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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水墨笑笑着,但是却不比哭好到哪里去,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会为难他的!我知道,即便我将你留下来,你的心还是在他哪里,我也从来没想着将你从他手中夺来,也夺不走,所以,你走吧。”
司慕涵没有回应。
“你今晚来,或许更多的是为了平息今早的纷争,但你能来,而且没有兴师问罪,便已经很给我颜面了。”水墨笑继续道,“我不会再为难他的,也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他,所以,你大可安心……”
话没有说完便断了。
司慕涵猛然将人攥紧了怀中。
水墨笑没动,话,却没有停下,“我说得到便做得到,你去吧,去见到了他,你就会安心的。”
或许在这之前他还有所怀疑,可是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呢?
“睡吧。”司慕涵却道。
水墨笑一愣,随即推开了她,“你……”
“朕明日还有一堆政事处理,睡吧。”司慕涵神色平静,并无欺瞒之色,说罢,便躺了下来。
水墨笑愣怔了半晌,看着身边已经合上了眼的女子,“你真的不去?”
“大半夜折腾。”司慕涵没有睁开眼,缓缓道,“不好。”
水墨笑却仍是不信,“司慕涵,我让你走,你却不走,若是你趁着我睡了的时候再走,那我便……”
便如何?
他没有说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好了不会为难他,便不会!
静静地看着她半晌,随后,也躺了下来,却仍是没有睡意,一直侧着身子看着她的睡容,许久,缓缓靠近,伸手,抱住了她,合上了双眼。
是你自己不走的。
……
此时,在辰安殿的寝殿内
司以琝也悄悄地爬起身来,然后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替父亲盖好了被子之后,便轻步出了内室,然后坐在了通往内室的珠帘旁的墙壁上,如同一个守夜的宫侍一般,守着里面安睡的人。
他并不知道,他以为安睡着的人其实根本便没有入睡。
或许该说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他也便醒了。
雪暖汐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帐顶许久,然后,也坐起身来,下了床。
寝室的烛火如昨夜一般已经熄灭了,只有外面廊下的烛火透过门缝照进来。
屋内很暗,可眼睛适应了之后,却还是可以视物。
雪暖汐环视了内室的四周,并没有看见儿子的影子,而方才他也没听见开门的声音,沉吟了会儿,随后缓步往外室走去。
便在珠帘旁,见到了儿子。
司以琝仿若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醒来。
雪暖汐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儿子,心中难忍伤痛,缓缓蹲下身子,“琝儿。”
司以琝猛然一惊,“父君?!”
雪暖汐看不清楚儿子面上的神色,可是,却听出了他的震惊,缓缓站起身来,借着微弱的光走到了烛盏旁,取了火折子将烛火点燃。
外室,随即被照亮。
而外面的宫侍也注意到了,隔着门问道:“主子可有何吩咐?”
“不必进来了,无事。”雪暖汐开口道。
“是。”
司以琝也缓过神来了,连忙起身,“父君……是儿臣吵醒你了?”
“没有。”雪暖汐摇头,走到了儿子身旁,然后,也如儿子一般坐在了地上。
司以琝见状忙道:“父君,地上凉……”
“无碍。”雪暖汐道,“又地毯了,不凉。”说罢,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跟父君坐坐。”
司以琝一愣,他想起了昨夜的事情,昨夜,他和皇姐便是这般席地而坐,坐在母皇的身边,眼睛有些发酸,随后,坐了下来,“父君可是想母皇了?都是儿臣不好,儿臣不该这般不懂事……”
“不是。”雪暖汐摇头道,“这一路走来,父君被你母皇也是缠的有些烦了,这两日没她在,倒也乐的清闲。”
“父君……”司以琝明显是被这番话给惊住了。
雪暖汐笑道:“怎么?父君便不能嫌你母皇?”
“不是……”司以晏摇头,“父君……父君是在和母皇闹别扭,不,是情趣吧。”
“你啊。”雪暖汐失笑道,“成了亲果真是不一样的。”
司以琝勉强一笑,“父君取笑儿臣。”
“可想知道当年父君是如何嫁给你母皇的吗?”雪暖汐继续笑道。
司以琝一愣。
“父君还记得当年你一直缠着父君,想将当年父君如何嫁给你母皇的事情挖出来。”雪暖汐继续道,“还记得,你偷听父君和你母皇说话!”
“父君!”司以琝有些难为情,随后便是疑惑,“父君怎么忽然间提起这事?”
“也没什么。”雪暖汐继续道,“或许是因为失忆太久了,所以恢复记忆之后便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说罢,又问道:“可想知道?”
