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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以她的记性连每人的数额大致都不会错,那么她只须忘掉两个也就成了。
随后,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徐惠再坚持着将崖州恶钱的事思索起来、揣摩皇帝对于这类涉众的事要如何处置。
总之她坚信,皇帝绝不会拿那些花过恶钱的普通平民说事,那么要禁绝恶钱,得想个什么法子呢?
这一日,徐惠让兄弟帮着研了墨,铺开纸,想一点写一点,不知不觉,等写完时竟然已是后半夜了。
徐惠一宿未睡,早上又让徐韧扶着,姐两个出了两仪门。
她将上次给樊大人和赵国公看过的、江南茶酒各业兴办法案、和刚刚写好的禁绝恶钱之法一起送到门下内省,让他们将两份东西给皇帝送到潼关去。
这样,等皇帝从潼关回来时,估计已将两份文案的内容了然于心,有什么不妥之处,回来时便可立即修改,而那时估计她的病早好了。
因这两日进食很少,徐惠很虚,再由兄弟扶回安仁殿时身上都湿透了。她躺下休息,直到午后,徐韧的狗在外面充满敌意的吠叫起来。
……
皇帝在潼关稳坐但耳朵却灵得很,五天过去了,三十九座折冲府里仍有六个府的人没有出发。
除去传令兵路上耽搁的时间,很显然这些人拖沓了,薛万彻在皇帝面前显得极为不得劲儿。
又过了一日,皇帝说,“行了,朕已令晋王起程回京,传令这六府不必再派人去了。六府裁撤,临近并入他府,原军府之将,自上至下每人自降一阶,随并入军府任副职。军屯十三府完成移驻后,洛阳所剩二十军府重新布局。”
江夏王和薛万彻无话可说,连替那些被裁撤军府讲句情的勇气都没有。
赵国公长孙无忌冷眼看着江夏王和薛万彻难受,连他都有心事出言安慰两人几句。但皇帝并非拍脑壳,弄得有理有据,真的无话可说啊。
幽州集兵之事,说大则大、说小也不小,假使这次在幽州方向有重大战事呢?军中可以有小事,但军令却没有大小之分。
也许这些年洛阳周边人马很少被拉动,就连大唐几次讨伐高丽也没动过这里的一兵一卒,承平日久了,有些人脑袋里的弦儿已经松了。
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弄不好会地动山摇的,但在金徽皇帝亲自指挥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定下来了。
洛阳三十九座军府中,有共十三座折冲军府,在幽州集兵过程中行动迅捷军士训练有素,经综合评定名列前茅,他们将成功移驻古上郡之地,以步军升格为骑军屯田。
这些军府是:轩辕府、武定府、永嘉府、慕善府、政教府、怀音府、伊川府、千秋府、同轨府、通谷府、原城府、宝图府、钧台府。
有六座折冲府至集兵结束时人还未出动,被皇帝金口一开就地裁撤,六府将官层,自都尉往下各降一阶,原来任职的军府不存在了,他们将被安插在幸存下来的二十个军府之中,任副职。
这六座军府是:复梁府、宜阳府、王屋府、康城府、鹤台府、函谷府。
这件事看起来挺麻烦,实际上动的只是编制——降了一阶的将领们换个供职的地方。
而裁撤军府的府兵分拨起来也没有多难,只须按他们的军籍、将花名册就近具入新的折冲府即可。
后续这些,就是李道宗和右武卫大将军薛万彻的事了,待兵部尚书薛礼抵达后,也将协助二人在洛阳周边重新布置驻地之事。
比如函谷折冲府,撤的是原班编制,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新的军府接管后,这里仍然是布防的重点。
三十九个折冲府走了十三个、撤了六个,最后剩下了二十个。
能走的上上下下欢欣鼓舞,忙着认准自己是去了哪一州。第一步,先期要按着皇帝的意思,对在册人员按着年龄、家中境况进行甄选。
年老体弱的、家中确属离不开的就近移入当地军府,能走的都生龙活虎。
除有马上成为大唐劲骑兵的喜悦感,有未婚者还惦记着传闻中所津津乐道的、新驻地上肤质细嫩得一把能掐出油水来的女子,这是皇帝陛下亲口说的。
“你知道不?听说德妃娘娘便是出自那个左近!”
“你算了吧,谁不知德妃是颉利部公主,而颉利部最近才迁入夏州。”
有幸保留下来的二十座折冲府忙着收将、收兵,展望未来。
被裁撤的一声不吭,他们除了私下里同右武卫大将军薛万彻发发牢骚,见到江夏王爷都吓得跟孙子似的,更别说敢到潼关去与皇帝掰扯了。
反正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有人后悔说,都是传令兵骑的驴害了他们。
赵国公惦记着长安的事,便问皇帝,“陛下,我们何时回去?”
皇帝手中早已接到了门下省送来的、徐惠拟来的两份文稿,前一份他先听过个大概,后一份完全是第一次见到。
有关崖州之事的确切内容,皇帝直到今天才在潼关见到个详细,他大骂程重珞父子不干人事,居然敢铸恶钱。
赵国公不知徐惠提没提崖州的另一件事,直到皇帝接着又盛赞徐惠扼制恶钱之法不错,他才放下心来。
看来徐惠或是暂时将证辞压下了,或是已经有了处置。
徐惠在文稿中,每一段的起始都端端正正地写上了“门下”两字,上一次这两个字是后加上去的,看起来尚有些拥挤,而这一次看起来,“门下”两字摆得很开。
看来她对皇帝、以及对自己的主管——侍中樊伯山给她指出来的、行文上的毛病,一丝都未改,这是成心。
但皇帝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因为他被里面的内容所吸引。
徐惠说,恶钱一出,民众虽然识破了它,但宁可折价以七八文恶钱抵一文好钱使用也不拒绝恶钱,更不会去告发,因为各私已利也。
一文大钱的利益损失在眼前、那是损在自身,长久之损损在众人,即便用了恶钱也法不责众,人们心无顾虑恶钱也便大行其道了。
如果朝廷追究用恶钱者,那么他们会认定,是朝廷使他们损失了这几文之利,铸恶钱者大收其利,民间怨气却归朝廷接着,这样亏本之事朝廷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