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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而纳丁税。
而凡是能受雇于人的,可以由雇主代缴。找不到雇主的,就视为自己是雇主,或者个体自谋营生——但若是一个人无力自谋营生,也无人雇佣,也没有田地呢?
原先这种人,在大明此前百年,多半会变成流民,也确实不好管理,如今有了新政,难道就不能设法一并解决?或者给这种无力找到雇佣工作之人一些减免,或者官府帮忙统筹求职?”
面对这个问题,朱树人倒是一愣,一开始他确实没想到。
这倒不是他不够人道注意,而是恰恰因为他是现代人,他觉得一个人找不到工作失业了,最多领一阵子救济金,但也不能怪政府。
他也没注意,从户籍上把无田人口统统归纳为“工籍”,会存在失业挤出的问题,这些肯定要后续详细研讨的过程中再慢慢补。
既然现在张煌言提到了,朱树人也不吝立刻头脑风暴一下,还别说,仅仅一两分钟,他就想到解决办法了:
“这个容易,不就是无业之人,无力按照工籍缴纳丁税么,那就朝廷帮他找个差事——以后凡是无业之人,都给朝廷服徭役吧,直接服一年,朝廷管吃穿住,还给工钱,
但肯定要比外面的雇工工钱低一些,以免吸纳了可以被民间工坊雇佣的有技术的劳力,都想来端铁饭碗。朝廷的徭役雇佣,相当于是一个最低工钱保底,给实在找不到活的人一个出路。
将来,朝廷可以免除普通百姓的徭役,无论工籍农籍都不用服役,改为把徭役折钱折粮,算进田赋和工税里。士绅有功名者原本就不用服役,以后也改为交钱不用服役。
朝廷用折役的粮食,专门供养常年服徭役的无业流民吃喝,用折役的银钱供徭役流民穿住和津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嘛。
如果专业服徭役的人口增多,朝廷的水利路桥疏浚营建用不了那么多劳力,未来还可以酌情从徭役人口中选出健壮、有纪律者,编为军籍,挑剩下来难以保证战斗力的,才去服徭役。”
在古代封建社会,还怕有人因为农业挤出劳动力、找不到事做?直接服兵役、徭役不就好了!
以后工程建设类的活儿,兴修水利疏浚河道平整道路开山架桥,就全靠这些专业施工队伍了。
有田种的是农籍,没田种找得到工的是工籍,没田种又找不到工的是民工,或者当兵。
而且朱树人这么一安排,还恰巧让这个善政,能够全方位碾压历史上后来雍正的变法——雍正的变法里面“摊丁入亩”其实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就是有秀才功名的也得纳税和服徭役。
只不过事实上因为很多人不愿意服徭役,就改为缴纳带役银。这个政策刚下达的时候,还激起了不少反抗,理由是“有辱斯文”,觉得让文人干体力活是一种屈辱。
只是历史上满清仗着是异族入主中原,刀把子比较硬,所以可以硬抗住汉人士大夫的所谓“斯文体面”,但说到底,雍正的改革还是制造了很多不必要的波折。
现在朱树人当然不会凭空给自己上难度,所以他直接宣布:只有民工籍的人服徭役,其他人都是默认直接多交钱多交粮养徭役,不用亲自为朝廷干活了。
秀才们不是说干体力活有辱斯文么?摄政王没让你们干体力活,一开始就只是想要你们交银子就行了!交银子总不辱斯文吧?
于是乎,一波原本历史上会反抗雍正的反对力量,如今却没法反抗朱树人,直接消弭于无形。就算最后还是有人反对变法,但力量被分化瓦解后,就掀不起浪来了。
……
听朱树人把细节安排得这么透彻,连无业流民如何安抚安置、防止再逼出李自成张献忠都想到了,史可法和张煌言终于暂时找不出破绽了。
当然,任何涉及全国的大范围变法,肯定不可能靠着几天闭门会议就拍脑门解决的。
张煌言虽然目前没想到,但他知道肯定还有很多小问题和细节,没有暴露出来,因此他并不赞成操切推进。
他非常诚恳地建议:“不知殿下希望这个新法何时开始实施?能不能再延长一下讨论和征求各方献策的时间?而且就算实施了,能否不要直接全国推广,先择一省或数府予以试点?”
朱树人对这个建议表示了肯定,他嘉许地点点头:“这是应该的,按孤计划的时间表,如今已经五月了,两个月之内讨论出执行方案,今年就抢在夏粮征税之前颁布,让户部和应天府(南京所在的府)的户曹官员、衙役税吏统统学习起来,然后就只在应天府范围内试点。
如若没有太大的问题,明年就推广到南直隶全境,若是稍微有点问题,那就明年仅限于在南直隶的江南部分推广,剔除相对贫穷的扬州、淮安、凤阳等府。若是问题很大,那就好好整改,明年依然只能在应天府范围内继续试错。
一旦走上正轨,后续可以再花一年,推广到江西、两浙。再过一年后到湖广四川,随后是福建两广。等到南方彻底推行,至少是五年以后的事儿了。
如若一切反响良好,民间没有怨声,再徐徐往北方推广。不过往北方一定要慎重,北方工商并不发达,缺乏基础,一旦把百姓分为工籍农籍,怕是没几个人能真正找到工籍的活儿,就算有也会成为工籍的雇农佃户。
不过好在如今北方人口稀少,淮北各省相加,不算东北的话,总人口也才一千五百万。北方的田地还是够百姓分的,农籍应该普遍有一二十亩以上旱田,安安分分纳粮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是将来要提防人口繁衍过快,如果数十年后,繁衍到田地不足、而工商未起,朝廷就要疏导工籍百姓南下务工,否则这个工农分籍,可能会造成反噬。”
张煌言听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史可法对视一眼。
史可法也是点点头:“当年前宋王荆公,便是在金陵为官数年,见均输法和民间借贷渡过青黄不接之法,在金陵颇为惠民,回朝主政后,便力主全国推行。
殊不知,南北民情相差迥异,对工商的接受敏钝不同,以至被山西籍的司马光抨击,还辱骂王荆公的爪牙吕慧卿‘心术似福州’。
殿下如今能看清我大明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南北民风迥异,持重推广,不求操切,实乃大明之富,老夫并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