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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四rì。
这一天天sè晴朗。湛蓝清澈的天空仿佛穹庐,覆盖在广阔的萝川平野之上。远处yīn山、太行山等山脉在阳光下露出了雄伟的身姿,就像是一条条巨龙起伏,飞向望不到边际的远方。夏季正是草原最美的时候,盈盈绿草夹杂着千百种不知名的花朵,使得在草原上奔跑的马儿似乎也振奋起来。
大约隅中时分,陆遥带着百余骑巡视代郡与广宁郡之间的地域。他们沿着一条不知名的河流纵马奔驰,马蹄踏落的声音,经常惊飞岸边芦苇荡里栖息的成群鹳鹄,使它们在空中盘旋着,发出此起彼伏的悦耳鸣叫。
陆遥策马走在最前。此刻代郡大致平定,故而他并未穿着铠甲,而是身披文士袍服,仅仅在腰间悬了柄长刀。这也有向部下们宣示大局在握的意思。
如果是普通出自行伍的将领如此装扮,大概会遭到士族文人猛烈抨击,甚至论罪下狱吧。但身为并州茂才、平北大将军司马的陆遥当然有资格如此穿着。不过,哪怕作士子装扮的时候,他仍然背脊笔挺、眼神冷峻而锐利。那种jīng悍的军人风范,与那些松懈到类似于淤泥的高门贵胄子弟简直走到了两个极端。
朱声骑着一匹灰sè的战马,小心翼翼地紧随在陆遥身后,稍差半个马身。
朱声在祁夷水大战中背后中箭,好在被皮甲遮护,箭矢刺入不算很深,是因为失血过多才晕厥过去。这时候他的身上缠了许多绷带,脸sè也显得惨白,但能够骑马,已经算是托了医者及时救助之福。
陆遥素来非常重视对伤员的及时救治。在攻下代王城后,他便遣人四处搜罗有经验的医者,甚至连胡族的巫医都找来不少。这些人的医术自然参差不齐,有许多根本就是神棍一流人物,但进行简单的草药选用、烧烙创口止血之类简单的外伤处理总是可以的。
朱声便是最早一批接受救治的伤员之一,已经能够勉强随军行动。他此刻的身份乃是陆遥扈从亲兵中的一员,靠着对各种情报的了解,随时为陆遥解说。他向东面指点道:“将军,那边就是大野川,段部原先调动了大概三个部落的一千骑在那里与我们对峙,甚至几次以百骑规模人马渡河滋扰,几达代王城下,幸亏据守代王城的萧石、杜钦二位防御严密,未曾让他们得了好处。但自从我军大队人马到达,他们便再不敢稍有异动,昨rì午时起,开始陆陆续续撤走了。”
陆遥的力量扩充之快,超出任何人的想象。段部起初自恃势力雄强不急于干预,仅仅让代郡的诸多仆从部落自行解决。不料先有乌桓人企图自立,反而被晋人占了便宜;其后常山的慕容龙城也突然翻脸……段部措手不及,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回天乏术。
前rì祁夷水畔的战斗结束后,陆遥一方面继续征服并挟裹小股胡人部落,另一方面也依靠胡六娘的关系招募了不少马贼,另外居然还有不少代郡偏鄙地区的胡族部落渠帅主动赶来投效的。他的兵力如同滚雪球般迅速增长,粗略估计便已超过七千。按照这样的增加速度,再过几天恐怕要直逼万数。
曹魏时的名臣、河东裴氏先祖裴潜在数十年前曾上书纵论北疆局势,在奏章中便特意提到:代郡士马控弦,动有万数。如今看来,此地的战争潜力果然如他估计的那般惊人。
北疆胡人风气雄武好战,仿佛古人云:民闻战而相贺也,起居饮食所歌谣者战也。这数千胡人战士可不同于中原地区征召来的农夫,他们几乎个个都是能骑劣马、开强弓的出sè战士,再被陆遥施以严刑厚赏的手段强力纠合,短时间里就聚成了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
昔rì王浚与东海王结盟,斩杀幽州刺史和演,自蓟城出兵一举南下攻占邺城,从而底定了东海王的霸权。意义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王浚所能动用的只是以段部jīng锐为核心的胡晋两万人而已。而在去年,拓跋鲜卑西部大人猗卢孤注一掷,尽起实力援助晋阳时,其兵力也不过两万上下。而陆遥此刻仅以一郡之地,便召集了乌、杂胡桓等各部jīng锐之众七千!
当然,这七千人几乎包含了在陆遥控制或结盟影响之下各支胡族部落的大部分能战壮丁。他们虽然接受陆遥的征召而来,但考虑到各部族放牧、生产的需求,并非能够长期维持的力量。但眼下,在永嘉元年的七月,这便是北疆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这支战胜攻取的队伍已非广宁上谷二郡的段部鲜卑族人所能直接对抗的了!
面对着如此悬殊的力量差距,那些临时纠合起来的段部鲜卑人自然清楚,贸然挑衅只是自取其辱而已,他们纵使不甘,也只有甘拜下风,退走以图再举。
许多部下们都因为不战而胜而欣喜,但陆遥非常清楚,这样酷烈的扩张本也无法持续。纵使胡人生xìng强悍,也不可能长期坚持高强度作战。更重要的是,无论拥众四十万的拓跋部,还是独霸辽西的段部,都绝对不会允许朝廷在北疆意图振作。根据陆遥与邵续等人反复推论而出的结果:如果不打算逼使段部鲜卑狗急跳墙,纠合杂胡部落的实力,占据拓跋鲜卑与宇文鲜卑夹缝中的大半个代郡,这便是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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