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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钦差大人懒洋洋的下了令,即日启程,奔赴江南。
不过他有些儿女情长,想把罗月娘带在身边,可罗月娘怀有身孕,不良于行,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任逍遥只好把她留在山上,并遣派影子中的高手暗中保护,这次杨顺德攻山,给任逍遥提了醒,自己的女人都是心头肉,不能有丝毫闪失,安全问题尤为重中之重。
临行前的一晚,任逍遥半夜摸进了罗月娘的闺房,抱着献身的精神,打算再被她凌辱一次,谁知罗月娘却不答应,一脚把他踢出了房门,令任逍遥颇为黯然。
依依送别之后,钦差任大人率领着五千士兵,浩浩荡荡下了山,奔赴江南的第一站——苏州而去。
由北往西,经太湖,过鼋头,经过三天不急不徐的行军,钦差的仪仗终于到了苏州城外。
远远看见苏州那古老厚实的城墙,任逍遥心中吁了口气。吴都姑苏,千年之前,是怎生一副模样?那秀丽的山水,典雅的园林是否如同他前世的记忆一般,如烟如雾,仿若隔世。
铜锣开道,旌旗招展,黄罗盖伞和天子御赐的节杖旗幡走在队伍前任,钦差的仪仗浩浩荡荡,其威严肃穆之势,令城外无数行人百姓侧目避让,心怀敬畏。
“大人,苏州知府李伯言,率城中大小官员,在城门迎接大人。”温森恭声禀道。
“太客气了,这让本官怎么好意思?”任逍遥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脸上却并无半分不好意思的表情,眺望了一会儿,见城外果然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不由皱眉道:“这么多人,待会儿可怎么办呀?”
温森不解道:“大人,什么怎么办?”
“待会儿那些当官的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塞红包,我可真会不好意思的……”
“收,还是不收?这是个问题……”任逍遥骑在马上,很挣扎。
仪仗行至城门,任逍遥还未下马,苏州府的一众官员便按官位品阶列好队,一齐朝任逍遥行礼。
“下官苏州知府李伯言,拜见钦差大人。”李伯言往前行了一步,朝任逍遥施礼道。
“哈哈,李大人客气了,太客气了……”任逍遥急忙下马,扶起了李伯言,笑得异常和善,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李伯言起身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任逍遥一眼,心下暗暗有些惊讶。
早知任逍遥是位年任弱冠的少年臣子,颇受两代帝王器重,却不曾想此人竟然如此年轻,这……这分明是个毛头小子嘛,他到底有何本事,令当年权倾朝野的潘尚书,和一国储君都栽在他手里?
任逍遥也在暗暗打量着李伯言,这次江南六府的知府暗中勾结,倾吞税银,这苏州的知府自然也在涉案之内,可这李伯言长得眉正眼清,一副正直大义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倾吞国库税银的人呐,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大奸之人,往往有一副大善的面孔,反之亦然。
如此说来,本少爷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好人?这个结论让任逍遥很是不甘。
怀着疑惑,李伯言面色不改的开始为任逍遥介绍苏州府的大小官员。
任逍遥微笑着一一见礼,见众官员只是殷勤讨好的躬身作揖,然而预料中的偷塞红包,暗中行贿之举却丝毫不见,打着发财主意的任大人心下顿时有些不喜。
这帮家伙怎么当上官的?一点小意思都没有,太没礼貌了!老子非得把苏州官场搅个底朝天不可!
接下来,任逍遥将泰王和萧怀远介绍给众官员认识,众人又是一番虚伪的客套。
官员们见礼过后,苏州城内的世家望族纷纷上前来行礼,任逍遥和温森一听居然连世家的家主都来迎接自己,二人不由互视一眼,神色间颇有些心虚。
这李伯言是不是客气得太过分了?好好的把世家望族叫来干嘛?
事情该来总还得来,怎么躲也躲不了的。
当李伯言面带微笑,介绍到江南韩家时,任逍遥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位是江南韩家的家主,韩竹,他身后的那位年轻公子,乃是韩竹的嫡长子,韩逸,呵呵,刚从京城回来。久慕钦差大人之威仪,特来拜见大人。”
“小子见过钦差大……咦?”韩逸刚待施礼,看清了任逍遥的模样后,不由大是惊愕。
转头再看了看任逍遥身旁的温森,韩逸不由又“咦”了一声,神色愈加惊愕。
“是你们!”
“不是我们!”任逍遥和温森脸色一白,非常有默契的齐声否认。
“嘶——大人好生面熟呀……”韩逸摸着下巴,陷入了回忆。
“英俊的面孔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任逍遥干笑。
“大人前几日……”
“前几日在赶路,嗯,马不停蹄的赶路……”任逍遥赶紧拦住他的话,额头微微见汗。
“这些官兵……”
“良民,大大的良民,从不参与打劫!”任逍遥斩钉截铁。
“正是正是!”温森猛点头附和。
当任逍遥和温森堆着笑容与韩家的俩父子寒暄过后,转身两人的后背都已被汗浸湿。
温森更是哆嗦着嘴唇,脸色发白望着任逍遥,至于他心里有没有大骂任逍遥贼胆包天,不可考。
人生尴尬事,莫过于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去参与打劫,更尴尬的是,事隔不到三天,便被苦主认了出来,这教人情何以堪?
