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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银滩,临海的一幢西洋小楼,一个虚弱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安静地站在阳台上,面前是一片被南方初冬的夕阳点燃的海面。
海面上的红光随着海浪的摇摆悄然消灭,天空也渐渐暗淡下来,远方的海天线上隐约跳出一弯新月。
阳台后的门开了,披着煤油灯微黄的光,一位清丽可人的年轻女子来到男子身后。
“老爷,晚餐布置好了,客人也到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
年轻女子正欲离去,却被那男子叫住。
“小叶,你看那海上的新月,是不是很漂亮?”
十九岁的女仆小叶欢快地点点头:“很漂亮,就像老爷给我买的银耳环。”
五十一岁的前帝国首相文易还给她一个暗昧的微笑:“不,它像你。”
小叶伸手摸了一下耳边的月牙形银耳环,抿着嘴低下头,带着掩藏不住的高兴表情转身走开了。
几分钟后,文易来到餐厅,一位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人正等在那里,他叫黄浩,毕业于帝国大学历史系,乃中民党中执委常委、现任众院议长黄林宏之次子,现在是京师大学历史系的讲师。
黄浩抢先开口道:“文先生,七年不见,可曾记得我吗?”
文易笑道:“当然记得,那时你扎着马尾,一边说话一边在手上转着笔,根本不把一旁的教授当回事,很难想象你如今为人师表的样子啊。”
七年前,文易曾以帝国总理大臣身份视察帝大,与时为大二学生的黄浩有过短暂的交流,显然双方对此都留有深刻的印象。
两人相对坐定,仆人开始上菜,主菜是西洋蘑菇烧里脊和奶油龙虾,另外配了几样小菜,花篮里还有一瓶一八八八年份的法国波尔多红酒。
黄浩呷了口红酒,便开门见山道:“此次父亲派我来,是想了解一下您对某些问题的看法?”
“哦?某些问题?我已经决定隐退,党政大事皆不必问我。”
文易轻快地说道,夹过一只龙虾仔细解剖起来。
“先生毕竟是帝国元老,中民党之奠基人,如今对俄战争尚在进行中,国内外形势混沌难测,帝国和党非常需要您的智慧和经验。”
文易微微一笑:“不是我不肯出力,只是我已身心俱疲,惟恐力不从心啊。”
“只是说几句话,不用花费太大力气吧?”
“你还真是固执……先吃点东西再说吧,尝尝这龙虾?”
黄浩只好先夹过一只龙虾,边分解边说道:“先生何不先听听问题,再决定是否做答也不迟。”
“不用急,饿着肚子动脑筋可不好,先吃饭,随便聊点别的。我现在只想静心休养,国家大事什么的,暂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况且中民党内人才济济,各种制度实施多年,运转正常,少一个我也没多大关系。”
“可是这些制度毕竟是您组织创建的,在制度运行过程中碰到什么令人犹豫不决的问题,理所当然应该来问创建者的吧。”
“你可真会说话——如果是与制度有关的问题,我当然会做解答,但是如果牵涉其他方面,恕我无心思考。”
黄浩听到这话,立即放下龙虾,抿了口酒,用餐纸擦过手,开始提问。
“先生想必也知道了现任外相张志高当选中民党总裁的消息,有人认为,张先生之所以当选,乃是文先生刻意安排的结果,我父亲并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但他很想知道,先生对张志高的看法如何?是否支持他成为下任首相?”
文易耸起肩:“这个问题,与制度有何关系?”
黄浩厚起了脸皮:“无论如何,请务必回答这个问题。”
文易也放下筷子,取过餐纸擦擦手,把起酒杯道:“我看,令尊真正想问的是,我是否支持刘云来领导中民党,进而成为下任首相吧?”
