有种沉重的疼痛。

    难道她真的如女儿所说的那般眷念权势?

    沈玉清不明白。

    但是她却明白,在她往后的余生中,都会内疚中度过。

    次日,永熙帝颁下诏书,念在威远大惊军沈玉清一生征战沙场为大周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特赦免沈茹死罪该为流放漠北,即日启程押解离京。

    而威远大将军因教女不善请求永熙帝免除其威远大将军之位,同时卸去一切官职,自贬为庶民。

    永熙帝准。

    其后不久,沈玉清于大皇子灵前自尽而亡。

    之后,沈氏一族生怕沈玉清母女之事会牵连到沈氏一族便紧急召开宗族大会,商议决定将沈玉清及其女沈茹逐出沈氏宗族,并将沈玉清已逝生母生父以及沈玉清之结发之夫灵柩启出迁出沈家祖坟。

    后来又传出永熙帝接到了西北一些将士的联名上疏,感念沈玉清为大周浴血奋战多年,而且大皇子对她也是一往情深,因而便下旨将追封沈玉清为忠义王,赐葬于大皇子陵墓旁,永世陪伴大皇子。

    永熙帝听闻沈氏一族将沈玉清生母生父以及结发之夫之坟迁出沈家祖坟便下旨让人前去将其前往京城安葬,只是前去处理此事之人却发现,忠义王的父母正夫灵柩早已不见踪影。

    原因是沈家的人在迁出三人灵柩之后便随意找了个义庄安放,本来义庄的看守之人打算明日便找一个乱葬岗给葬了的,但是当晚上义庄起火,里面的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烬。

    当沈茹接到沈玉清自尽而亡的消息之时,她尚在流放漠北的路上。

    而将这些消息告知她的便是沈府的管家。

    当沈管家看见沈茹之时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便是那个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大秀,她泪眼模糊地看着衣衫褴褛的沈茹,哽咽道:“大秀……”

    沈茹一见沈管家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也不敢她一大把年纪长途跋涉而来,当头问道:“我父亲怎么了?!我父亲怎么了!?”

    一路上她不是没有动过自尽的念头,可是这些押送她的衙役却看守的很严密,而且她也不甘心这个时候就死,她还未确定父亲的坟是不是安然无恙如何能够就这样死了?

    若是司慕涵敢动她父亲的坟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沈茹这些日子每一晚都做恶梦,梦见司慕涵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将父亲的坟给毁了还将父亲挫骨扬灰,她还梦见父亲渐渐地在她的眼前变得透明消失,他在叫她救他,可是她却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父亲消失……

    这也是沈茹如今憔悴的几乎变了一个人的主要原因。

    沈管家看着眼前疯狂的沈茹,不禁震惊不已,大秀她这是怎么了?主夫已然去了许多年了,她怎么现在问起主夫?

    此时沈管家尚且不知道沈家宗族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只是想着应该将沈玉清的死讯告诉她,让她远远给沈玉清磕一个头尽尽孝心,“大秀,你冷静些,将军……不,家主她出事了!”

    沈茹倏然冷静了下来,面容却还是那样狰狞,“你说什么?!”

    “家主去了……”沈管家伤心地说道。

    沈茹一愣。

    沈管家随即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自从沈茹离开京城后,沈玉清便开始遣散沈家的下人,最后只剩下管家一个不愿意离开。

    之后,沈玉清便不再踏出房门半步,日日跪在了大皇子的灵位之前,说她这是在赎罪,就这样又过了好几日,就在沈管家以为沈玉清打算一辈子跪下去之时,她忽然间离开了那房间,然后找上了她,还亲自做了一桌酒菜,与她对饮。

    那时候她便觉得不妥,但是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是想自尽。

    “第二天老奴前去给家主送梳洗的水时就发现家主于大皇子的灵位之前自尽了……”沈管家伤心地道。

    沈玉清自尽前留下了一封遗书,交代沈管家将其葬在泰陵之外的一处山坡上,以示向瑄宇帝和大皇子赎罪。

    沈管家依照她的遗愿安葬好她之外,便想着这个消息该告诉沈茹,于是就赶来了。

    沈茹在听了沈玉清死了之后,神色有些动容,然而在听见了沈玉清居然要人将她葬在泰陵之外后,便勃然大怒,咒骂沈玉清薄情寡义,居然忘了她的父亲,只想着大皇子。

    她咒骂完沈玉清之后便开始咒骂司慕涵和大皇子甚至先帝。

    一旁的衙役闻言立即上前制止她。

    沈管家看着那些衙役对着沈茹拳打脚踢的,不禁伤心不已,她怎么也想不到沈家最终会落得这个地步,若是当初她没有和家主一同纵容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呢?

