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骰子已经投下!(二十四)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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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重要的是开始后就不要停止。无论你从什么时候结束,重要的是结束后就不要悔恨。——柏拉图
如果非要为李林定义一个“讨厌的对象”,会被不懂何为痛苦,亦不知何为欢乐的独裁官阁下讨厌的,一定是“后悔”这一最没有效率且最没有意义的行为。
后悔根本不应存在。
当然了,根据“存在即合理”这一大前提,还有人类作为智慧生物的生存战略,后悔必然存在,今后也将和其它那些没有效率且不合逻辑的事情一道存在下去,哪怕新秩序确立之后,这一点仍旧不会改变。
“失败者想怎么愤怒和哀嚎都可以,反正他们的诅咒和哀嚎没有一句会变成真的。相对的,胜利者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指责,如果有人指责你,那说明你赢的不够彻底。”
“是的,阁下。”
斯洛斯和古拉托尼一起躬身回应,他们的额上满是冷汗,却根本不敢擦拭,一旁的杰勒斯和雷吉一言不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想要赢的彻底没有问题,钻规则漏洞同样可以,如果成功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奖励你。可你既想钻空子,又想赢得彻底,不觉得太超过了吗?”
两全其美,一石多鸟的事情不是没有,善于把握机会的聪明人常常能够一举数得。可世上从来没有事事顺心的事情,再缜密的计划也难免百密一疏甚至是破绽重重。
“你察觉到自己没办法在物质世界对法芙娜下手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斯洛斯的目标是将罗兰洗脑成只知道生孩子和守护妻儿的机器,他几乎只差一点就做到了。
如果没有法芙娜和李林横插一杠子,他是不是就能成功了呢?
否。
斯洛斯之所以会失败,根本症结就出在这一点上。
将“保护妻小”的强迫观念灌输进罗兰思维的时候,斯洛斯正与罗兰处于精神同步状态,尽管斯洛斯比较强势,可还是会受到影响,所以在现实世界里他对法芙娜的攻击会停下来,原因就是这种行为与植入罗兰意识中的“保护妻小”概念发生抵触,斯洛斯“杀死法芙娜”的想法与罗兰的强迫观念发生冲突时,由于洗脑程序的优先性,攻击行为被制止了。
如果斯洛斯不是把对罗兰洗脑放在优先顺位。
如果斯洛斯没有和罗兰进行精神同步。
如果斯洛斯一开始就将目标定位为彻底摧毁罗兰的精神。
以上三个如果中任何一个成为现实,结局都会变成另一幅样子。
“‘无需纠结失败,只要承认,之后再做出改进即可,此乃成年人的特权’——这是我曾经说过的话,过去是这样,现在也一样。事到如今我不会去讲什么‘如果’之类的废话,考虑到任务完成情况,也不会讨论责任问题。你们只要照我说的,好好分析这次战斗中每一个细节,思考自己的不足,促成进一步成长就可以了。如果无法成长也无所谓,我并不对你们抱持必要之上的期待。”
“遵命。”
在冷淡的指令下,四名原罪一起俯首,向着空无一物的虚空应命。
从部下们那里收回部分意识,李林重新回到对此次战斗的检讨当中。
单纯从战前被限定的前提上来说,斯洛斯的战术选择并没有错。要以保障罗兰繁衍后代能力这种缚手缚脚的限制为前提去作战,对其进行洗脑确实是一个比较妥当的选择。
问题在于“妥当”并不等于“最佳”。
斯洛斯的做法除了前面提到的逻辑相悖问题,最大的毛病在于未能预想到现场还有能介入精神世界的“第三人”,而且这个人还被他设定成罗兰“必须保护的对象”。以当时那种状态,一旦法芙娜死于斯洛斯之手,逻辑冲突将会被放大到极限,整个精神空间都可能会被撕裂。届时法芙娜、罗兰、斯洛斯三人都会被卷进去,那就成了最糟糕的情形。
为了回避同时失去三颗还有很大价值的棋子,李林才不得不现身去收拾残局。
——话是这么说,可事前并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能找回自我,哪怕我插了一手,那也是只有万分之一的低概率。该说他的成长潜力比预期还要高吗?
——肯定、否定、肯定、肯定、肯定、否定、否定。
——也罢,这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最重要的事项已经完成了。
——肯定、肯定、肯定、肯定、肯定、肯定、肯定。
红宝石般的眸子注视着地图上宛如镰刀的红色箭头,毫无动摇、亦无欢喜的瞳孔烨烨生辉。
#############
罗兰似乎做了一个梦。
以梦魇开场,以唏嘘结束的奇妙梦境。
梦之所以会被称为梦,正因其暧昧飘渺的不定型特质,无论经历的是噩梦还是美梦,梦醒之后都会被遗忘。
无论好坏,只限一夜。
可那个梦太过与众不同,太过真实,以至于醒来后依然历历在目,就像刚刚在眼前发生一般。
——死亡。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单纯的意识和概念残留下来。
——必须保护。
——杀死别人也无所谓。
无穷无尽的黑泥裹挟着概念一点点填进意识里,世界里只剩下犹如怨灵亡魂般蠕动的黑泥。
——这就是死吗?
——这就是地狱吗?
话说回来,当时还能意识到战斗进行到一半就这么死了也算是奇迹。
逐渐模糊的意识、慢慢失去的感觉、从世界中被剥离出来的无力感正在逐渐扩散,过去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从眼前接连划过。
没有阻止从阿登冲出来的装甲集群,没有保住查理曼,没能拦住李林,建立一个各种族共存世界的理想也办不到了……
——难道说对我来说这本来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吗?
——难道我……就这样死了?
带着疑似死亡体验当中所刻画出的焦躁与不甘,少年自问到,于此同时一点点沉入深不见底的乌黑泥沼中。
然后——
就像白纸被滴上了墨汁一般,漆黑的虚无中出现了一道光。
神说“要有光”。
在最初的语言出现的那一刹那,世界产生了光。
在逐渐扩散的虚无中,极度强大的意志成了不具备实质物理特性又极度纯粹的变化动机,在这一刻,那句话变成了创世的光芒。
从那光芒里,走出了一个人影。
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四肢身体极为匀称,略显中性化的面孔更是如同精美艺术品,穿着一身如同黑夜的风衣,信步从照亮虚无的光芒中走了出来,血色宝石般的红瞳睥睨着如初生婴儿般抱成一团的罗兰。
——你不是说要打到我吗?
俯视少年良久,黑衣人以欠缺起伏和热度的声调说到。
似乎是对那奇妙的语气有了反应,少年空洞无焦点的紫眸微微向上抬起,有气无力撑开的双眼映出对方居高临下的身姿。
现在的他没有希望。
如同字面所述,自己正处于死亡的过程中,绝无迎来任何其它未来的可能性——起码罗兰自己是如此解读的。
对方却不这么认为。
认定事态已经无法进一步恶化的人,内心根本不可能产生焦躁和疏离的感觉。
真正的绝望,是连麻木都能杀死的剧毒。
当然,罗兰所处的现状也绝不能可以被误认为乐观。
反复的精神压迫操作,精神与其他人长期保持同步,对自我的认知被对方一点点侵蚀扭曲——普通人经历以上过程早就脑死亡,不然就是成为一具废人。他却保留下认知和思考的能力,还能分辨出眼前出现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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