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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对自个儿的主子行事,第一次生出了不赞同来——那人精的夫人,还能吃亏了不成,若是这些不长眼的人惹恼了她,只怕被卖了,还要替夫人数钱,就那些人的脑子,加在一起,也不是自家夫人的对手。
当锦好到了花厅,边发现花厅外间站满了人,林林总总的,大概有二十多个。
见她到来,各人的目光都闪烁,随即都垂眉而立,锦好却似没瞧见一般,面色含笑的直直而过,进了内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梨花木的扶手椅,两侧是空荡荡的,想来是留给主子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的。
锦好在扶手椅上做了下来,便语气平和的说道:“传见吧。”
顾嬷嬷微微颔首,与一旁伺候着的云燕对了个眼色,云燕立刻迈步除了门去,随着女子清脆的一声,夫人传见,就见候着的众人鱼贯而入,规规矩矩的站立后,便跪下来行礼。
锦好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便含着笑意吩咐道:“起来吧。”
今日苦苦侯了大半个早晨,有胆大的寻机去探口风,谁知道原本出门当值的侯爷,却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还发了那么大的火,侯爷一直以来,都是将夫人当成天上的星辰般捧着,为了一只猫惊了夫人,就打发了叶氏的猫,最后更是逼得老爷出手打烂了叶氏的屁股。
这些管事媳妇,嬷嬷们,心里已经都做好了准备,既然夫人一心要给她们下马威,只怕这一次要跪上许久,听训半天才能起身,却怎么都不曾想到锦好居然二话不说,爽快利落的让她们起来了。
心里惊诧之极,对这位新上任的侯夫人的行事,却是有些捉摸不透了。
不过,虽然各人的心思都千转百回,可是却都低着脑袋,垂目不言,感受着从上位传来柔和却威严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扫过。
“昨日母亲将家中的事务转交给我,虽然是母亲信任,可是我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虽说家务是琐碎小事,可是却也不容忽视。今儿个我这这主子来迟了,倒是我的不是,最后还要累的你们出言提醒,弄得侯爷恼火,皆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连个时辰都拿捏不住。”
众人听了锦好的话,脸色都白潺潺的起来,谁都明白,锦好这是敲打她们,越俎代庖,更明白今儿个是这位新夫人故意来迟,给她们下马威,就是要瞧瞧那些人沉不住气,这眼里没有她这位主子。
锦好也知道只是这么一说,想要完全的威慑住眼前的众人,却是不可能的。
金翰林刚刚告诉她,这府里除了长公主院子和她们的院子,在没有可信之人,不过是说,这府里的下人是叶氏的旧部,其中不乏一些府外的眼线,威远侯府诸多的消息都是那些人送出去的,否则现在京城也不会到处都是关于威远侯府纷纷扬扬的桃色消息。
长公主虽然不管府里的事务,但是不管是长公主自个儿,还是身边的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若是有心整理事务,只怕早就将这些人料理干净,哪里容得府里有一丝半丝的消息传出去。
会放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管,想来是因为早已经明了,这府里哪些人是府外的探子,既然知晓对方的底细,自然就能暗中探查——与其将其底细掀开来,让人再费心安插什么人手进来,还不如留着已经清楚底细的。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会让人这般戒备,连长公主都愿意愿意虚以委蛇。
锦好打了个激灵,却不愿意深想下去。
不过,她这人却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新人新气象,如今是她接手家务了,却未必要跟从前一样。
等她不急不慢饮了一盏茶之后,她才又缓缓地开口:“今日是第一次相见,也别忙着说什么工作,看什么账本,就先说说你们各自的职司,一来让我认识认识,二来我心里有个数,听听你们的能耐,也好人尽其用,说不得还能将这职司调动调动。”
众人一听还有调动的可能,下头人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这府里油水最多的,还不是那几块,若是能入了新夫人的眼,到时候能捞个油水足的,既能在新夫人面前露脸,又能赚个腰包鼓鼓。
于是,有人开始站出来,介绍自个儿做什么的,之前对府里都有什么贡献,这么一圈子二十多个人说下来,一个多时辰就没有了。
趴在屋顶听墙根的阿宝差点听的睡着,他实在弄不明白为啥少夫人不阻止这些仆妇的自吹自擂,没个边际,若是他的话,早就一声吆喝,将这些人赶出去了,心里不禁暗自佩服少夫人的耐心。
而佩服锦好耐心的还不止阿宝一人,还有府里先前那几位说完了的最有头有脸的妇人,她们都没想到,眼前这位新上任的少夫人,居然坐功了得,听了这么长时间的废话,居然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心底不由得对锦好看重了几分,神态之间,更加的小心翼翼。
而锦好一直等到众人说完,这才又接过云燕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才缓缓地说道:“大家说得都很好,今儿个就到这里吧,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规矩方面,也不多说,今儿个各位说得话,我记下了,也愿意相信。但是初来乍到,这心里总是有些隔阂,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是什么样的人,日后大家自然会知道,而各位是什么样的人,日后我也会知道。”
她又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不管各位之前做过什么,奉的是哪位主子,可是既然我接手了家务,各位该听谁的,各位应该也清楚,我这人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最看重的是忠心。人啊,什么规矩本事的,只要不是笨的无可救药,只要肯用心,慢慢的学着,总能学会,要紧的是忠心,是情分。”
说着,忽然问了句:“今日是哪位派人去院子里催我的?”
