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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筑之内,朴素简洁。一半地方立着的都是书架,靠窗的案台上还杂乱地叠着书籍,郑莞进去的时候郭明微的眼睛正盯着书籍,仿欲不放过任何一瞬的时间。
“随意坐吧,要说什么便说吧。”说话时,他正襟而坐,眼里瞧着案上翻开的书页,津津有味。
“海策先……”郑莞正欲开口,却被郭明微打断,“你觉得得‘海策’两字于我而言,名符其实吗?”
郑莞微怔,难以相信竟从郭明微的话语里竟还听到一丝怒意,她不知此中缘由,却也不会再撞上去,改口道:“郭前辈,我没有答案。”
郭明微抬起头看她,眼里的神色如此认真,眉间之愁不言而喻,先前见他闲定悠然之态,竟令郑莞不自然欲想去抚平那愁思,海策先生郭明微,实不应有如此深愁。
就如同她的云袖一样。
郭明微忽笑起,深愁如烟而散,他松开指间的书册,转尔去拿那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又指了指房中另一张椅子,道:“郑……,我应该如何称呼呢?郑姑娘?夫人?”
他面露彷徨。
知道他要讲起云袖一般,郑莞忽不知如何自处,喃喃应了句:“郭前辈呼我名字便好。”
郭明微又笑,愉悦而又虔诚的神色浸入眼底,思索了良久,方才缓缓道:“他是延帝最小的皇子,不过八岁而己,却是普天之下无人不认同的天纵之才,文才诗赋,随口能出;经世纬略,敢辩群臣。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人能成就禾朝再一次的辉煌。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郑莞一时间心事难安,她知郭明微此时问她,实意又不是问她,故默不作答。
他继续道:“一看见就愿为之肝脑涂地、愿为之倾己所有、愿让他引领着走到世界的尽头而不管那儿是天府还是地狱,他是我数千年来所遇见的唯一一人,这样的人,他的所有成为我的信仰。”
若能遇见这样的人。人生之幸,就如郑莞认同的那样:能找到一件用余生所有来不顾一切的事情,便是最欢愉的事情。
“家父是太子太傅,教习太子课业兼授课众皇子。那时候,他坐在最末的位置,但你能想象那样一个小小人,睁着明亮、纯净的眼神用稚嫩的语音问‘如何能让天下安,百姓安?’,令人止不住想知道那小小身体里装着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思。你可能永远也无法想到那样的小小人,也可以如此决绝。他穿着祭天才穿的最正式的黑底云纹素袍。挺着最直的背脊。倔强地跪在议政殿外,‘子虽力薄,甘愿为民竭心,为国舍躯’。一日一夜里,有多少官家弟子臣服在‘为民竭心,为国舍躯’这八字里,他们不明白前途是什么,却甘愿跪在他身后,那样的队伍跪了近百丈。又有多少人,根本不管什么为国为民,他们只想为目光尽光那个人的理想而不弃不疑地追随。”
“‘延帝屠子’是史书中最黑暗的记载,却是他的追求者们最辉煌的一笔。所有死去的人都怀着最强的信念。而活下的十一人更没有后悔回荡在轮回里,然而他们害怕的是:他们所追随的那个人,他们愿为他献出灵魂的那个人,他们的王,会因不得己的原因而背离了最初的理想;他们最害怕的是:他所心心念念的天下百姓。到头来会被他自己亲手毁灭。”
“他们不是担心他不够强大,而是只要有一丝可能会出现那样的结局,他们也想让它湮灭。他们的王,他们绝不允许他受到伤害,尽管那样的伤害只是一种可能性,也绝不可以!”
“所以,他们成就了我这样的郭明微。”
郑莞瞧他转过身来,那只苍白的手垂落在膝上,膝上的衣袍慢慢下陷,最后与椅角紧贴,就好似那原本饱满装着腿的裤管里空无一物。或许不是好似,而是真的没有。
郑莞目光惊恐,直直望向郭明微。
“我正在受制裁,正在消失。”
他低低浅浅的声音,似压抑着数百年的岁月,明明要爆发的感觉,却又那般无力、无奈,仿佛再也无法承受这字面里的意义。
郑莞心里大惊,手握着椅把手不禁用了力,把手咔嚓一声断成两。
郭明微敛起所有回忆的痕迹,正色道:“大地母术幸存的十一人,除他外十人,我们合力突破了受术者不能修炼的禁锢,得到的下场是:天道之劫与大地母术自造之劫的冲突,结果是消失,除我之外的九人已经消失殆尽,他们消失前余留下一缕真元在我体内,为我多留下了一些时间,我身怀他们的希望,此生唯一的任务便是寻找大地母术的解术之法,阻止他成为天地至魔的可能。”
“呵呵……”郭明微苦笑,“只是阅书十万,却无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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