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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的仇也报了!”
而喊出这些话的,显然是河南本地兵,是被李自成这一年来“抗拒者屠城、直接投降者开仓放粮”策略所屠的城的受害者。
那些动辄喊杀好几个才够本的,一看就是把自己被害的全家人口数量都算进去了。
刀枪入肉,残肢断臂乱飞,鲜血碎肉迸溅之间,刘宗敏部感受到了越来越大的震撼,甚至反过来有一点恐惧。
“给爷死!为什么不退!为什么不退!奶奶滴船就在后面,不逃者死!”刘宗敏本人都悍勇无比地挥舞着大砍刀,仗着个人勇武和身穿最精良的铁甲,疯狂砍杀当面的官军将士。
但他砍着砍着,内心却愈发心浮气躁起来,因为他完全没看到自己的疯狂砍杀,能让对方士气崩溃、因为恐惧而后退。
今天这个战场,对于闯军来说,唯一的优势,就是敌人如果士气低落、转身逃跑乱了阵脚,他们就能掩杀驱赶下河,把无数官兵直接在颍川里淹死。
如果不能打出士气上的崩溃,光靠一刀一枪的换人命搏杀,闯军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的。而且官军火力更勐、火力有层次,只要僵持住,把这儿打成一个绞肉机,官军的交换比能够占到绝对优势。
官军士气迟迟不低落,刘宗敏又怎能不怀疑人生?他砍着砍着,都觉得有点疲惫了,那种感觉,就像是疯狂叫嚣的斗鸡,遇到了冷漠的呆若木鸡。
一个个被刘宗敏砍死的官兵,眼神中都尽是冰冷的含义,和深邃的仇恨,哪怕受了致命伤,还想从刘宗敏身上带走一点器官、多留下一道伤痕。
这哪里还是明军?明军有这气势,大明早就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
阵后的李自成,眼看刘宗敏都拿不下,当然也是全军压上,把田见秀、刘芳亮都压到一线,也完全不留预备队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必须躺下一个,除非出现全局崩盘,今日这局是不得了断了。
李自成脸色阴沉,眼神坚毅,也是充满了想不通: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最后尝试逼迫一把沉树人,让沉树人从陈县乌龟壳里钻出来,跟他打一场野战。
如果逼不成,其实再过一两个月,他也一样非走不可了,而且这个过程中,还可能有数以千计的士兵饿死,外加更多数倍的伤病。
但是,沉树人偏偏中计了,因为被他断了粮道,非常果断地出城野战了。
李自成觉得自己本该是用计成功的一方,好不容易促成了这个局面,怎么可能还打不过呢?怎么可以打不过呢?
要是打不过,自己当初还逼什么战!应该是沉树人来逼战才对!
可惜,事实并不会以李自成的意志为转移。田见秀刘芳亮也是全力压上之后,闯军的局面依然没有好转。
而且随着交战的持续,官军那边的阵势歹毒之处,也渐渐暴露出来——官军是沿河摆了却月阵车阵的,本就有地形优势。偏偏沉树人这个却月阵,还有点似是而非。
车杖密集的部位,阵线往往比较凸前,而几辆车扎堆形成一个凸出部后,两个凸出部之间靠火枪兵和长枪兵填线的位置,又有些往后凹。
这样的布局,显然会让进攻方拼命想往这些缺口当中冲,这样就不用攀爬翻越车阵了。但缺口处的官军将士们又是大呼酣战、誓死不退,形成胶着之后,官军在战车上部署的马拉炮,就开始疯狂发威。
沉树人把军中大部分便携的速射佛郎机,都部署在这些马车上,提前形成交叉火力,一旦敌军从侧翼涌入,立刻开始朝着左右射击。弹道轴线上的敌兵在密集扎堆的情况下,几乎是一排排地死伤。
连续轰上几十轮后,流贼后队与杀入缺口的前军之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脱节,枕籍的尸体阻断了冲锋支援的道路,也让试图后退的前排闯军士兵磕磕绊绊,被局部以多打少,渐渐需要应对从几个方向攒刺而来的长枪刺刀,苦不堪言。
激战之中,李自成脸色渐渐灰败,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他饿狼一般反复扫视着战场,最后决定把一切赌注都压在斩首行动上——
他看到了沉树人的旗阵,也在背后几艘三百料大沙船战船的庇护下,稳稳立在颍川河岸边。沉树人面前的官军阵势,也是最为厚实的。
李自成杀红了眼,疯狂叫嚣:“所有后军,全部随我冲杀沉狗官旗阵!沉狗官怯懦怕死,定然会弃阵登船逃跑的!那样官军士气就崩了!让所有将士们大喊,沉狗官逃了!”
一些部将已经生出怯懦,试图劝阻,还有几个亲卫,纯粹是为了李自成的安全,希望他别冒险。
但李自成已经赌上了一切,他亲手挥刀斩杀了两个怯战者,表示将亲自与众将士共患难,强行把质疑声彻底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