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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就撒尿,尿得极高极具穿透力,哧溜溜激起一小泡水花,正好将驴粪蛋稀释,黄黄绿绿流了胡桑满脸。

    孟扶摇哭笑不得,大骂,“丫的元宝你要整人拜托换个地方,脏死了!”又瞪战北野,“没出息,和耗子玩把戏。”

    “不关我的事,”战北野在她身边大马金刀的坐了,“别将本王和耗子相提并论。”

    他这才“看见”胡桑,突然沉下脸来,盯了她一眼。

    他这一沉脸一盯人,室内空气立即便似森冷下来,寒瑟瑟的冻人,本来在尖叫哭泣的胡桑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往墙角里缩了缩。

    孟扶摇有点不认识的盯着战北野看,哎,看不出这家伙沉着脸的时候还挺威严的,可惜就是那个青眼圈有点影响形象。

    战北野不理她,只盯着胡桑,他不说话四周便生了杀气和压力,带冰的利齿一般对着目标大砍大杀,胡桑给盯得连驴粪都不敢抹了,一个劲的呜咽着往墙角里缩。

    孟扶摇沉默的看着,有点怀疑这样盯上半个时辰,这孩子是不是从此就疯了。

    大概就在胡桑将崩溃而未崩溃的临界点,把握时机十分精准的战王爷开口了,他声音很平静,说话却像拔刀。

    “害孟扶摇者,我必杀。”

    胡桑哭都不会哭了。

    “不要以为你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妇孺,我便会放过你,为她,我可以放弃我的原则。”

    他看着胡桑,沉默的,没有表情的,压力无声的。

    胡桑开始发抖,像要把自己挤进墙角里,拼命缩成一团,她只觉得窒息而惊怖,明明眼前这男子声音平静,她却觉得自己浑身都像被他的目光之刀给割了一遍,连心都不会跳了。

    看她面色青白,牙齿打抖,三魂六魄已经给自己的杀气吓去一半,战北野满意了,突然露齿一笑,明朗而坦荡的道,“只是我知道,扶摇不会杀你,不是不忍,而是你的死活根本不配她费心,一味执着于私人情爱恩怨的,只会是你这个活在自己狭窄生活里的下贱女人。”

    “我尊重她的意见,虽然我有点不甘。”战北野目光灼灼,看着孟扶摇,“哎,遇见你我总是吃亏。”

    胡桑此时才觉得压力一松,无声舒出口气,泪眼盈盈的抬起头,看着孟扶摇身边的战北野,英风朗烈,气势凌人,又是一个风采不凡的奇男子,为什么这样的男子,都只会出现在她身侧?

    为什么她无论如何狼狈,都像站在了高处俯视众生的神,光彩难掩,众星捧月,而自己,注定了缩于她脚下,带着尘世里一身的污浊和泥泞,抬头仰望她?

    她不明白何谓人性的制高点,却知道自己这一生都输得一败涂地。

    慢慢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污秽,有些东西,她知道,却已永远擦不干净了。

    战北野已经不愿意再看她,“滚吧。”

    胡桑咬着嘴唇,施礼退开,将到门边时,才听见战北野好像忽然想起般凉凉的道,“哦,忘记告诉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那些账单不能取消。”

    胡桑霍然转身,腿一软又要跌下去。

    “但是可以慢慢还,一年还不了十年,十年还不了一辈子,”恶劣的战王爷慢吞吞道,“得给你找点事做,省得你太清闲再想什么坏点子来害人。”

    ……

    看着胡桑踉跄而去,孟扶摇摇头,“唉,狠,狠。”

    那账单数目……啧啧,胡桑不会去卖身吧?

    “你说谁狠?”战北野一把抓起元宝先赶出门去,随即很危险的靠过来,牙齿白得像某些猛兽,“你好像太不知好歹了吧?”

    孟扶摇手掌一劈,大喝,“游人止步!葵花点穴手伺候!”

    “我还龙虎风云爪呢!”战北野手一挥便打掉了孟扶摇虚弱无力的爪子,“做这个样儿干嘛,我的王妃?”

    “妃妃妃你个头啊!”孟扶摇愤怒,“你爱娶谁娶谁去,老娘不伺候!”