    正当沈管家想上前求那些衙役手下留情之时,远处疾奔来一匹快马。

    来人却是永熙帝身边的禁卫军统领白薇。

    白薇封永熙帝的旨意前来,说永熙帝已然将沈玉清追封为忠义王,迁葬如泰陵,永世与大皇子相伴,此外还说了沈氏一族所做的事情,言永熙帝虽然有心补救但是却终是迟了,沈茹作为他们的女儿和孙女便再次祭拜一下他们,尽些孝心。

    沈茹在得知永熙帝居然真的做了当日在刑部大牢中所说的那些事情,便发了疯似的要上前杀了白薇,只是此时她身上已经被套上了手铐脚镣又有衙役控制着就算她如何挣扎疯狂也无法伤及白薇一根头发。

    白薇看着沈茹这般模样,心中也难免生出了一丝同情,或许这便是报应,陛下能够给沈玉清死后的尊荣已然是极为难得的了。

    白薇宣完了永熙帝的旨意便启程返回京城,没有在理会沈茹的疯狂。

    三天后,司慕涵收到了一份请罪折子,言沈茹在流放途中趁看守不备吞下不少石块窒息而亡,押送的衙役本想将她的尸首扔到野外喂了恶狼的,只是那紧跟其后的沈管家却趁所有人不备一把火烧了歇息的驿馆,连同自己和沈茹的尸首给烧成了灰。

    司慕涵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折子给扔到了一旁。

    此时,雪暖汐正巧在一旁,见她一副冷凝的模样便问了怎么回事。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便道:“押送沈茹的衙役来报沈茹自尽死了。”

    雪暖汐闻言,睁大了眼睛,“又自尽?她们沈家的人怎么这般的无耻都想着自尽?”

    那沈玉清也是,如今这个沈茹也是!

    沈茹自尽了便自尽了,没什么影响,倒是那沈玉清给涵涵带来了不少麻烦!

    沈玉清自尽之后,西戎国以为大周没了沈玉清便没人可以抵挡她们西戎的军队似的,又开始不安分,幸好萧玥将军亲自上阵斩杀了西戎的一个大将,西戎军队方才安静下来,之后,西戎国主也回应了大周的国书说同意安王送回西戎皇子灵柩。

    还有西南的土著,若是李文真将军带领了三十艘战船由东海驶进临淮河,怕是那什么阿塔斯族又要耍什么诡计!

    沈玉清分明是故意的,便是死了也不让人好过!难怪连上天也不可原谅她,一把火将她父母以及那正夫给烧成了灰!

    若非为了稳定军心,涵涵也不至于追封那种卑鄙小人!

    只是雪暖汐有一点却不明白,司慕涵追封沈玉清是为了安定军心,那为何还要将她葬在大皇子的陵墓旁边?这不是给大皇子添堵吗?

    雪暖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司慕涵。

    司慕涵闻言,微笑道:“现在方才问可是忍了许久了?”

    “我哪有!”雪暖汐神色有些尴尬。

    “这是父君的意思。”司慕涵笑道,虽然她是跟沈茹说过要将沈玉清与大皇兄葬在一起,但是却也只是刺激一些沈茹罢了,沈玉清这等薄情寡义之人没资格与大皇兄葬在一起,只是没想到父君却执意如此。

    雪暖汐讶然,“为什么?”

