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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明清休战了,鞑子南征的人马受了重挫,去年两国又重新开打了,也不知如今局势是否明朗。
民间都说鞑子又惨败了,可是往北京城打探消息,鞑子国使传回的消息,却说歼灭明军无数,不知道该信谁……”
江华府官员在等候接洽的时候,心中难免如此想。
虽然中原的决战去年十月份就初步分出胜负了,到腊月时一切都已板上钉钉。无奈朝鲜僻处东夷,消息很闭塞。
这几个月南京的大明也没急于跨海跟他们通气,而从北京官方渠道打听来的消息,多是对清军有利的。以至于明显分出胜负后整整四个多月,朝鲜还没搞清楚状况。
随着明军船队中几艘主力舰靠岸,最大那几艘一千二白料的巨舰,看得朝鲜人啧啧称奇,连江华岛的海港泊位都差点停不下。
船上的大明将领和正式的国使,在一排排刺刀锃亮的武昌造步枪兵列队护卫下,雍容登上码头。
步枪兵人人都穿着跟刺刀一样明晃晃的整体锻造胸甲,打磨精细的钢材弧度,照上去勉强能有几分哈哈镜的效果,却让围观者只觉得瘆人。
朱树人这次派来的队伍,当然不可能只有李愉带兵,那样就成侵略朝鲜了。还得有一个正式的国使,一文两武。
文的负责给朝鲜国王递交国书,武的才是负责重新开镇东江镇,将来在朝鲜募兵练兵驻防。
使者只要口才好有文名即可,所以朱树人就让最近闲着的顾炎武跑一趟,他官面上的职务是“大明大都督府主簿”,再让隆武帝给一道钦差的敕命,就没问题了。
江华府留守李秉在顾炎武刚踏上码头时,就立刻迎上去:“下官江华府留守,不知上国天使驾临,有失远迎。”
朝鲜官制,府留守是从二品,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朝鲜的地盘太小,那么点国土要先分八道,道
场面话说完后,那李秉又委婉地表示:如今朝鲜被迫成为清国的属国,所以大明来使还请低调,不要为朝鲜惹祸。
否则被清廷发现,难免又是出兵威压朝鲜。朝鲜内心是不排斥大明的,但没胆子公然表露出来。
顾炎武也算当世大儒了,这种面子上的活儿自然懂得灵活处置,他介绍完自己身份后,立刻暗示对方,大明要重开东江镇,动刀子的事情,大明有把握,还提供了几条胜利鼓舞的讯息。
“李守备,你们朝鲜消息如此闭塞么?竟不知我大明已反攻伪清大胜,击杀伪英亲王阿济格、歼敌二十万、光复两省?
本官此番前来,就是受我大明天子明诏,给朝鲜一个重新弃暗投明的机会,至于防务,我大明自会协力。李守备只管带路领我等至汉城,其他自有贵国国王与议政决断。”
李秉闻言再次大惊,对明朝使者说的战果还有点不信。这时候就需要武将出马了,顾炎武空口无凭,他给李愉等人一个眼神,李愉立刻强势地接过话题:
“伪英亲王阿济格,是本将军亲手发铳击毙的,这还能有假?”
李秉狐疑看了他一眼:“不知这位将军……”
李愉一副衣锦还乡的傲气:“本将军乃兵曹李判书庶子,原在鞑子处为人质,七年前于笔架山之战,得机缘率兵弃暗投明。蒙大明重用,逐年积功至东江镇总兵、领安东将军号!”
李愉提到自己父亲时,连字号也不便说,以免不敬,所以只以官职相称。
李秉愈发惊讶,一边表示要好好招待,稳住他们,一边又对旁边人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众人在李秉操持下先到守备府饮宴接风,休息过后明日再安排去汉城。然后饮宴之间,一个同样三十岁不到的年轻武官就被领了进来,李秉吩咐了两句,指指点点让他认人。
那朝鲜武官顺着李秉的指示看去,仅仅犹豫数秒,立刻面露震惊:“四弟?”