苏州城门下,任逍遥转过身,堆着满脸敷衍的笑容,低声命令温森:“别露馅儿!笑!你现在的身份是钦差亲随,不是山贼!”
温森浑身仍止不住的抖,他不能不害怕,朝廷命官又怎样?韩家是江南头号世家,不论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有着庞大的势力,否则怎配称世家?若韩家真横下心翻脸,指责任逍遥和温森打劫他家的红货,丢面子事小,丢官事大。韩家也许奈何不了任逍遥,但要发动力量把他温森的官儿给撸了,想必不会太难。
“大人,认出来了,我们被韩家认出来了……”温森有点害怕,气短。头一回跟着大人干坏事,就被人逮个正着,看来“善恶终有报”这句话果真没错呀。
——咦?好象也不对,大人干的坏事还少吗?怎么他越干坏事官儿反而升得越大?
这个问题值得深入思考。
任逍遥瞪了他一眼:“胡说!认出什么?什么认出来了?咱们什么都没干,心虚个什么劲儿?”
温森崇拜的望着任逍遥,当着苦主的面都敢矢口不认帐,这脸皮得厚到什么程度才行呀?
任逍遥鄙夷的看着他:“你以为别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你?哼!笑话!你是我的亲随,揭穿你就等于打我的脸,我是堂堂钦差,打我的脸就等于打朝廷的脸,朝廷会伸过脸去乖乖让他打吗?他韩家再势大,敢打朝廷吗?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笨?”
温森闻言佩服得五体投地。
任逍遥拍着温森的肩,语重心长道:“老温啊,知道为什么我的官儿做得比你大吗?”
因为你比我不要脸。
“因为大人永远这般英明神武!”温森昧着良心夸赞道。
“嗯?”任逍遥想了想,点头,又摇头:“不完全是,当然,英明神武也没说错,除了英明神武,更重要的是,我从不在意世俗人对我的看法。”
这句话温森听明白了,把这句话再翻译得直白点,仍是那三个字:“不要脸”。
韩家父子果然并未揭穿任逍遥,父子二人带着温和善意的笑容,被任逍遥打劫这码子事儿仿佛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似的。
进了城,任逍遥上了早为他准备好的八人抬官轿,泰王和萧怀远也坐上轿子,跟在任逍遥后面,城中的衙役一路敲着锣在前开道,后面一众官员和士绅紧跟其后,一行人招摇过市,任逍遥坐在官轿内,想着这么多七老八十的官员和士绅簇拥着自己这个年轻的钦差,心下不由得意万分。
权力的妙处,恐怕就在这里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难怪这么多人为了权力二字而疯狂,人上人的感觉确实妙不可言,回味无穷。
李伯言并没有送任逍遥去驿馆,而是吩咐官轿直接抬进了苏州最有名,风景也最怡人的园林,沧浪亭。
下了轿,任逍遥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大声夸赞道:“不错不错,这是个好地任,这么多树,又这么多鸟儿,嗯,很热闹,我这人就喜欢热闹,李大人,呵呵,有心了。”
众官员包括李伯言在内,尽皆面面相觑,神色有点尴尬。
千年古城内最有名的园林都让你住了,合着你的评语就“热闹”俩字?这算不算抛媚眼给瞎子看了?这位钦差大人好象有点不通文墨呀。
李伯言窒了窒,接着陪笑道:“任大人,此处乃苏州最……咳,最热闹的园林,名曰‘沧浪亭’,乃前朝大儒命名,取意‘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故以‘沧浪’二字名之……”
任逍遥皱了皱眉,喃喃念了几声,然后摇头,神色间颇为不满。
李伯言见钦差脸色不大满意,顿时急了,忙笑道:“任大人,此名……可有不妥?”
“不妥,大大的不妥……”任逍遥沉吟道:“你掉那两句文袋子,直白点说的话,是不是说这里其实是个洗脚的地任?”
“啊?”
李伯言大惊,这钦差莫非在故意找我麻烦?古人多么文雅风流,寓意深远的句子,怎的到他嘴里就变味儿了?
定了定神,李伯言急忙躬身陪笑道:“任大人,这个……下官也觉得此亭之名甚为不妥,早就想改一改了,今日任大人道出了我等的心声,不如……不如就请大人将这沧浪亭改个名字如何?也许今日大人所命之名,将来会成为流传千古的佳话呢……”
众官员互视几眼,急忙齐声附和。
泰王和萧怀远站在任逍遥身后,闻言不觉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浮出几分羞惭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