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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疏可见。尔是倒算时运相济,竟可自返青要山,得复人形。一念至,卸甲暗自计较:早闻十七苦地之名,所在正是青要山之北。如此想来,目荣华所言非虚。
目荣华见卸甲沉吟,阖目笑道:“现而今,百足亡,苦地消,尔是散,青丘闲,愚城四大门主唯剩女桑,足下尚不动心?”
卸甲一惊,面色不变,弓手应道:“万斛楼主人可是消息有差?愚城乃有五大门主。”
目荣华抬臂摆手,朗声笑道:“非也。紫龙腾跃引风雷,足下岂止于门主之位?”
卸甲轻笑,却不言语。
“百足去,尔是伤,且其投了知日宫,同大弟子苍文搅浑一处。至于青丘,吾早安插门下在侧,取其信任,无需多虑。”
卸甲取了茶盏,深啜一口,仍是默默。
“足下谨慎,在下钦佩。”目荣华稍一仰面,一字一顿道:“囊中之物,取留由人。”
“若是在下心愿得偿,不知楼主人有何需在下效劳?”
“唯欲借泰山之力也。”
卸甲闻言,稍一探身,口唇微开,少顷,方道:“楼主人......”
“父母之命,无忧当遵。”
卸甲眉头初攒后展,心下暗道:若为吾儿,欲倾力助吾,倒是情理之中。念及于此,不由捧须,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目荣华见卸甲防备之心少收,稍一停顿,接道:“小婿愿以万斛楼为聘,助泰山夺愚城城主之位!”目荣华目睑轻垂,似是无意,又再接道:“若是泰山尚有它图,小婿亦当殚精竭虑。“
卸甲闻言,反是起身,施以大礼,不着痕迹,应道:“老夫谢万斛楼主人。”
二人相视而笑,其后,便若推心置腹,筹谋远深。
待得入夜,卸甲方离。目荣华长抒口气,阖目不语。
白鸩在旁,见状轻道:“主人,此次去拂未能将苍文尔是共灭于十七苦地,若其回返知日宫,可会生变?”
“若其报弄无悯知兀不言恶行,反是善事。知日宫仙名遐迩,施德市恩,岂止于人?若众妖身陷水火,弄无悯亦当挺身。到时,吾与卸甲,里应外合,知日宫从旁助力,大事何愁?”
“然......知日宫接连两弟子殒命,且不言弄无悯,即便无忧小姐,亦是将之算与万斛楼身上。“
目荣华这方启睑,短叹二三,唇角反是微垂,苦笑道:“正因知日宫诡事连连,吾这方欲以愚城为基,破解迷云。弄家二女亡身,后未得多时,方知兀不言困妖采灵,二者可会关联?”
稍顿,目荣华接道:“弄无悯兀不言前后肃清吾楼内于肩山眼线。若想重布一二,便需改换门庭,左肩山总归弄氏,右肩山之姓,却可变更。且卸甲河崖之蛇,负其阴毒,贪而无厌,得愚城必望它物。吾不如推波助澜,便可早查其计,部署周全。”
“主人高明。然属下仍有一事不解。”白鸩倾身,亦是叹道:“无忧小姐言谈出尘,性情拔俗,怎会依了卸甲之命......”
一语未尽,白鸩支吾,不敢多言。
“怎会依从父命,嫁吾为妻。”目荣华见状,低声接道:“且不说卸甲非其生父,即便血亲,无忧亦只恣意随性,见其情根深埋知日宫,怎会凭卸甲一言改心?”
