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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良心话,用“空心方阵”对付骑兵,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靠谱的想法。
哪怕是“西班牙大方阵”走红的那百余年里,这种招数同样是昏招,因为如果敌军骑兵擅长骑射,跟你游斗,方阵步兵的远程火枪输出火力根本不够看。
骑兵完全可以迂回绕到方阵中远程火力最薄弱的一面,然后试探、一旦发现阵中火枪兵掉头重新列阵太慢、有空档可钻,就立刻杀上来。
纵然在接敌之初骑兵会被猬集林立的枪矛捅得战损连连,但只要扛过撕开缺口之前的那段艰苦时刻,后续就能彻底把空心方阵捣烂,实现背刺。
谁让早期型西班牙大方阵只有两成的火枪兵呢,剩下八成都是长枪兵。哪怕最后期型,也才勉强有一小半的火枪兵。
线列阵型正面对敌时,火枪虽少,但可以集中使用,火力密度也就还够看。方阵时,如果火枪均匀分散在四条边上,那就完全比不上集结全军孤注一掷的敌骑。
如果不均匀分布在四条边上,而是依然试图全部集中使用、根据敌骑的迂回方向,让火枪队始终朝着敌骑,那又会出现一个问题:
骑兵冲刺时机动性更灵活,而火枪兵必须严整列队,才能确保不乱中轰到自己战友,骑兵多绕一会儿,火枪队自己就会混乱不堪,而这个信息一旦被捕捉到,骑兵再趁乱冲杀上来,绝对能造成灭顶之灾。
步兵扛骑兵,本来就是有巨大压力的,这不是打电子游戏,可以让丝血的士兵都继续输出死战不退、可以随便变阵都不至于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自古以步战骑,临战反复改变队形就是大忌,韩信都指挥不好,只能要求步兵站桩之后就不许动,擅退者斩!
然而,时代变了,在西方,空心方阵碾压火枪,发生在拿破仑战争前后,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套箍式刺刀的全面普及,以及全员装备火枪,再也不配单独的长枪兵。
如此高密度的火枪,导致哪怕平分四队、不用互相支援,远程火力也足以碾压对面的骑兵,所有火枪兵可以从头站桩到战斗结束,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需要跑来跑去变阵制造混乱,被贴身冲刺了也就地反打,刚开完火的刺刀也能直接捅上去,不存在远近武器切换。
】
此时此刻,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
“砰砰砰——”
随着班布尔善的正白旗精锐骑兵逼近到黄蜚的空心方阵两百步到一百五十步之间,明军步枪兵就纷纷开火了。
如果有不明所以的旁观者,或许会觉得这是明军步枪兵沉不住气,都不放近了打。
但实际上这些士兵都是严格执行军令,因为从黄蜚到各阵的守备、千总,都是这么命令的,让他们在敌人刚进入有效射程时,就不要吝惜火力,全力齐射。
明军的目标,并不是指望第一波打击就给清军造成重大伤亡,相反他们是在诱敌、是在逼迫敌军的走位,让敌人及早知难而退、发动迂回!
这也是这三年里,久经训练的精锐明军步枪队,从战术操典上学来的、专门应对骑兵突击时的标准战法!只是他们的敌人还不知道罢了。
班布尔善在听到枪声密集响起时,也是微微寒毛倒竖起来,这并不是他胆怯,而是人的本能。
数十骑清军骑兵,也闷哼着倒栽下马来,还有更多的则是战马中弹,把骑兵甩下马背。
明军的新式步枪性能可以全面对标后世法国人的沙勒维尔1763型,个别性能甚至可以超越。哪怕在近两百步的距离上执行威慑射击,命中率感人,但数量多了之后,一次性射杀数十骑、射伤近百骑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部曲的死伤,班布尔善在短暂的战栗后,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狰狞的表情,凶顽搏命的念头也再次在大脑中占据了上风:
“南蛮子的火枪队果然集中在正面!从蛮子各阵之间传过去、迂回到后方再践踏冲散他们!”
班布尔善的这个猜测,如果面对的是三五年前的旧式明军,那绝对是正确的。因为那时的明军火器装备率就是那么低,甚至更低。
能在正面表现出如此强劲的火枪火力密集度,就说明明军把所有火枪都集中到一侧了!另外几面的远程威慑力形同虚设!
