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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得上是难得的清正。
瞬息间收回审视的目光,罗开先没有故作高深,以同辈想见之礼回了一揖,然后平伸手臂指向他那工作桌前的靠背椅子,一边回自己的座位一边说道:“请安坐……卫某不喜虚套,恕某开门见山,之前某家属下传言,杜……郎君你有要事寻某?”
被“卫某人”打量的同时,杜衍也壮着胆子凝视这位比自己高了一头还要多的雄壮武人,越是打量,他的心中越是有一种猫咪遇到猛虎的危机感,甚至感觉后颈的汗毛都在耸立起来,但心中学识和和多年的儒家教育,让他硬着头皮也要坚持,所以,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几乎是飘荡一般挪到了座椅旁,勉强沾边坐下,才带着颤音回复道:“当着卫……将军面前,不敢称郎君,晚生仅为学子,且非为有意欺瞒,晚生并非太学上舍生员,实为辟雍之生……”
“辟雍之生?”罗开先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稍一思量便猜出可能是类似旁听生或者扩招生之类的身份,虽然有些感叹这时代的教育同样不能免俗之外,却并不关注,只是缓和了口气,问道:“那么,某家该如何称呼少郎君?”
“晚生姓杜名衍,表字世昌,还请将军直呼晚生表字世昌……”或许是因为罗开先话语间的从容,杜衍的紧张状态也好了许多,至少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从容了太多。
“好吧,世昌……”罗开先从谏如流,径直说道:“你既见过某家,该知某家不会无故迁怒于人,某家也非洪水猛兽,你有甚子话语,尽请直言!”
这已经是见面后,罗开先第二次提问。
杜衍正了正坐姿,沉住气,肃然道:“卫将军,学生今日在酒楼饮宴,凑巧听闻城中有人预谋袭击贵方,不知这等讯息可算要事?”
在杜衍看来,他这话说出之后,对面的强壮而冷酷的武人怎也会有些不同的反应。
但,罗开先的反应令他大失所望,那张木头脸甚至没有丝毫改变,甚至只是略微沉默了一下,便又说道:“按世昌你所言,该有未尽之辞……让某家揣测一二,看某是否确切……按你之言,欲要谋算某家,该是调军才成,则此事必定涉及你国显贵。某家在这汴京所为之事,除购粮之外,仅只惩治杨景宗一事触动颇大,当日之事触动人物有三,其一为你家皇帝陛下,其二该是那位派了手下护卫杨景宗的石保吉,其三则是那日与某对持之皇城使秦翰……虽说那杨景宗乃你家皇帝舅子,但你家皇帝尚能明辨是非执事公正,且某家大肆购粮与宋国有利而无害,故,事后谋我之人不会是你家皇帝;秦翰此人虽是阉人,却难得秉直公正,故,亦不会是此人;除此二人外,据闻那石保吉心胸狭隘为人甚是跋扈……呵,预谋某家者,该是这位石保吉!世昌,某家所判然否?”
罗开先侃侃而谈,言语从容而自信,这幅姿态与其说是一员武将,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位睿智之士。而杜衍若说一开始有些疑惑和……恐惧,待到听完这番话之后,原本的紧张情绪消失无踪,一种从未有过的钦佩涌了上来,这年轻的学子脱口感叹道:“将军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
“世昌,与某家说说你所闻听之讯报……”罗开先不置可否的说道,对这年轻学子的赞颂,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杜衍又是一愣,随即也不犹豫,把他所听闻的消息诉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此为今日午时学生所闻讯报,另补一事,前几日,学生于坊间曾看到诸多盐帮与排帮之人行事鬼祟,似亦与此事有莫大关联……”
“盐帮?排帮?”罗开先疑问道,有光明就有黑暗,他知道这个时代同样免不了有帮会组织,但对这两个名词却并不熟悉。
杜衍解说道:“回将军,宋境之内,所谓盐帮不过是私盐贩卖者纠结于一起之会社,多为盐商及其帮佣;至于排帮,则是行船走水之人为防权贵欺压而自发组成,佊辈多为船夫、纤夫之类苦役者,亦有众多小型船东,汴京向南临水之地,皆有排帮之帮众。”
这次终于轮到罗开先动容,他不在乎赵宋的所谓高官显贵,甚至也不在意赵宋的什么厢军禁军,但是这样规模巨大的帮会组织却是极大的麻烦——大肆杀戮必定会引起广泛的仇恨,若不下狠手则必定会牵扯不清,而且没准什么时候所谓的帮会成员会混到自己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