    司慕涵若有所思,“十一那日先帝生忌,朕与父君前去泰陵祭拜先帝之时,父君在大皇兄的陵墓前呆了许久,或许,他感觉到了大皇兄想让沈玉清去陪着他吧。”

    所以,他方才让人去逼死了沈玉清。

    虽然这与她的想法一样,但是他却比她先下了手。

    本来司慕涵是打算待西戎国主驾崩之后方才让沈玉清死的,这样,便是西戎国欺大周没有名将也不至于妄动。

    逼死沈玉清并不难,只要一句让她下去亲自向大皇子赔罪的话便可以让沈玉清心甘情愿地去死。

    雪暖汐哑然。

    “所以父君想,大皇兄应该会希望能够继续与他的妻主在一起。”司慕涵淡淡地道,言语中带着几丝惆怅,以前她与大皇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却也是知道,他绝对是一个极好的男子,也是一个善良的男子,或许他真的会原谅沈玉清。

    “既然父君的意思那便没事了。”雪暖汐笑道,他就是担心皇贵太君会因为这件事而责怪司慕涵而已,既然是皇贵太君的意思,那便没事了,“如今宁王死了,沈茹也死了,往后便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了!”

    司慕涵但笑不语,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沉郁。

    没有人威胁到她?

    那得看看那个人愿不愿意少些贪心。

    两人随后又闲聊了会儿,雪暖汐便起身告辞,他来这里原本就是与她一同用午膳而已,怎么说这里也是交泰殿,他一个后宫君侍还是不该待太长的时间。

    雪暖汐离开后不久,司慕涵便收到了一份司徒雨那支小队送来密报,密保上详细说了这段时间她们的动向。

    司慕涵相信看了一遍这份密报之后便对小队做了下一步的指令,随后让暗卫将密信送达司徒雨等人手中。

    随后想起了昨日夜太侍君派人来跟她说想见她一面一事,便往合欢殿而去。

    ……

    御花园内

    安儿正陪着皇贵太君盯着烈日散步,“主子,日头毒的很,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自从大皇子一事闹出来之后,主子的性情便越发的难以捉摸了,前日明明下着暴雨主子却说要出来散步,今日烈日当空主子也说要出来散步,摆明了是存心想折腾自己。

    虽然之前主子因为吐血一事而静养了一些日子,是有些闷了,但是也不该在这般时候出来散步。

    安儿即担心皇贵太君的身子也担心待会儿若是永熙帝知晓了会不会责罚他。

    若说最近宫中的好事那便是皇贵太君与永熙帝的关系渐渐好转,虽然还没有回到当日那种亲近之中,但是却也是有说有笑的。

    豫君说两人之所以没有恢复当之前那种父慈女孝的状态不过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些别扭罢了,毕竟当初闹得太凶,两人又不是亲生父女,是需要时间的。

    皇贵太君看着安儿一脸为难的模样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

    安儿闻言,松了口气。

    正当一行人走出了御花园之时,皇贵太君却忽然间停了下来。

    安儿连忙问道:“主子可是有事?”

    皇贵太君点头,“本宫记起夜太侍君很会做合欢糕。”

    安儿一愣。

    “当年合欢殿的殿名也是因为先帝很喜欢夜太侍君所做的合欢糕而起的。”皇贵太君微笑道。

    安儿讶然:“怎么奴侍从未听说过?”

    主子静养的那些日子那薛家的齐儿公子便经常用合欢花给主子熬粥,后来主子说合欢花除了可以熬粥之外还可以用来做糕点,齐儿公子便试着做,但是却做得并不怎么好,最近总是暗地里伤心,可是他却是从未听说过夜太侍君会做。

    “你还年轻自然没有听说过。”皇贵太君笑容微敛,自从程氏那件事之后,陛下便不再吃合欢糕了,而夜太侍君也不再做了。

    安儿随即道:“主子是想让夜太侍君教齐儿公子?”若是如今宫中谁最的皇贵太君的心,那便是那齐儿公子了。

    皇贵太君点头,“那孩子最近都在为这个不高兴。”

    “主子可是现在便要去寻夜太侍君?”安儿问道,合欢殿离御花园很近,若是主子现在去避避日头也是好的。

    皇贵太君点头,随后便使退了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只带着安儿前去,安儿本想劝皇贵太君带上其他人的,只是主子却言夜太侍君喜欢清静唯有拒绝。

    到了合欢殿之后却闻之夜太侍君去了明贵太君那边,皇贵太君本想离开但是安儿却担心这般来回奔波对皇贵太君不好,便劝皇贵太君先在合欢殿等等,就当歇歇脚。

    皇贵太君看着安儿一脸担心,便同意了。

    合欢殿的宫侍一边上茶伺候皇贵太君,一边让人去寻自家主子。

    皇贵太君许久未来合欢殿了,在等了一阵子还不见夜太侍君到来便起身转到殿外的长廊走走,由于先帝去世之后,夜太侍君按规矩只能得四个一等宫侍伺候因此此时并没有人陪伴着皇贵太君,不过皇贵太君却也不在意,带着安儿在长廊内吹吹风。

    夜太侍君接到消息之后便回来,却没有看见皇贵太君,以为他等不到他便走了,正想前去和安宫向他请安,却问外边宫侍通报说永熙帝来访。

    夜太侍君便前去迎接。

    一番虚礼之后,两人便于在大殿内坐下。

    屏退宫侍之后,司慕涵直入主题,“夜父君可是想离开?”