    “我不会让你伺候我的。”战北野微笑,自顾自道,“我会拨一百个婢女来伺候你,你可以每天换一个……”

    孟扶摇打了个寒战,喃喃道,“多么俗气的王府人生啊……”随即便见战北野开始脱靴。

    “你干嘛!”孟扶摇又是一声大吼惊天动地,“这是我的床!”

    “你的床迟早要分我一半,我先习惯一下。”战北野两脚一蹬把靴子蹬掉,舒舒服服的躺下来,“哎,就是比山洞舒服多了。”

    孟扶摇用被子三把两把裹住自己,捏住鼻子,嗡声嗡气道,“你想熏死我?香港脚!”

    “你是说我脚香吗?还好吧?”战北野拎起靴子,“你闻闻?”

    靴子被孟扶摇恶狠狠打出去,战北野无所谓的躺回去,双手枕头,道,“你迟早得适应我睡在你身边,你也该先习惯一下。”

    孟扶摇裹着被子,盯着他,道,“战王爷要强人所难?”

    “接受我是强你所难?”战北野皱眉,“扶摇,你不会真的看上长孙无极了吧?”

    “老娘谁都看不上!”孟扶摇咬牙切齿,“老娘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俺的目标就是周游七国,做自己该做的事,你们这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老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哎,我就喜欢你这点,”战北野不生气,很满意的笑看她,“看,堂堂天煞亲王和无极太子,到你嘴里就成了莺莺燕燕,多霸气啊,很配我。”

    孟扶摇盯着他,发觉战王爷和长孙太子其实是一样的人——你无论说什么,他都有办法解决掉你,和他们无论是斗嘴还是斗智还是斗武都是十分不智的,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当他们不存在。

    于是她就当他不存在了,孟扶摇睡下去,背对他,把所有被子全部裹在自己身上。

    战北野也没动她,四仰八叉的躺着,感叹道,“还是睡在你身边好啊……安心,这许多年,我几乎都没能好好睡个觉过。”

    孟扶摇扒着墙壁,坚决阻止自己因为好奇转身询问。

    “小时候在宫里,我天天睡在我娘的宫门口,她有时半夜会惊起来,赤脚就奔出去,那时候不能惊醒她,会要了她的命,我便自己守着睡在门槛上,她梦里走路抬脚抬得低,每次都会踩到我,然后绊倒下来正好跌在我身上,那样我就可以醒过来把她抱回去,她也不会受伤。”

    孟扶摇瞪着油灯照过来的战北野的身影,那个坚实高大的影子不知何时化为小小的孩童身影,睡在冰冷而空旷的宫殿内,门槛咯着他的腰,他不敢睡沉,等着母亲每晚梦游的踩踏。

    这是怎样的一种无言的凄凉?

    孟扶摇鼻子有点发酸,她想起姚迅说过,战北野身世特殊,母亲是前朝皇后,当朝疯妃,战北野多年被兄长排挤,一点一点才挣扎出今日,他的黑风骑名动天下,却始终只能有三千人,那是王爷护卫的标准,是他的大哥所允许的最大限度,孟扶摇相信,只要条件允许,战北野那位皇帝大哥,更希望的是宰了自己这个极具威胁力的弟弟。

    经历了那样黑暗的皇族生活,在那样的排挤的夹缝里生存至今,战北野居然还能拥有这般明朗豪烈的性子,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后来我有了封地……居然是见鬼的葛雅沙漠,那地方当时不仅穷,还一分三块,沙漠风盗一块,摩罗一块,然后最小的一块是我的,我大哥可真大方……受封那天我问他,葛雅沙漠是不是都是我的?他说是,哈哈,说是就好办了,我狠狠的揍那群盗贼,宰掉摩罗的游骑兵,统统脱光了埋在沙堆里,制成人干后放风筝……后来他们就乖了,葛雅全部是我的了……可是那些年,我也没有好好睡过。”

    孟扶摇鼻子又酸了……我靠,今晚这家伙在干嘛?诉苦大会吗?

    他想要让那个用酷厉手段扩充自己的力量却夜夜不能好睡的青年的凄凉,来软化她孟城主邦邦硬的心吗?