其中一个管事媳妇脸色一白,脚下一软,就跪了下来,哆嗦道:“是……是……奴婢……”
锦好看过去,是管二门的李三家的。
她含笑:“跪着干什么?起来吧,你管着二门,会出言提醒,想来是担心离开久了,这二门上会有些不妥,忠心可嘉,应该有赏。”
李三家的原本以为是要倒大霉,却没有想到锦好却说什么有赏,错愕之后,连连摇头,说不敢。
锦好却越加的温柔可亲:“你给我说说家里还有什么人?”
“奴婢的男人是管外头的采买,下面还有两个丫头,大的十二岁,小的十岁,都未当差。”
“那这样吧,将你家的大丫头带来给我瞧瞧,若是机灵懂事的,我这上房还缺个人,让她过来,倒也正好。”
锦好这话一说,众人都露出了羡慕嫉妒的表情,而李三家的也是又惊又喜,还有些担心的样子,锦好只做没瞧见,笑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散了吧!日后,每日辰时再次说事,你们有什么,就提前一日相好了,第二日大家一起说说。”
众人鱼贯散去,锦好回房,才想起饿来,早膳被金翰林那么一打岔,都未曾用多少,又处理了半天的事务,这才觉得肚子咕咕叫了。
用完了饭,锦好瞧着自个儿可怜的小蛮腰,似乎越发的纤细了,觉得还是赶紧上床补眠最为重要,增加在床上的战斗力,省的下次回去,自家母亲在羞羞答答,半遮半掩的问她夫妻的床第生活,对金翰林怒目相向。
她这是替自家丈夫增加丈母娘的好感!
这么一想,于是理直气壮的打着哈气滚进床铺,快快乐乐的奔向了美梦。
长公主的院子
罗秀姑姑正在将打探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对长公主一一说明,说完之后,笑了起来:“少夫人今儿个第一天见人,不忙着立威,没有人受罚,反而赏赐了那越俎代庖的李三家的。”
“也不是只有狠罚才是立威,这赏好了一样是立威,商鞅立木,就是这个道理。”长公主拉过立在板墙边的银红色缠枝牡丹纹弹墨大引枕靠着,神色放松的说着:“李三家的是叶氏的娘家表哥家的,管着二门,看似轻微,实则最是重要,她从李三家的入手,倒是最好不过,行事果真是个稳妥的,我也算是彻底的放心了……”
此时,说着放心的可不止长公主一人,金翰林也在听了阿宝的汇报后,闭上双目,喃喃的说道:“她这是打算杀鸡儆猴了,李三家的是叶氏的死忠,用她开刀,绝对能威慑众人……”
“不是。”阿宝怕自个儿没说清楚:“夫人没有罚李三家的,而是赏。”
金翰林微微张开双目,瞧了他一眼:“赏就是罚,罚就是赏,你等着看就是了。”伸了个懒腰:“下马威也不一定就一定在第一天,没机会,自个儿给她制造机会,行事不急不躁,有勇有谋……嗯……娶了个兰质蕙心的妻子,我这个丈夫日后可有福了……”
正式娶妻才三日的光景,金翰林却觉得锦好就已经是长在他心头的一块肉,柔软的,只要想起来,心里就软化成水。
可惜啊,今夜要当值,却不能陪着她了。
当夜,锦好以为没有了金翰林的痴缠,她定然会一夜好梦,谁知道少了那渐渐熟悉的怀抱,却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这才三天的时间,她的身体和她的心居然已经记住了他的气息,他的体温。
他大热天非要搂着她入睡,宁愿搞得二人汗流浃背,也不肯松开她,恐怕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世人都说他清风高节,可是锦好看来,他不过是个太过随性,却又目的性太强的人,或许因为太过*寡鲜,所以本能却比常人来的强烈,就如同娶她一事,一旦定下目标,就会布下太多的诱饵,引着她和姚丽娟这两条鱼儿上钩。
真是坏到了心。
可是怎么办呢?这么一个坏到心的人,却已经在她心上生根发芽。
坏,就坏吧!
谁让她爱呢!
锦好痴痴的笑了起来,若是这个坏人知道自个儿这般想着,怕是又要得意起来。
该不该告诉他呢?
锦好越想脑袋越发的昏沉,不一会儿就眼皮子渐渐重了起来,睡了过去。
而,此时金翰林正举目望月:也不知道那个小没良心的有没有想他?若是不想,倒是白费了他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