而且火枪不比弓箭,箭失沉重,本身的动能携带率高,飞行速度慢的箭失一样有相当杀伤力,导致弓箭是可以曲射抛射的,弓弩手在长枪兵背后朝天放箭,可以相对灵活支援阵型的任何一个方向。
而火枪的弹丸极轻,靠质量维持的动能微乎其微,主要是靠弹丸飞行速度来维持动能,一旦弹丸速度明显下降,火枪的杀伤力就约等于零了。
自古以来火枪曲射的威胁都是微乎其微,必须站到前排平射,这就导致火枪手变阵、调整输出方向,会对原本的军阵造成极大的混乱。
班布尔善见明军火枪手沉不住气、提前暴露了虚实,也就不怒反喜,冲得越发狞厉了。
正白旗精骑如同切黄油的热餐刀一般,犀利钻入明军那些空心方阵的间隙,直接实施了大范围迂回。
随着大军入阵,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也就失去了对麾下部队的直接精细指挥能力,毕竟已经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大家都在打运动战,根本无法找到自己全部的部队,最多只能指挥眼跟前那一群嫡系心腹。
不过清军将领普遍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草原游牧军队素来有远比汉人军队更加“扁平化管理结构”的优势,更擅长随机应变各自为战。
当年蒙古人就是典型,战前说好了谁主攻谁羊攻牵制,但到了实战战场上,一旦发现形势有变,原本规定羊攻的部队能抓住更好的机会,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自动转化为主攻。而战前规划的主攻部队看到友军更适合主攻,也会立刻切换角色,乖乖打配合。
清军的扁平化程度略逊于蒙古,但也不遑多让,自然对眼前的形式得心应手。各部很快分散为以甲喇甚至以牛录为单位,各自为战。
每一个甲喇额真,都不用再听取班布尔善或者苏克萨哈的直接指挥,可以自己根据战争天赋、军事嗅觉自行指挥。
一些激进而敢赌的清军甲喇额真,选择了一步到位,直接钻到那些明军阵势火枪密集侧的反方向,也就是正后方,然后才拉近距离开始发动反冲锋。
一些暴躁耐不得的清军甲喇额真,则选择了刚迂回到侧翼,就直接对着明军方阵的腰子方向拦腰侧击,根本等不到彻底迂回到正后方搞背刺。
具体战术五花八门,百花齐放,但结局却也殊途同归。
想象之中绕到空心方阵侧背时、遭受远程火力打击密度便会骤降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相反,明军空心方阵的每一个方向,火枪密度都是那么高!
无论清军从哪一边冲,面对的都是疾风暴雨一般的弹幕。
“杀光狗鞑子!”
“大明必胜!有我无鞑!”
朱树人为今日这一战,准备了两万五千杆新式武昌造,还有近万的其他相对老式一些的武器。而明军的左翼又是战前就设想过的重中之重,集结了一半以上的火力。
黄蜚和蔺养成的步兵,一共有一万五千杆新式武昌造!五千旧式火器!足足两万的总数,足够他们把绝大多数士兵都配上火枪,这个密度根本是清军无法想象的。
三年休战,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变了样!
时代变了!
或许有人会奇怪: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在一头扎进陷阱之前,不会观察敌情的么?如今都顺治三年了,清军中也有一些望远镜,早就普及了,无非是倍率和精度不如明军的,但也能提前看清明军状态啊。
这就不得不说,此地的战场相对平坦,清军也找不到足够观望纵深敌情的高地。就算有望远镜,远远看去只能看到明军前排都扛着火枪,后排被挡住的士兵也是看不分明的。
清军以老经验估摸揣测,做出错误的判断,觉得明军是虚张声势,也就情有可原。
战场上好几万人错综复杂,没有居高临下的俯瞰条件,哪能那么容易看清后排虚实?
而这一切,到了此时此刻,就是付出代价偿还的时候了。
数以百计千计的清军骑兵,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步枪攒射密集倒地,鲜血肆意横流,人马残尸枕籍凌乱。清军各部因为各自为战,还没法统一快速做出应对,只能是各凭本事和直觉判断。
有些甲喇额真比较蛮勇,那就直挺挺继续实施背刺突击,对面的明军步兵全部严阵以待,早已刺刀上箍,坚持开火杀敌到被贴身前的最后三十步,才端平刺刀摆出对抗冲刺的姿态。
无数的清军骑兵在逼近的过程中就被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最后冲到面前的,也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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