“既然先生心中明白,我也不敢隐瞒,我父亲认为,眼下看来,这场战争必将取胜,既然先生已断然决定隐退,那么当前的代首相刘云将会在不远的未来,由战争领导者的身份赢得巨大的声誉,本党若将他吸收进来,尊为总裁,必将提高我党在后年大选中的号召力,为本党单独执政创造机会。”
“既然令尊这么想,那就去实施好了。”
“可是先生也该明白,中执委的多数常委都与您关系密切,如果没有您的推动,这种计划是无法真正施行的。”
文易放下酒杯,烛光在红酒中折射得一片散漫。
“令尊一定是搞错了什么,中民党虽然是我一手创建的,但它并非是我个人的党,其中诸位元老都各有主见,并不全由我马首是瞻,说到关系密切,也仅仅限于私人关系,一旦涉及国家大政,都会从国计民生大局来做考虑,并非我个人之力可以推动。”
黄浩急忙解释道:“先生多虑了,家父并没有这种意思,说实在的,只是想询问一下您对刘云当政的看法,众人皆知,您与刘云的关系非同寻常,涉及到他的问题,就不能不征询您的意见。”
“我与武威公的私交的确深厚,但并不表示我对他无所不知。他长年统军,军事方面的表现众人皆知,领导战争的话自然没问题,至于领导政党争夺选票,以及在和平环境下建设帝国的能力,我也无从了解。”
“那么先生是反对家父的想法吗?”
“你想知道我对刘云当政的想法,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你父亲的想法,我这个隐退之人不好妄加评论,还请他自作主张。”
文易说道,拾起筷子,开始专心对付盛在闪亮餐具中的蘑菇烧里脊。
黄浩一时无语,也只好低下头,继续玩弄碗里的龙虾。
稍顷,文易先开了口:“对了,你现在主要教什么?”
“世界近现代史,时间跨度从西元1773年到1898年。”
“哦,现在的大学教科书,怎么评价甲午战争呢?”
“摧毁了野心勃勃的日本军阀,拯救了朝鲜和日本人民,维护了朝日的正统君权并促进了两国立宪体制的发展,开始了东亚的政治经济一体化进程……”
文易用比蚂蚁还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所谓历史,也不过是当前胜利者的工具啊……”
“什么?”
文易轻轻摇一下头:“没什么,令尊还让你带来什么问题呢?”
黄浩轻叹一口气:“我想其他问题的答案已经能够从您刚才的谈话中得到解答,所以也没必要再问了。”
“那么就谈点别的,你现在是讲师的话,那么一定已经完成硕士研究生学业了,说说吧,学位论文的题目是什么?”
“《论影响法国大革命中军国主义发展的因素》,被导师退了三次,要求删改涉及影射现实的内容,改到第四次才勉强通过的。”
文易抚摩着下巴,点头道:“从题目来看,倒是很有意思,究竟你写了什么影射现实的东西,居然被退了三次?”
“我也搞不懂,总之是涉及拿破仑玩政变,创立近卫军的内容,以及我个人对军国主义的某些负面论述……我怎么也想不清楚,我就是影射现实那又怎么样?难道要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都不知道帝大历史系的教授们都在想什么……”
“他们啊,恐怕是被学术以外的事情干扰了吧,我记得文教部的政策里面应该没有这种限制……”
黄浩有点奇怪地问道:“先生似乎对历史学很感兴趣?”
“恩,很有兴趣。”
文易点头道,差点就告诉他自己是南京大学的中近史博士——在另一时空的21世纪10年代拿到的学位。
“话说回来,你对军国主义究竟有什么负面论述?”
“简单来说,军国主义使国家成为一部军事机器,在领袖人物的带动下无法遏止地向外扩展,军事机器只能习惯性地进行战争,而难以及时地为国内建设服务……军国主义天然要求以武力向周边扩张,因为此时国家的运转即是为了战争,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皆在高度统治下为战备服务……军人对政府具有强大影响力,甚至直接构成政府,政府的施政主旨即是为了筹备或进行战争,而非国家经济之兴盛及国民之切实福利……这种体制或许能取得一时的成就,但在面临一个以上相当的强敌的情况下,帝国终有一天必然走向自我毁灭,因为国家的军事力量不可能无限制膨胀,而征服的地域越广,统治的难度就越大,而为了维持庞大的军队,又不得不对占领区实施高度掠夺,引起民族主义的反弹。于是在内外的压力下,国家的各种资源将会以可怕的速度消耗在占领区和新战区中,帝国内部难免空洞化,最终内外交困,走向崩溃。能够以武力吞并全世界的国家,人类有史以来从未存在过,以后几百年恐怕也不会存在……”
黄浩一口气讲了大约一刻钟,讲完时,菜都凉了。
文易认真听完,冷不防问道:“你是否觉得,现在的这场仗完全没必要打?”