李愉也注意到了,短暂犹豫后,终于从对方表情认出,这人是他三哥李悦——八年前,父亲就是让他冒名顶替三哥去鞑子那儿当人质的。
“这不是三哥么,怎得如今还在这儿厮混,父亲不是一直很宠爱提携于你。”李愉也是心中有气,当然不会对这个三哥好言好语。
李悦尴尬惨然一笑:“四弟见笑了……被人冒名顶替去为质,为兄留在汉城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当初为了避免为质,为兄就只能用你的身份继续谋生,父亲怕留在汉城人多眼杂,久了终究要穿帮,最后让我到这江华岛水师营任兵马都监,求个与世隔绝,不至泄露,唉。”
李愉当年顶替了李悦的身份去沉阳,留在汉城的李悦当然也要把明面上的身份换了,所以他从此就是用弟弟的身份活着。
如果李愉能被清人放回来,那兄弟俩还有可能重新互换回身份,假装中间那几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但李愉在清国诈死投明了,李悦原本的身份也就彻底用不了了,在世人眼中,“李悦”那个身份已经是个死人。
他们的父亲李时白,这几年也颇为这事儿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当年就让嫡子去当人质呢,真是弄巧成拙。
所以现在李愉想重新挑明自己“复活”了,对李悦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用再用假身份活着了,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一旁的李留守看李总兵和李都监确是兄弟,没有认错,也就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这个级别能插手的了,还是尽快送去汉城,让大王和李判书操心吧。
……
在江华府歇息了一夜,第二天大明使团就继续策马赶往汉城,九十里的路程,骑马一天也就到了。
后续的戏码,实在没什么可赘述的。
朝鲜国王李倧此时已经五十四岁,重病缠身,较少亲自理政。历史上他也就只剩一年的寿命了,但听说大明使团带着重兵前来,还是不得不亲自接见。
至于具体事务,他畏于强权,只好交给王世子李淏,和兵曹判书李时白处置。另外,还特地召回了在忠清道隐居的世子少傅宋时烈给李淏参谋,顺带也是向明使示好。
李淏当年和兄长李汪都去清国当过人质,被多尔衮洗脑多年。其兄李汪被洗脑得更彻底,多尔衮一直试图将来把他放回去后继位、能得到一个亲清的朝鲜国王。
但是朝鲜国内反清的势力不小,所以李汪、李淏兄弟在顺治二年回国后,李汪就被亲明派的大臣毒死了,但大家众口一词对多尔衮说是“确系病亡”,多尔衮没抓到证据,也没办法。然后才轮到被洗脑没那么彻底的李淏当世子。
至于那个世子少傅宋时烈,早年就是负责教李淏读书的,后来亲清派上台他就弃官隐居了。这次国王重新征辟他,也是一个信号。
宋时烈原本还要装清高,听说是让他接待大明天使,这才屁颠屁颠重新出来做官。
顾炎武私下里也不跟李时白、宋时烈玩花的,他就直接让张名振和李愉展示肌肉和军功,强调大明已今非昔比,绝对可以反攻鞑子。胡虏无久运,气数已尽!
把朝鲜的人心争取过来之后,顾炎武才跟他们谈一些重新对大明称臣的条件细节。
无非是首先承诺,只要朝鲜重归大明藩属,大明就解除自崇祯五年起、至今已有十六年的硝石、硫磺等贸易禁运。
当初大明禁运,主要是发现朝鲜迫于压力,跟清国有贸易,部分军火原料有通过朝鲜转卖至辽东,而大明当时因为毛文龙被杀、东江镇的缉私巡查能力大大降低,大明只好一刀切把朝鲜的进口也禁了。
现在大明敢重开,当然是有把握可以管好。
另外,这次大明还重申,新的东江镇与朝鲜方面购买军粮,可以按照一个事先核定的官价处理。虽然还是要求便宜一点,但至少有章法可循,不至于被各级执行层盘剥朝鲜——
朝鲜作为藩属国,为大明驻军提供一点军粮那本来就是应该的。但往年这个政策执行不好,主要是层层加码盘剥贪渎。
当然了,当年大明的户部、各级监军宦官、地方钱粮经手官员,对自己的军队也是这样搞的,倒不是专门针对朝鲜。
现在无非是朱树人已经彻底整顿过大明的军需拨饷体系了。他父亲沉廷扬当上户部尚书这些年,整顿了不少,还把南北两京的垃圾利益团体借故杀贬了很多,才把潜规则扭转了些。
朝鲜人得到了那么多保障,最终加上世子李淏本身在清国当人质时的多年屈辱,让他坚定了决心接受这个条件。
主要是李淏也意识到了,李时白的庶子当了大明的狗,手上有三个营卫的编制、一万两千精兵,还有其中两千人是拿着他见都没见过的新式步枪。
现在他父王又病重。要是李时白被大明拉拢过去,想“换一个亲明的朝鲜国王”,那事情就麻烦了。
与其等李时白卖,还不如他自己卖,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呢。
事情就这么定了。朝鲜国内开始暗中备战,跟大明恢复贸易,并且互通有无提供大明要求的军粮。
当然,朝鲜也没急于显摆,这种事情肯定要尽量封锁消息拖延,多给点准备时间。
所以清廷倒也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直到几个月之后,差不多都是这年夏末的时候,清廷才意识到问题不对劲,又派出数次使者查访,最后拖到秋收时才彻底确信朝鲜这是叛变了。
多尔衮当然是大怒,立刻要求分兵回镇鸭绿江畔,要武力重新征服朝鲜。
然而多尔衮的命令,却遭到了更多的人质疑,大家都觉得朝鲜既然现在只是防守姿态,并未主动招惹,何必再多树敌。跟明朝已经打成这样子了,何必多惹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