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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内,亲自到前面接了舅舅,又斟酒布菜,殷殷相让,因不好同席,便让邓嬷嬷带着两个丫环在一旁伺侯着,方才回房。
至天色渐晚,云娘听得已经撤了酒席,两人比试了拳脚后又换了衣裳,便过去送茶。方走过去,就听二舅舅道:“看来那年我教你的功夫,你果真苦练了。”
玉瀚便笑道:“舅舅倒是老当益壮呢!”
云娘便上前招呼道:“虽然这会儿起了凉风,可是若动了起来还是热的。二舅舅赶紧坐下歇歇,喝些茶吧。”
为他们送了茶,正要回去,玉瀚突然道:“二舅舅,你那个荷包既然不舍得丢了,不如让云娘看看能否帮你缝好,她不只会织锦,针线也是极好的。”
云娘听了,赶紧笑道:“敢情是刚才练武是不小心弄坏了的,我看看能不能补。”
玉瀚便笑道:“不是今天,是那天与神机营比试的时候划破了,我原以为舅舅早就扔了呢,刚换衣裳时才发现竟然还带在身上。”
“用惯了的东西,便不舍得扔。”二舅舅见云娘走了过来,迟疑了一下方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色的荷包,又顿了一下才递了过去,问:“还能补成与原来一样吗?”
云娘见那荷包的缎面上有了一道一寸长的口子,细细看了一回,便道:“怎么也不能补成与原来一样了。但这道口子正在这并蒂花之下,我倒可以绣上一朵小花或者一片叶子,正好将这里盖住。”
二舅舅便道:“那便不用了。”说着赶紧将荷包拿了回去,重新放回了怀里。
平日里云娘给玉瀚做了好些荷包,就是备着他每日出门时用的,现在拿给二舅舅两个也容易。而且,真论起针线来,这荷包上的并蒂花绣的也平常,比不上自己的。
只是这时云娘早已经看出,二舅舅对这荷包宝贝着呢,他一点也不想这荷包变了另外一个样子,所以才不肯补。而且以二舅舅的身份家世,想要多少荷包还能没有,所以也并不再追问。想来玉瀚也看出了些端倪,便亦不再提了,只问:“二舅舅,我们再要了酒菜重新开席可好?”
二舅舅豪爽地道:“那好,今天我们就喝上一夜,明日正好赶路!
送走了二舅舅,云娘悄悄对玉瀚道:“不如你告诉外祖母,问明是谁送二舅舅的荷包,再二舅舅与那人说亲,便一定能成,而且二舅舅也不会再几年不回京城了。”
汤玉瀚便捏云娘的鼻子,“你倒灵俐!一眼就能出来,我先前便没有想到。”又道:“无怪那天与神机营的那伙子人比武,二舅舅下手越来越狠,原来我以为他是因为那伙子人对我下黑手,现在才明白他是因为他们弄坏了那荷包。”
云娘此时又听懂了一件事,便直问到了玉瀚的脸上,“神机营的人对你下黑手的事你怎么一直瞒着我?是不是我上一次看到你腿上有一处青肿便是比武时伤的?”
“比武时碰到一两下并没有什么,汤玉瀚赶紧陪笑道:”“羽林卫多是勋贵子弟,又一向受皇上信任。神机营则多自外面招募,这些年皇上越发不大用他们,是以相互争夺一直是有的,我刚任指挥使,他们自然不服,打不过又想使小手段,只是全没有用处而已。”
云娘越发心疼玉瀚,“他们看着你,只觉得你出身侯府,年少便登上高位,又得皇上喜欢,心里便妒,其实哪里知道你的不容易呢?”
嫁与玉瀚这么久了,云娘越发觉得玉瀚是有什么为难不愿意说出来,都要自己抗着,却又不管多难,总要为他在意的人撑起一片天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受了更多的委屈,吃了更多的苦,可偏偏很多人又不知道。
没想到玉瀚却道:“你不也一样?且还心地十分地良善,只要别人对你有一分好,你都记着要还回去。”
因又怕触了云娘的心事,便又赶紧笑道:“等有空闲时不如我们去外祖母那里,悄悄把荷包的事告诉她,你说可好?”
云娘果然笑道:“那自然好了,如果二舅舅竟能因此像你我一般再有一段好姻缘,我们岂不为他高兴?”
过了几天,玉瀚果然接了云娘去了永昌侯府,然后想办法避开众人将荷包的事情向太夫人说了。
只是他们却白白盼着了,永昌侯太夫人却一点也没有被他们说动,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冷淡地道:“这事情我早就知道,那绣荷包的女子是先前与你们二舅舅定过亲的,只是未嫁之时便死了。”
然后又道:“你们既然猜到了,却不要再提,免得传出去并不好听。”
汤玉瀚与云娘偃旗息鼓地退了回去,他俩人也都不是少年,自然也想到过许多情形,但是总没有猜出那女子竟会是二舅舅的未婚妻子,而且还是离世了的。
世情果然如此冷酷,情深不寿,能似他们一般,经历了过去,又重新遇到了彼此的人实在太少了,他们已经幸之又幸了。
庆幸之余,只能更加爱惜对方,爱惜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