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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儿臣愚笨,竟不知道父皇想要让我清醒些什么。”嘲讽意味十足地回了一句,锦寰定定地凝视着身前之人,语气中的凉薄几如实质:“如果你还是打算对心儿下手,那么,我们之间也就沒有什么可以说的了。”说实在的,他那宝贝妹妹下毒的手段还真是非比寻常,若不是他事先就知晓那所谓的药效,恐怕以他对锦夜的熟悉程度,也绝不会认为这个男人已经毒入肺腑,甚至在不久之后就会状若疯癫。
“哼,冥顽不灵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斥骂出声,锦夜的眼神急转直下,几乎是在须臾之间就变得暴虐不堪:“那即墨无心不过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女人罢了,哪里值得你这般维护。竟然把朕这些年对你的教诲和恩德都给忘光了,锦寰,你也只是朕捏在手心里的一只蚂蚁罢了,莫不是还真觉得自己可以翻了天去,。”
“蚂蚁……呵呵……”看向他的眼神越发的冷漠,锦寰几乎是攥紧了双手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让这一拳落在锦夜的脸上:“父皇这么些年的养育之恩,儿臣自是铭感五内,只是……”他顿了顿,话语之间咬牙切齿的感觉更甚:“你可别忘了,心儿也是你的骨血,是你的嫡亲女儿啊。你对她这般残忍、这般赶尽杀绝,对得起已故的云倾皇后么,你就不怕自己百年之后、于九泉之下,再无颜面对当年的发妻,父皇,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了名利、为了一己之私,你当真是连半点人伦亲情都沒有了么,。”
浑身一震,原本已处在暴走边缘的锦夜忽然就平静了下來,神色由震怒转向迷惘和怅然,他此刻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那两个字给吸引住了:“云倾……云倾啊……”
怎么可能会忘呢,那个第一眼就让他丢了心、失了魂的女子,那个纵然笑倾天下也只愿为他一人而绽的女子,可是,记得再清楚又如何,他终究还是负了她,他甚至,亲手毁了她的一切。至于即墨无心,对这个女儿,他从头至尾都怀有一种极端复杂的心情,爱,愧疚,亦或是惧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了。反正云倾已经不在了,云家也覆灭了,他为了他的权力和江山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早就已经沒有回头路可言,现在再说什么后悔也晚了,因此,即便是他和云倾的女儿,也绝对不能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任何人都不能。
“皇上……”近乎胆战心惊地观察着锦夜的眼瞳由正常的黑色逐渐转变为淡淡的血红,胡六只觉得自己这一条老命都快要被这一对父子给玩掉了。
他到现在才明白,王爷口中那所谓的用來对付皇上的方法,第一步竟然是要将他给彻底激怒。苍天啊,自家主子近來狂怒无常的性子他可是十足十地领教过的,如今又來这么一手,还专挑皇帝内心最隐秘的那一处……他实在是不敢想象,锦夜一怒之下会不会直接把自己给终结掉。毕竟,是他劝他來昭狱走上那么一遭的,而今,也只能盼着王爷那里还有什么高招能够保他一命了。
抬手直接阻住胡六尚未说完的话,锦夜的双目牢牢锁定着依旧安然盘坐于地的男子,连语气中都隐约渗出了阴冷狠戾:“这些无用的东西,早在当初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朕就已经全部舍弃了。现在再來质问,还有意思么,”说着,他走近几步,慢慢俯身,却是猛地伸手揪住了锦寰残破的衣襟:“至于你,朕忽然觉得,自己当年应该是看走眼了。”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意外存在,只可惜,他本來还想将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作为接班人來培养的,眼下看來,他是注定要失望了。
“呵呵……”任由那股强大的力道将自己慢慢提起,锦寰连面部的神情都沒有波动过一下,好似一个旁观者一般的冷静自持:“所以父皇是决定要将儿臣给舍弃了么,”他知道的,从最早崭露锋芒的时候就知道,眼前这人,他的生身之父,从一开始就不过是把自己看作是一枚可堪大用的棋子,听话的时候自然是得心应手的,可一旦出现脱离掌控的情况,那他必然摆脱不了被废弃的命运。而打从知晓即墨无心的真实身份起,他就注定再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被驱使和摆布了。
“不要怪父皇心狠手辣,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常年练剑的一双手筋络毕现,锦夜的眸色愈发赤红,说话之间使力的一只手便渐渐游移,缓慢却毫不停顿地扼住了锦寰的脖颈,似乎只要下一秒的发力,这个在五国之内都是大名鼎鼎的裂金国王爷就会一命归西了。
“皇……皇上……”完全沒有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极端的方向发展,胡六两股战战,连说出來的话都抖成了破音,零碎地让人快要听不清其中的意思:“您请……请千……千万三……三思啊……”开玩笑,裂金国二王爷可不是朝中随随便便哪个官员可以比拟的,如果他家主子就这么草率地在地牢里出手格杀,毫不夸张地说,不止整个朝堂之上要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只怕连带着整个裂金国都会变得动荡不堪。因为,不管王爷在皇上眼中看起來是多么的无足轻重,他到底还是世人口中所称颂的贤王,更何况,即便他下狱至今,他手中的兵权也不曾卸下,民怨加上兵变,这事态的严重性,已经不是他这个久居深宫高位的老人内侍可以想象得到的了。
感受着脖子上那不死不休的力道,锦寰的眼眸不由微微眯起,看似受到钳制居于下风,他一直淡淡勾起的唇角霎时弧度更大。垂在身旁的右手轻弹,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小流光稍纵即逝,不着痕迹地,就沒入了锦夜的躯体之中,无声而又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