目荣华抬眉,见白鸩面现不解,双眉紧蹙,不由缓道:“卸甲小人,唯利是图,多以己度人。若欲盟之,首当诱之以大赏,次当取之以小惠,以示无隙。“
白鸩颔首,躬身轻道:“主人度心妙算,属下佩极。故主人虽无所利,仍需示之私欲。”
“羞言毫无私心。”目荣华徐徐起身,踱至门外,仰面见月轮华光,冷辉流溢,心下惨然,痴道:“无忧慧心,掐得卸甲软肋,若是卸甲稳坐高位,亦可作无忧退路。”
白鸩闻言,见目荣华孤影,思及胭脂,索然欲泣。
此时,怀橘宫内。
无忧独坐院中石磴,见零叶辞柯,依风飘瞥,睹物思人,心下惴惴,喃喃道:”日前无悯闭关,曾言今夜相会,怎得房门紧闭,呼而不应?“
夜风再起,飞凌缥缈。
无忧陡感院内渐明,稍一侧目,见那槁叶片片,通身亮彻,若生双翅,半空徐行,却不坠地。无忧巧笑,凝眸见弄无悯再着雪衣,负手低眉,身畔游氛,解意傍飞。
“无悯。”无忧见状,起身上前,立于弄无悯眼下,定睛正视,见其双目烁烁,列宿其中。无忧稍一摇首,抬臂轻抚弄无悯面颊,柔声道:“两日未见,瘦损若斯。”
弄无悯仍是浅笑,却不言语。
无忧轻拉弄无悯袖管,稍一上前,分坐桌旁。
“无悯......”未待无忧言毕,弄无悯稍一抬手,食指立竖无忧唇边,以噤其声。
无忧一怔,见弄无悯单手稍举,手掌平摊,不过须臾,便有文房四宝自房内飞至。弄无悯展纸轻摊,广袖低垂,恰拂盖无忧双膝。无忧原见那砚台自磨,然少顷,终是探手而上,取了墨块,弱骨柔腕,细细研磨,轻道:“磨砚当如病子。”
弄无悯嫣然,直身垂目,龙蛇疾走,书道:“今夜,无言。锦绣藏于心口。”
无忧浅笑,亦是取了笔墨,接往书道:“脉脉无需语。“
“漫漫长夜空,且作相字戏,如何?”
无忧见字,颔首掩口,娇笑连连,心下暗道:你这知日宫主,今夜倒似孩童。
无忧巧笑,立时写就一个“无”字。
弄无悯稍一怔楞,朱唇若丹,皓齿浅露,摇首一笑,若明月出崖,九天流素。
无忧忘言,少顷,见弄无悯书道:“水潺潺,得一两点,见三四面。”
无忧不解,正待启唇,却见弄无悯手掌已至,轻抚其颊,母指点覆无忧唇瓣。无忧口唇微启,衔了弄无悯指尖,抬眉见其一脸错愕,不由轻笑,舌端缓舔,艳逸靡靡,媚逾言语。
弄无悯面上乍红,迅指收了手掌,又再书道:“天机,不露。”
无忧玩心再起,书道:“此番换吾拆字而相。”
弄无悯见其好胜心性,不由展眉,又取一纸,疾书四字:寒木春华。稍顿,勾了“春”字,令无忧相之。
无忧思忖半刻,书道:“三人重极,压日无光。不吉。”
弄无悯阖目轻叹,半晌,于那“春”字一边,多书了个“舂”字。
无忧目珠一转,眉头轻颤,书道:“臼,裂日之相。昂首傲立,碎心独泣。大凶。”
弄无悯起身,踱步近前,陡地甩袖,便见那槁叶浴火,立时燃尽,化了点点火光,散落四下。
无忧心下生疑,起身轻唤:“无悯?”
弄无悯这方回身,笑靥依然,右手微抬,隔空书写。无忧垂眉,见那臼字一旁,多得四字:掘地三尺。无忧正待细观,孰料唯那薄纸陡燃化灰,无忧怔楞一时,见弄无悯缓步近了石桌,将先前“无”字一页细细收敛,又再按上无忧手背,翻转而下,将那纸页置于掌上。
无忧正待相询,却见弄无悯再近,冠钗勾挂,搁唇于无忧面颊,触及即止。
无忧心头撞鹿,见弄无悯稍提袍尾,单手负后,正身缓步,直往屋内而去。烟气随行,月华同走,不过迅指,院内晦暗,徒留无忧一人,支手微抬,抚抚方才弄无悯唇舌所触,忆及弄无悯仙风气度,心下怡然,畅若赏见岳立川流;无忧娇笑不迭,另一手宛似无骨,力绵绵而化,竟连那纸页亦难握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