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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便留你狗命也是无妨。”
方勤之知道此番行事成败在此一举,自己的死生也在此一举。他振作起精神,面上却流露出犹豫而恐惧的神情:“大将军此言当真?果然……果然能饶了小人性命么?”
王浚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且交代!”
“是!是!”方勤之磕了个头道:“大将军,小人本是并州刺史、东瀛公司马腾下属的密谍,后来转隶于越石公。陆遥陆道明受越石公之命向代郡扩展势力,小人也参预其中……”
“且慢!”王浚断喝道。
“你是说,陆道明在代郡的行动,都是出于刘琨的指示么?”
“正是如此。”方勤之恰如适才与枣嵩所说的那般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小人并不敢欺瞒大将军,那陆遥本是并州军溃卒,全赖越石公简拔,才得攀居高位。由于匈奴汉国盘踞并州南部,越石公深感难以回旋,遂命陆遥带人攻略代郡,以与晋阳成犄角之势。陆遥先得代郡,后取坝上、濡源,都是出于越石公的指挥。”
王浚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砰地一拍案几:“刘越石真是可恶!”
这些天来,濡源大败始终深深困扰着王浚。他始终没有办法相信,自己身为威震天下的大将、名将,竟然重挫于小辈之手;更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仿佛天罗地网的谋划拿代郡军毫无办法。而方勤之的陈述,却给了王浚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站在幕后与自己作对的,原来是刘越石么?
刘琨也是转战南北、屡战屡胜的名将,是东海王依若柱石的第一流人物,其声名纵使不如王浚,相差也没有多少了。何况他处心积虑,特意隐藏在幕后算计,这般行为实在太过阴险,难怪自己一时不察,竟然为其所趁了!
王浚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迫不及待地接受了方勤之的说辞,几乎是在主动替方勤之圆话。他指摘刘琨时的态度,严格来说没有多少愤怒,反倒有些志得意满了:既然濡源的惨败已是定局,那输给了刘琨,无论如何都比输给陆遥这等吴郡小儿要令人能够接受吧。
“你继续!继续说!”由于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了借口,王浚简直红光满面。
方勤之偷偷抹了把汗,再次拜伏下去:“此番冀州刺史丁绍病危,越石公与陆道明商议之后,决意出兵占据中山、常山二郡国。皆因以二郡为脊,足以将太原、上党、新兴、雁门、乐平、代郡、广宁、上谷八郡联成一体,无论南向拒胡、北向威吓鲜卑,甚至东向……东向压制王大将军您,都易如反掌。”
他觑了觑王浚的神色,才继续道:“大将军您驻军与高阳,距离中山常山近在咫尺。然而,相比于境内多山地的中山、常山,冀州南部的诸多郡国更加富饶。所以小人此来,便是打算用金银资财馈赠幕府的文武官员,并伺机劝说您南下渤海、乐陵等地,不要与越石公争夺。”
“渤海、乐陵?刘越石的算计果然精明过人啊!”王浚不由自主地随着方勤之的言语思忖。
王浚的势力范围包括幽州东部和冀州东北部的若干郡国,一旦获取渤海、乐陵,南线便大步推进,直抵大河,与青州刺史部接壤。青州有负海之险,素为东海王司马越起家的核心势力范围。东海王的政治盟友司徒王衍更以族弟王敦担任青州刺史,作狡兔三窟之计。当己方与青州隔河相望、鸡犬之声相闻的时候,原本独行其是、与朝廷中枢隔绝的状态还能保持多久?王浚沉思着,一次次地比较着中山、常山与渤海、乐陵两个方向的优劣,最终告诉自己:必须立即拿下中山、常山这两个郡国,绝不能容许并州与代郡接连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