司以琝自然是点头。
“当年你母皇是不愿意娶父君的,这一点,你当年也偷听到了。”雪暖汐笑着道,“其实你母皇也不是真的不想娶父君,只不过是暂时不能娶,可是你母皇那闷性子,只会将话憋在心里,根本便没有跟父君明说,父君自然是怕了,而那时候,先帝五皇女也向先帝请旨欲娶我为正君,你母皇也没跟我说她早便已经开始准备整垮先帝五皇女,那时候我急的都不想活了,敲,那时候你二姑母的两个江湖中的朋友来雪家做客,他们方才成婚,且那女子居然比那男子大上了许多,那男子的家人极为反对,所有人都阻止他们在一起,便是那女子也不愿意,后来,那男子豁出去了,连下药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直接将生米煮成了熟饭,终于如愿以偿……”
“难道……”司以琝震惊不已。
雪暖汐没有回避,而是笑着承认,“没错,父君当时听了他们的话,便去求了那男子,寻了那种药,后来,便利用你母皇去雪家给你外祖母贺寿的机会将她引到了父君的院子,下了药。”
司以琝瞪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说过这个,更没想到他的父亲和母亲居然是这般在一起的。
“为了这事,先帝勃然大怒,雪家三代不能入朝,便是因为这个。”雪暖汐继续道,“你母皇登基之后,费了好大得劲方才压下了这事,这些年,也没有人再提及,渐渐地,估计也忘得差不多了,因为这件事,雪家受罚,而父君……也因此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父君当年小产是因为先帝……”
“不。”雪暖汐摇头。
司以琝大骇,“难道是母皇……”
“你胡想些什么?”雪暖汐瞪了儿子一眼,“没了孩子,你母皇心中的痛比父君好不了多少,一切都是孽,父君造的孽……”
“父君……”
“当年,你母皇其实也是恼恨父君所为,可却还是为了父君的事情而奔波……”雪暖汐缓缓地将当年的原委一一道明,说起来也是奇怪,即便已经过去了那般多年,他却还是能够记得如此清晰,仿若昨日方才发生过似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如同当年那般痛苦难当,“……虽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是父君,可是你母皇仍是自责,便去求了先帝,在交泰殿外跪冒着雨跪了一天一夜,最后,先帝同意了你母皇所求,扯了那几条不得,甚至任由你母皇用正君之仪亲迎父君入门,而条件便是,你母皇继承皇位,永不立父君为后,当然,还有雪家的惩处,不得撤。”
司以琝惊愕无比,随即,便是心疼,“父君……”声音,开始有了哽咽。
雪暖汐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莫哭,父君将这些告诉你可不是想看着你哭的。”
“父君……”
“琝儿,你和李浮的事情,父君没有生气,更没有怪你。”雪暖汐将话题挑明,“因为父君当年也这般做过,若是真的要怪,那便只能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父君!”司以琝还是哭了,却没有多少的悲伤,有的只是感动,嘴边泛着笑容。
雪暖汐揽过了儿子,“我们父子都是一样的聪明,看中了好女子便抢了,先下手为强嘛!”
“父君……”司以琝紧紧地抱着父亲,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好半晌,方才抬起头,重新微笑,“父君,儿臣过两日带乐儿进宫给您请安好不好?”
“好。”雪暖汐安心一笑,“都有外孙女了,父君是不认老也不成了。”
“不是父君老了,而是我们长大了,父君,往后儿臣绝对不会再做让父君担心忧心之事了!”
“好,父君相信你。”
……
四更已响,流云殿的主子却仍旧没有入睡。
寝殿旁的配殿内,蒙斯醉躺在了孙女的身边,看着孙女入睡,但自己却仍是全无睡意。
不是不疲倦,但却始终没有睡意。
“主子,四更天了,不如就寝吧。”宫侍上前低声劝说。
蒙斯醉却不动,“下去。”
“主子……”
“下去!”蒙斯醉抬头,冷眼盯着他。
那宫侍身子颤了一下,随后,点头退下。
同一片夜空,各处个人各不相同。
……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了朝和殿内之时,水墨笑便醒了。
醒来之时,身边之人,仍旧在。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有感觉,不是在做梦。
她没走。
真的没走。
即便已经隔了话,但是却仍是没信心。
他以为她会在他入睡之后偷偷地走了的。
是走了吗?
