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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浪费粮食直接训练军纪队列,不如拿出同样的时间体力,让他们先当一个冬天的“工程兵”,同样能锻炼到部队的体力和纪律。
于是,沉树人就又把心思动到“厘金”的挪用上了。
他掌握的武昌-黄州税关,一年也就不到三十万两的收入,其实养两万多部队日常用度,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还需要其他财源补充进来,才能养更多兵。
但沉树人更重视的是制度的突破,他梳理了一遍现状后,发现如今朝廷法度对地方上截留“厘金”的用途,规定得还是很严格的。
厘金只能用于直接发军饷,或是替代“练饷”作为“操练开支补贴”,但户部相关条例,从没允许过把厘金用于“地方卫所军户服徭役开支”,更不能作为“雇佣民壮承担徭役开支”。
这些条款,倒也不是说多难做,如果当初通过厘金改革时,多夹带几个私货条款,说不定崇祯也稀里湖涂批示过去了。
但当时一来也是没想到那么多,二来也是觉得多一事不如,让皇帝先允许厘金试点再说,其他可以慢慢来,所以也就没加上。
如今想要突破,肯定得取得湖广巡抚的绝对支持,需要方孔炤点这个头。
沉树人把冬季水利徭役都安排下去之后,看着这亏空的账面,愈发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尽快跟方巡抚再见一面,深谈一下。
就算将来出事、被人指责湖广地方官僚有进一步军阀化的趋势,也好由方孔炤扛这个锅。
……
十月中旬,劝农、水利各方工作初步安排好,只差一个钱粮周转问题后,
沉树人也就当仁不让地轻车简从,再次踏上了前往荆州府江陵县、拜访上官的旅途。他已经攒了一大堆需要上官力挺的事务,要一次性解决。
上次来江陵,还是半年之前。
那时他只有五六千可用之兵(另有两千当时被蔺养成牵制),要扛住贺锦、贺一龙陆续抵达的十倍之众,不得不日行数百里、骑马骑得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火急火燎找方孔炤求援。
刚好半年整之后,沉树人的嫡系部队,已经扩大到了两万三四千人,其中有一万多是纪律严明的精兵,还有至少数千当了多年兵的流贼老营。
除了嫡系部队外,左良玉遗留的三个卫所,加起来也有一万二名额,虽然现在并不满员,以后招募足额后,沉树人的总军队规模,将达到三万五千人。
这就比半年来来求援时,增长了五倍左右兵力,堪称奇迹速度。
手头有了兵力,沉树人当然不用跟上次那么狼狈了。
他直接选择了沿着长江,坐大船从武昌慢吞吞逆流而上去江陵。
武昌到江陵,直线距离不过四百里。但长江航道曲折,要先往南迂回到岳州府巴陵县(岳阳),从洞庭湖口过,所以水路总里程足足比直线距离多了一倍,有八百多里。
沉树人也当是巡视自己的领地、顺便深入了解各地民情,再考察一下岳州府那边的厘金钞关执行情况,摸一下同行的底——
厘金政策实施后,凡是跨省的贸易,都要缴纳厘金商税,但实际上试点各省设置钞关时,不可能做到真的在省界上设置关卡,因为很多省界都是山僻险阻之地。
就拿湖广和两广的交界来说,那是在南岭群山之间,去那儿设税卡就成本太高了。
所以,朝廷当初立法,也是允许酌情移动钞关到交通便利之处,只要别重复征税就好。
方孔炤这个巡抚,显然也是做得穷怕了。他手头有两个设厘金钞关的名额,一个是与四川的贸易,一个是与两广。
与四川的钞关没办法,只能设置在夷陵,因为张献忠盘踞在神农架和长江三峡,这条路今年下半年收入进一步锐减,出川做生意的商人都少了很多。
于是方孔炤的主要商税来源,只能指望湖广和南边的两广,但两广走灵渠沟通珠江、湘江的商旅数量又不多,也难征,方孔炤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钞关设在了岳州府的巴陵——
凡是从南方来,出洞庭湖口进长江的商船,一律认定为需要缴税。
这一招显然也招惹来了不少非议和反抗,毕竟如今湖南湖北是一个省的,南方来的货,未必是广东货,倒有一半多是湖南本地货。现在湖南的东西出湖进长江就算跨省,显然被搜刮的范围就扩大了好几倍。
沉树人路过岳州时,都差点被方孔炤派出来的税关盘查收税,验过印信确认他是官船、来江陵拜会上官、确无运货,税官才放行了。
过关之后,沉树人也不得不感慨,这末世的气息确实越来越浓重了,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一个个为了训练装备更多的军队,都已经开始不择手段搞钱。
毕竟,距离崇祯之死,只剩最后两年零几个月。
沉树人原本还怕方孔炤道德君子、无欲则刚,不好沟通。既然他也有捞钱扩军的需要,倒是容易怂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