黄浩惊讶地望着他,点一下头,又摇摇头:“这个……我不好说,不过我有想到,这次战争其实风险太大,没有绝对把握,尤其是未能保证英法的绝对中立,如果英法介入的话,我们就不得不退出战争,届时内阁必然会倒台,主要执政党将受到各方围攻,政坛的大动荡再所难免。”
“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没能拉到英国作为同盟,英国对我们的防范太深,他们无法接受中国成为世界强国的事实,但只要适当利用列强间的矛盾和猜忌,拉拢英国也不是不可能。其实这场战争的政治意义要大大超过经济意义,打败了俄国,中国才能摆脱三流国家的地位,成为与欧美列强平起平坐的一流大国。为了国家的政治地位,以领土问题为借口,挑战俄国,力图引起世界的注意,以对本国有利的战果,获得列强的承认,进入一流大国的***,这就是战争发起前的盘算。这场战争其实不可避免,但只是时机不对,抓住一个借口就仓促上阵,打乱了事先的计划,按照原计划,我们应当力争在明年春天前与英国缔结一个中立或同盟条约,然后再毫无顾虑地发起进攻。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试着亡羊补牢,一切都要辛苦令尊等人了,请转达我对令尊的关切之情。”
黄浩知道,这顿晚餐已经结束了。
“多谢先生的关心,我一定向家父转达,另外,可否问一个私人问题?”
“请便。”
“按官方文告,先生籍贯系广西桂林,此次先生隐退,是否要回老家安顿?”
“有这个意思。”
“我家在桂林榕湖岸边有洋式花园宅院一处,对先生颇为合适,若先生有兴趣,可与家父联系。”
文易笑道:“原来谈生意也是你的任务之一,没问题,我有空就去看看。
晚餐结束了。
送走黄浩后,文易正要回房换衣服,准备与小叶到沙滩散步,看到屋檐下的信箱里露出半卷报纸,便顺手取出来,展开一看,头版的粗黑标题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版面:“西部方面军昨日大反攻,俄军六十万全线大崩溃!”
文易把报纸卷起来握在手里,径直走向卧室。
橡木的西洋镶边大门,把淡淡的月光封闭在他身后。
11月22日,舍尔洛瓦亚戈拉——华军西部方面军司令部所在的小镇——正笼罩在不见天日的狂风暴雪中。
村口的小教堂里,方面军司令官钟夏火呆呆地望着窗外无限的白,等待着他的热咖啡,以及电报。
“包围,歼灭,看来要泡汤了,这种天气,很难找到敌人,大部队也跑不快,补给更是成问题……”
方面军参谋长邓简扶着金边眼镜出现在他身边,表情极其严肃:“老钟,昨天晚上你也认识到了吧,仅仅是厕所漏风,就差点把你的宝贝冻掉,更不用说完全在野外作业的前线官兵了……”
钟夏火干咳了两下:“这个,关于宝贝差点冻掉的事情,以后就不要提了,记住,不可以在任何地方提到,否则……”
说到这,钟夏火在狰狞的面部肌肉上叠加了狰狞的表情:“绝对跟你翻脸!”
邓简打着哈哈道:“怎么会,我们什么交情,我怎么会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情,其实我跟小报记者都不是很熟的,我也绝不会卑鄙到利用这种事情来敲诈你的,放心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老战友嘛,我绝不会在战后让你请我到帝国大饭店吃十顿金牌级西洋大餐的……”
“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哈哈……哈哈哈……”
钟夏火朝天大笑,同时攥紧了拳头,邓简见势不妙,借口要去上厕所,一溜烟没了影。
“这小子,闲得无聊,拿我来消遣吧……”
钟夏火咕嚷着,看到勤务兵端来了咖啡,便坐到沙发上,企图安静地喝着咖啡闭目养神,但还没等他把屁股凑到沙发的皮子上,副官姜子昌中校从隔壁的电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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