走了然后在他发现之前回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半晌后,传来了宫侍的声音,“陛下,时辰到了,该起了。”
司慕涵睁开了眼睛,眼眸犀利沉静,直接迎向了水墨笑注视着她的目光。
水墨笑根本便没有收回目光,这般被她一看,不禁有些发愣。
“凤后,朕该起了。”司慕涵缓缓开口。
水墨笑一愣,随后方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一直压在了她的身上,“嗯……”随后,慌忙移开,手忙脚乱的像是个孩子。
司慕涵道:“凤后莫慌,时间还来得及。”
水墨笑自然听出了她的嘲弄,忙稳住了神色,随即正色道:“臣侍伺候陛下更衣梳洗?”
司慕涵坐起身来,“好。”
……
今日的早朝和昨日一般,忙碌,却并无惊国大事。
下朝之后,礼部尚书前去交泰殿求见,而求见的原因便是被晾在了驿馆多时的司徒雨将军之家眷。
“京中可还有空余的宅子?”司慕涵沉吟半晌后问道。
礼部尚书想了想,“还有。”
“选一间出来,不大不小的,赐予司徒家的人。”司慕涵下令道,“不要用司徒雨之名,找个由头,赏给其他人。”
“是。”礼部尚书领命,“司徒将军有三女一子,嫡长女前些年早亡,留下了两女一子,两女乃庶出,嫡长子已经出嫁,其余两女,次女乃庶出,三女乃嫡出,依着嫡庶尊卑的规矩,那宅子便赐给司徒三秀。”
“你依着规矩办吧。”司慕涵道,随后又道,“在办之前,你只会内务府一声,让内务府让人去见一见德贵君,问问他的意见,若他无异议,便去办,记住,朕是赏赐,而不是添乱,司徒将军为国镇守东域,朕可不能让她的家宅不宁!”
“是。”礼部尚书领命,随后又道:“此外,臣还有一事需请陛下旨意。”
“何事?”
“先帝泰陵遭人损坏掘墓一事。”礼部尚书一边说着一边窥视着永熙帝的神色,“臣询问过了刑部,可刑部一直没有找到掘墓之人,先帝贴身宫侍苏惜之的尸骨也没有找回来,臣不知该如何处理。”
司慕涵蹙着眉头沉思了半晌,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此时仍是生出了恨怒,“将墓给平了,此事无需再办,也莫要记下!”
“可是……”话还方才开了头便被司慕涵冷下来的目光打断了,忙改了口,“是。”随即,行礼告退。
司慕涵沉思了半晌,随后扬声开口:“来人。”
御书房外候着的冷雾随即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传旨内务府,明日于宫中设宴,亏待豫贤贵君母族以及德贵君母族。”司慕涵下旨道,“家宴名义,国宴规格。”
“是。”冷雾领旨。
“让四皇子也出席。”司慕涵低下头,一边看着折子一边道。
冷雾一愣,“四皇子?”
“有问题?”司慕涵抬头道。
冷雾忙低头,“没有,奴侍这便去传旨。”
……
今日一大早,雪暖汐便醒了,梳洗着装之后便直接去了朝和殿。
司以琝本是想跟着去的,但被雪暖汐严令禁止了。
这一次,雪暖汐是第一个来的。
便在司慕涵离开朝和殿没多久,他便到了。
水墨笑让人将他请到了膳厅。
“膳厅?”雪暖汐疑惑地看着前来禀报的宫侍。
那宫侍道:“是。”
雪暖汐愣了愣,随即方才随着他前去。
到了膳厅之后,便见水墨笑坐在膳桌前用早膳。
“你还没用早膳吧,坐下一同用吧。”水墨笑道。
雪暖汐又愣了一下,“凤后……”
“放心,本宫还不敢在早膳里面下毒毒死你。”水墨笑不等他说完便道。
雪暖汐忙道:“臣侍并非这个意思。”
“坐吧。”水墨笑又道。
雪暖汐只好入座,入座了之后,便欲开口解释。
水墨笑却抢先一遍,“昨夜陛下宿在了本宫这里,你可知道?”
雪暖汐先是摇头,随后便是点头。
水墨笑见了,不禁蹙了蹙眉,“从前的皇贵君有什么便说什么,且根本无惧任何,如今怎么便成了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凤后……”
“昨夜陛下跟本宫说了前夜夜半离去的原因,本宫听了虽然如五脏被焚,但却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水墨笑继续道,随后,看着雪暖汐,似笑非笑,“你可知道昨夜陛下几乎又一次旧事重演了?”
雪暖汐闻言之后并无任何高兴之色,有的只是忧心以及心疼,“凤后,臣侍该如何做?”
水墨笑心头倏然涌起了一股怒火,“该怎么做?你当本宫是神,什么都会?”
“凤后……”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雪暖汐,本宫没想到你还会回来,你还能回来,你居然还能回来!你知不知道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
雪暖汐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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