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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一提,将其生生地提出地窖口来。看到邹福从惊讶的木讷中似乎回神了,郑邦彦才丢开他,操起步枪拉动枪栓,随便的抬头一看,顿时愣住。
望楼呢?同一个院子,同在王家堡堡墙之内的望楼呢?没啦!只有一堆破碎的砖瓦,只有一个大坑,一个散发着袅袅白烟的大坑。
“古额里啊!”
郑邦彦顿时反应过来,哨官就在望楼上,望楼不存在了,武毅军左翼骑哨哨官、赫哲兄弟古额里呢?他在哪里?!
“嗡”又一发臼炮炮弹落在不远处,烙印在失去听觉的郑邦彦神经中的声音只有“嗡”当然,他的皮肤、肌肉能够透过厚厚的衣服感觉到一股强风吹来,炙热的强风,似乎带着火焰的强风。他看到,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邹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倒在地,矮壮结实的骑兵邹福是如此的弱不禁风,根本就没有半点抵挡之力!
红色,血红色,眼界之内的一切都变为血红色。
郑邦彦揉揉眼,血红的感觉的淡了,手背上都传来一种滑而粘稠的感觉。抬手到鼻端,深呼吸,血腥味儿在神经和大脑记忆深刻的硝烟味中,显得淡淡的,很难分辨却依然被分辨出来。
眼界是红的,看到手茸上的颜色,也只不过更红了一些而已。
“哨官!古额里兄弟!”郑邦彦大吼,虽然自己听不到,却能从平时记忆中的大吼时的喉咙感觉体会到,这一声喊足够的响亮。没有回应,即便有,他也听不到,此时的郑邦彦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血红的视野。
冲出堡门,不,是从前、刚才还存在的,堡门的位置,他向南一看,一间燃烧的茅屋后,隐隐约约出现了深色的人影,一个,两个,三个……那是一群!敌人!
“邹福!去左翼!看到那个药包没有!”每个字,都是使劲了力气吼出来的,郑邦彦自己听不到,也唯恐邹福听不到,只能拼尽最大的力气扯着嗓门嘶吼。
吼声在脑海中回荡,回蒂的不是声音,而是声波“磅”
没有得到回应,郑邦彦转头看去,只看到邹福傻乎乎地爬上瓦砾堆,刚刚到顶就突然的仰头向后倒下,整个人变得轻飘飘,从瓦砾堆上落下。
邹福中枪了,正面、头部中弹就是这副样子!
反应过来后,郑邦彦想起右手方向,最多二十米的距离,正前方,一所泥砖为墙的房屋侧,有一包装药掩藏在石块和铁钉之下。那个方向正好是那些深色人影向自己所处之地、不存在的望楼奔来的必经之路。
没有去看仰躺在地的邹福,郑邦彦把步枪背在背上,手脚并用爬上瓦砾堆,在即将冒头的瞬间停下,伸手掰下半块青砖,接着又搬开几块,然后从青砖的缺口处向南望去。视野依然是血红的,血红之中有更深的,言语形容不出的红色影子在晃动。谢天谢地啊,那茅草屋居然没挨炮弹!否则,那药包就爆了,鬼子也不会拿泥砖墙当掩护。
操枪,血红的视线透过照门、准星,缓缓的横向移动,落在一堆乱石之间,乱石间,有一抹比血红更深的颜色。
等待,等待着那些晃动的人影渐渐靠近,嗯,差不多了,再走几步,一、二、三,打!心里念叨着,左胳膊上扎了两条红带子的郑邦彦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视野凌乱了,一闪即逝的闪亮中,似乎有很多东西在飞舞,不,是在狂舞。
当他有些沉醉在视野中万般物事狂舞的美感之际,身下的瓦砾堆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震得他脑袋轰然作响,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王家堡西侧山头,名为小偏岭的高地上,裘术全拽下头上的狗皮帽子,呆呆看着浓烟滚滚,不时爆绽出白色、黄色、红色相间火huā的,已经成为废墟的王家堡。不知不觉间,手中的狗皮帽子被揉破了,失去根基的绒毛在北风的吹拂下飘啊飘,飘落下山,似乎就落在了烟尘弥散、火光熊熊的王家堡内。
抱着马枪,裘术全在小偏岭等了三天三夜,任谁也劝不走他,即便是鬼子第二旅团炮击小偏岭时,他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第四天清晨,从山腰处爬上来一个人之后,他才像猛然惊醒了一般,冲着山下吼了一句:“古额里啊,我的好兄弟!”再后来,裘术全不叫裘术全,而叫古术全,不管别人怎么劝他,甚至有人引经据典的说:“古额里不姓古,那古字只是赫哲话翻译成汉语时的泽音而已。”他还是执拗的让别人叫他古术全,就算是在统领大人面前,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