    “本宫如今于陛下已然没有用处了。”夜太侍君微笑道,“若是先帝见了陛下如今这般,相信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

    司慕涵敛眉道:“夜父君也应该知道,先帝并不像让你随她而去,虽然她希望夜父君留下是放心不下朕,但是同时也是希望夜父君能够安享晚年。”

    “本宫明白……”夜太侍君低喃道。

    司慕涵道:“既然如此,又为何父君为何还要……”

    “陛下误会了。”夜太侍君微笑道,“本宫不过是想去泰陵为陛下守陵罢了……”她不想让他死,他如何不知道?既然这是她的心愿,他便依了她……

    只要他一直知道,她的心中并非从未有过他,这边可以了。

    司慕涵一愣。

    “本宫在这宫中做了这般多年,也是到了时候离开了。”夜太侍君微笑道,“之前陛下前去泰陵祭拜先帝,本宫便已然做了决定,不管是死还是活着,只要能够陪着她,本宫便满足了。”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既然夜父君已然决定,朕也不会阻难,那待夜父君收拾好,朕便送你去泰陵。”

    “嗯。”夜太侍君点头,“本宫在离开之前有件事想跟陛下说说。”

    “夜父君请说。”司慕涵正色道。

    夜太侍君沉默了会儿方才道:“陛下可曾想过你生父?”

    “夜父君想跟朕说的便是这件事?”司慕涵蹙眉道。

    夜太侍君点头,“其实你生父他……”

    “他还活着。”司慕涵淡淡地道,就像是再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一般。

    夜太侍君一愣。

    司慕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母皇临终之时跟朕说过,朕的生父程氏还活着,如今正在永宁山上的承安寺内。”

    夜太侍君惊愣了会儿,随即笑道:“是本宫糊涂了,先帝怎么可能没有告诉你。”

    “夜太侍君怎么想着提起这件事?”司慕涵问道。

    夜太侍君叹息一声,“先帝在世之时对皇贵太君多有担忧,担心他会因为大皇子一事而怨恨先帝从而累及于你,之前本宫见陛下与皇贵太君之间闹得这般的僵便想着或许将你生父接回来,皇帝生父的身份也该是能够制得住他……不过如今却也不需要了,沈家母女皆亡,如今皇贵太君也该是放下心结了……”

    “既然如此,夜父君怎么还提及这件事?”司慕涵神色很是冷清。

    夜太侍君随即也发现了司慕涵的异样,“虽然程氏离开陛下多年,但是他终究是陛下的生父,陛下还是莫要过于责怪他了,而且,生父终究还是比养父要好,至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总不会伤害你的性命的。”

    夜太侍君虽然对程氏的狠心多有不满,但是深想一层,当年程氏若是不放弃永熙帝自行离宫,或许永熙帝也活不到现在。

    离开或许也是因为爱。

    夜太侍君虽然没有当过父亲,但是却相信,天底下没有一个父亲是会真心伤害自己的孩子的!

    “而且,先帝既然将你生父的消息告知于你,那便也是希望你们能够相认的。”

    司慕涵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这件事朕会处理好的,夜父君莫要忧心了。”不会伤害她?偏偏当年杀了她的便是她的生父。

    永熙帝没有跟夜太侍君说,在她的心中,她只认皇贵太君一个父亲,不是生父又如何?只要她将他当成生父,他便是她的生父!

    只是,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愿意再多一个人知道,她的生父曾经杀了她!

    然而永熙帝却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一个疏忽,引出了之后的风波,因为她不知道他们在此所说的一切都被门外回来看看夜太侍君归来没有的皇贵太君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中。

    她也没有看见,此时皇贵太君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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