    她孟城主决不动容……孟扶摇竖着耳朵,戒备森严的等待战北野下一波“苦情攻击”,身后却没了声音,只有低而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孟扶摇忍不住好奇的转头,一点淡淡的月光从半掩的窗缝透进来,洒在身后战北野脸上,俊朗刚硬男子的脸部轮廓因此被勾勒得宁谧柔和,肌肤微微的霜白,越发显得眉和睫毛黑得夺人眼目,有种对比鲜明的惊心的美,他微垂眼睫,呼吸平静,眉宇间有种深眠的放松和欣喜。

    战北野睡熟了。

    孟扶摇半侧着身看着他,看着他难得的孩童似的睡颜,月光同样照上她的脸,她病容未去的脸上,有温柔和怜惜的神情。

    算了……不踢他下床了。

    孟扶摇打了个呵欠,懒懒的翻个身,背对着战北野,眼皮沉重的耷下来。

    她也睡着了。

    ===========================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又高又脆的女子高音突兀的传入孟扶摇耳中,她咕哝着揉了揉眼睛,掀了掀身上特别重的被子,翻个身继续睡,嘟囔,“胡桑,你他妈的敢再说一句,老娘立刻宰了你……”

    “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隐约有人在尖叫,似乎还在又踢又打的挣扎,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清晨的凉风一阵阵扑进来,舒爽而催人清醒。

    孟扶摇打个呵欠,懒懒的伸了个世纪最长的懒腰,胡乱揉了揉睡糊的眼睛,正在考虑用哪种酷刑来整治这个扰人清梦的恶客,忽听得有人清清凉凉道,“孟姑娘既然能一夜大战,大抵这身子是好了,看来我来是多余了。”

    听见这声音,孟扶摇僵住,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一看……果然,毒舌男回来了。

    白衣洁净的宗越立在窗前,深红九重葛的背景下像一抔晶莹的高山深雪,手里却拎着一团花花绿绿的……雅兰珠。

    孟扶摇张口结舌的看着那两人,心说这是咋回事,这两人怎么会凑一起去,又怎么这么凑巧一起出现?

    这一看她睡得迟钝的脑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研究了半天发现雅兰珠和宗越的眼光不对劲,前者愤怒如一只野猫,后者冰凉,还带点讥诮。

    讥诮?

    孟扶摇后知后觉的顺着两人眼光看回来,看到自己床上,然后……

    “啊!”

    “辣块妈妈个战北野,你他妈的睡觉就睡觉,干嘛还脱衣服!”孟扶摇怒火蹭蹭上冒,抓起被子就对着战北野劈头盖脸的砸,“你个暴露狂!”

    软缎面被子闪着光,落在战北野身上——该王爷浑身上下只穿了件犊鼻裤,裸着肌肉分明肌肤润泽呈漂亮的倒三角状的上身,两条长腿毫不客气的架在孟扶摇身上——刚才孟扶摇觉得被子特别重,盖因那是某王爷的腿也。

    换句话说,就在刚才,一幕“春光”落入了战北野的女性追逐者和孟扶摇的男性朋友眼中——孟扶摇和战北野同卧一床,衣衫不整,大面积裸露。

    啊啊啊啊英名不保啊,啊啊啊啊做人就是不能心软啊,孟扶摇悲愤得催心肝,操起被褥在那两人异样的目光中大力的砸。

    孟扶摇的被子砸下来,酣然高卧的战北野才懒懒的睁开眼,他刚睡醒的眼眸晶亮如琉璃,漂亮得惊人,斜着眼睛对那两人瞟了瞟,一把抓住疯狂砸人的孟扶摇,战北野毫不意外的打招呼,“两位,来得真早。”

    “战战战战……”雅兰珠张牙舞爪的尖叫,“你你你你——”

    “我在睡觉,就这样。”战北野接得很快,“小公主,你失礼了,一大早闯入人家睡房,好像不是你尊贵的身份所应该做的。”

    他又扫宗越一眼,宗越漠然道,“作为大夫,我心急治病,赶往自己病人的房间是正常的,而王爷你——好像这不是你的睡房吧?”

