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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笑着,柔声答道:“福晋疼爱格格,这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我也是因为心有愧疚,这才会多放纵小七些。
毕竟作为额娘,我很少有机会如这样领着小七玩闹,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又是那样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可也正因为她太懂事,让我经常忽视她。
这次和她一块在汤泉阁沐浴,我才意识到我这个额娘多么不尽责!”尔芙稍显失落地坐在最靠近门边的官帽椅上,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张官帽椅是最靠近孙嬷嬷的那张,她这会儿想和孙嬷嬷说说心里话。
相比起她身边那些少不更事的宫婢,孙嬷嬷的阅历更深些,也更适合她这样一位久困深闺的女人倒倒苦水,唠叨唠叨这些年不曾对外人明讲的辛酸史。
孙嬷嬷听着,时不时地劝解几句,两人说得热闹,竟然连小七在内室里醒来都没有发现,小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怀里揽着尔芙亲手替她缝制的绒布面塞棉花卡通版小兔子,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其实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大程度都是装的。
小七确实梦魇过,但是也仅仅就一次而已,而且时间还很短,便已经清醒过来了,她也知道是自个儿看话本子看得入神了,梦到的也不过是话本子里穿白衣和一个有志难舒的酸秀才月下相会的情节,随后后来几日的表现,其实都是她装出来的。
尔芙说她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她也渴望着母亲的关心。
随着小米团越来越大,先会爬,后会走,正是需要更多关注的时候,尔芙除了操心府里的庶务和府里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妾室,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话还说不利索的小米团身上啦,她看到自家额娘守着小米团满目慈爱的模样,心里发酸,胡思乱想之下,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有些愚蠢的办法。
可怜某些躲在暗处谋算的人,还真以为是自个儿的算计成真呢!
小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自家额娘和孙嬷嬷的对话,心里充满了后悔,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不懂事,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胡闹,累着额娘跟着上火,累着额娘跟着担心……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过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脑下的枕头上。
她却迟迟不敢起身,因为她不敢面对额娘充满失望的双眸,但是这一切都在她听到尔芙的哭声时,瞬间丢到了脑后,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额娘,您别哭,都是小七不乖!”小七半跪在尔芙的跟前儿,伸着手替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语带哽咽地忍着错。
尔芙哪里知道小七的心理活动,连忙拉起小七来,低声安抚着眼含泪珠的小七。
小七连连摇头,抱着尔芙,将自个儿是如何装病的事儿,一股脑说出来了。
尔芙听得一脸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泪中带笑地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笑骂道:“臭丫头,你可是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都吓坏了,下次你想额娘陪你住上几日,你就直接和额娘说,不许再闹这样的糊涂事,那药是那么好吃的玩意儿,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你明白吧,还故意喝浓茶熬夜,熬坏了身体,还不是要继续吃药养身体,到时候身体熬坏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又要跟着着急,你自个儿也遭罪,说你聪明懂事吧,你这还真是够糊涂的……”
说着,她又敲敲小七的脑门,让小七去给孙嬷嬷她们道歉去。
孙嬷嬷就在旁边坐着呢,哪里敢当小七的礼,连说不必,但是尔芙却很坚持这点,谁的错就要谁认,因为小七任性胡闹,孙嬷嬷和她院里这些宫婢仆从都跟着着急,尤其是孙嬷嬷,更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天天瞪着眼睛守着小七,这黑眼圈都已经一圈圈地快赶上晒干的豆腐皮了。
小七也是听话的孩子,乖乖走到孙嬷嬷的跟前儿,矮身见礼道:“嬷嬷,小七给您添麻烦啦,您就原谅小七这一回吧!”
孙嬷嬷在旁边听着,拒绝不得尔芙的好意,却是一点都不敢托大。
她还不等小七的话说完,便已经赶忙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扶住要见礼的小七,柔声安抚道:“哎呦,我的小七格格,您这就是折老奴的寿了,老奴怎么能受您的礼呢,老奴伺候您,那是应该应份的事,论不得辛苦,更是担不起您的道歉!”
虽然说这四爷府里的规矩森严,不允许宫婢仆妇簪戴金饰、玉饰,但是宫婢仆妇也都有着一颗爱美之心,所以偷偷地躲在房间里梳妆打扮,对镜自恋一番,也是大家伙儿得到赏赐之后惯有的举动了。
显然,墨兰是看透了紫苏这点小心思了。
只是刚刚躺下的乌拉那拉氏,却并不清楚这点,一来是她平素太拘着身份,少有和身边宫婢仆从打成一片的时候,二来是她平素太在意规矩,便是身边最得宠的宫婢,也都是谨小慎微,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时候,这也致使她在四爷府前前后后十余载都不了解这点。
偏偏呢,乌拉那拉氏又是个心思颇重的人,她很是想当然地就想歪了。
已经将床幔掩好的床榻里,乌拉那拉氏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那双妩媚且严厉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绣着并蒂莲纹的淡青色床幔,侧耳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许久才拉着被角翻过身去。
她心里暗道:“怕是这紫苏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因为在乌拉那拉氏看来,自个儿刚刚赏赐过紫苏一支价值不菲的金簪,紫苏论情论理都该守在自个儿的跟前儿伺候着,但是她却有些奇怪地要求墨兰替她在上房里值夜当差,那紫苏要去哪里呢,竟然是如此地迫不及待……
是的,她就是因为这点想歪了。
过了许久,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也正是夜里夜色最浓的时候,正半卧在脚踏上,靠着床柱小憩的墨兰,突然听见了乌拉那拉氏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