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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恩、尽心治理地方的功绩,兄何德何能敢贪天功?切莫再如此说,鄙人当不起,说出去图遭人笑矣。”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些事情都是你们地方官的责任,地方上治理的如何,不关我的事,可别扯上我。
李湛被婉拒,并不气馁,继续说道:“李氏大族,世居姑臧,突厥人进犯时,李家组织人手助官府守城,灾荒之年,又常舍米粮,免除穷困户的债务,州县百姓皆感念李家之恩德,历任刺史想要做出一番功绩,也要仰仗族长的指点。小弟不才,初来乍到,不通本地风俗,怕是要时常来请教兄长。”
李询笑道:“族弟何必如此客气,为兄一介布衣,那里懂得政务,也不过懂得些家务,鄙人只知道,子曰‘三年不改其父之道’,先人所定的规矩,必然有其道理,因此鄙人处理家务,不敢稍违祖宗之法和先父的教诲,先圣所言也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若是族弟不嫌为兄浅薄,以鄙人的愚见,‘萧规曹随’当是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能保一方百姓之安乐。”
李询的意思就是让李湛安生些,别的刺史怎么做的,你也怎么做,别生事,我们也不会找你的麻烦。李湛一个劲儿的套近乎,不叫族兄,而直呼兄长,李询却不接茬,只称李湛为族弟,自称为鄙人,显然并不想跟李湛太热乎。
李湛压住心头渐起的火气,好言解释道:“小弟如何不想效前辈之法,只是,如今西北大军换防,兵户也都对调安置,但退回的土地却不够新来的兵户安置,如今小弟已经组织人手开荒垦田,但几万人张着嘴要吃饭,府库存量已经告罄,荒地虽然可种,却不能解燃眉之急。所以今天是来想兄长讨个法子。”李湛见他不接自己抛出的高帽,干脆不再绕弯子,把现在的情况直说。这土地本来李家就吞得最多,现在的烂摊子是你弄出来的,你不出钱,让我怎么办?
显然李询并不认为这件事要李家来负责,凉州大小世家趁机吞没土地的有多少,这种情况又何止凉州一地,全陇右的世家都抓住了这个机会,怎么偏就李家被盯上,何况这种事情自家不做,别家也会做。至于没法安置的兵户,那也是皇帝自己搞出来的事,好好的非要把人家连根拔起,其中也有不少李家人,那地本来也是李家族中的,凭什么不该由李家族中收回。再说,也不过十来万人,那年灾荒的流民没有这么多,既然是朝廷弄出来的乱子,自然该朝廷收拾。朝廷就该拨款拨粮把人安抚住才是,怎么能把这件事扣到李家头上来。
李询叹了口气,笑道:“我也能体谅族弟的难处,不过为兄也有为兄的难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陇西李氏姑臧一房,光凉州就有上万人,都是指着族里生活,这还不算依附于李家的门客佃户部曲,这么一大家子人,人人都要吃饭,分多一分少一分都有人抱怨。家里也难啊,凉州本来就是贫瘠之地,加上这两年年景不好,不是旱灾就是飞蝗,各个庄子上的出产都少了一半还多,佃户们不仅交不上粮食,还要从家里借,哎,都是可怜人,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也只好我们俭省一些。就这样,还有族人时常来吵闹,还有人来求米粮糊口,为兄已经是不胜其烦,但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们都舍下了脸来,少不得要相互接济帮忙。”
李询终于自称了一句为兄,却为的是暗讽李湛跟那些人一样是过来找长房打饥荒的。
李湛何尝听不懂这个意思,不过他宦海沉浮多年,脸皮的厚度还是很经得起考验的,脸色丝毫不变,笑道:“也难为族兄筹谋了,不过若是那些兵户仗着人多闹起事来,小弟来此地时日尚浅,也调不动什么人手,恐怕也阻拦不住啊。再过不到一个月,田间的小麦也要收获了,若是那些兵户饿了肚子,不管不顾的闹将起来,怕是受损失的还是族中啊。”
李湛还是好说好商量的口气,但是言语之中却带了威胁之意。李询听他如此说,面色微微有些沉了下来,想了想说道:“不过是些江南的蛮子,能闹出什么事来,族里的部曲、佃户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敢来惹我家,不才身为族长,自当组织族人自保,相信就算有些族人行动过激,朝廷也会体谅我们的难处,免于责罚。”这段语气生硬,是在回应李湛的威胁,继而口气转软,笑道:“当然,既然是族弟初来乍到,又是头一次跟我开口,我这个作族长的,也少不得要帮一帮你,毕竟祖上早已联了宗,都是一家人,你做这个凉州刺史,我们多少也要帮帮你,你的考评若是不好,人家也会说我们陇西李氏人才不济。这样吧,库里还有些存粮,你尽管悉数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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