    孟扶摇插嘴,“对,我不知道他怎么来的,更不知道他怎么脱衣服的——”

    “在下没问你。”宗越不看孟扶摇,“你反正‘睡觉都睡觉了’,问你也是多余。”

    孟扶摇郁闷的闭了嘴,摸了摸鼻子,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这些八字不合的人一来就是一大堆,还有,宗越做啥那么生气啊,虽然他看起来好像很累很辛苦的样子,可他很累很辛苦跟咱有什么关系,也不能冲着俺发火啊。

    战北野还是在笑,笑得牙白森森的,“这里现在不是我的睡房,但很快就是了,而且,”他“温和”的看着宗越,“很快,孟扶摇睡过的所有房间,都会成为我的睡房。”

    “啊啊啊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雅兰珠这辈子只会骂这一句,这是她脑子中能掏出来的最厉害的一句。

    “世人相传,天煞烈王文武双全,在下看来还漏了一句。”宗越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拉过孟扶摇的手把脉。

    战北野抿紧唇,不问,孟扶摇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一见面就杀气腾腾的男人,很合作的问,“还有句什么?”

    她话一出口战北野的眼光就恶狠狠杀过来,与此同时宗越很满意的答,“哦,一厢情愿。”

    孟扶摇哈的一声笑出来,战北野黑着脸,冷冷道,“宗先生来得真是及时,就是不知道假如扶摇自刎了,医术通神的宗先生,能不能把脖子给接上?”

    “战王爷来得也及时得很。”宗越闲闲答,“就是不知道无极国的莱芜山的风景是不是特别的好?以至于王爷在山中流连半个月之久?”

    战北野不说话了,狠狠瞪着宗越,宗越平静的给孟扶摇把脉,看也不看他一眼。

    第三回合,依旧平手。

    ==============================

    好不容易一群人才坐下来说话,花野猫雅兰珠骂累了,宗越看完诊了,战北野穿好衣服了,吵架骂架唇枪舌剑都告一段落,孟扶摇命人把人都给拉出去,一人一杯冷茶,消气。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气什么——她还觉得自己倒霉呢。

    冷茶喝完,事情也搞个清楚,雅兰珠是追着战北野来的,反正她的人生目标就是追逐战北野,并且她一进姚城就听说了孟扶摇诈降闯营城门喋血的壮烈事迹,膜拜之心大起,一大早就兴冲冲的来拜访孟扶摇,姚迅看见她就发毛,哪里敢拦她,结果雅兰珠便撞见了“奸夫淫妇”。这孩子现在就坐在座位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死瞪着孟扶摇,看得孟扶摇浑身不适,一趟趟跑厕所。

    至于宗越,他说得很轻描淡写,他到穹苍的深山里去采药了,回来半路上接到姚城的消息,紧赶慢赶赶回来的。

    孟扶摇盯着他,忽然道,“宗越,你不是给德王治病的吗?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我知道你要我在药中投毒,要一个医生投毒你真是说得出口,”宗越垂下眼喝茶,孟扶摇讪讪的笑,宗越却又道,“其实你不说我原本也打算这么干,可惜,做不成。”

    “怎么?”

    “德王根本没有病。”宗越一语石破天惊,“什么走火入魔,下身经脉不畅都是他欺瞒世人的谎言,从头到尾,我所治病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德王。”

    “啊?”

    “这人本来就是个谎话篓子。”战北野忽然冷笑道,“比如他那个王妃,明明是被长孙无极逼疯的,他竟然一把揽到自己身上,对外说是自己责骂王妃,把她骂疯的——遇上这种‘不计荣辱的皇室宗亲’,‘忠心耿耿不惜替太子背黑锅的忠臣”,忠义无双盛名在外,想为难他都师出无名,长孙无极运气还真好。”

    孟扶摇怔了怔,想起那一系列事件的起源——德王疯妃,原来她是长孙无极逼疯的,那么,传说中鹣鲽情深的德王有异心也是正常了,难为他苦心隐忍了那么多年,直到今日才开始动作。

    “既然你没机会下毒,那就我自己来吧。”孟扶摇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冷笑道,“害人者人恒害之,等着吧。”

    “不成。”战北野立即反对,“有我在,怎么会再让你涉险!我来!”

    “你来,你来个屁啊。”孟扶摇一看他就不顺眼,“你以为你是无极烈王?还是准备带着你的黑风骑去砍德王?你不怕引起国际纠纷,我还怕我成贻害百姓的罪人哪。”

    她趴在桌子上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计划,那两男人一边用目光互杀一边给她提建议,正说着,孟扶摇忽听见窗棂微响,走过去一看,长孙无极留下的那最后一个暗卫,正脸色煞白的站在窗下。

    “孟姑娘,”他等孟扶摇出来走到暗处,满头大汗,来不及寒暄便疾声道,“主子离开东线海岸,丢下战事,往回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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