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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夏天,六岁的梨霜随意闲逛,忽然在陈家旧宅的凉亭里看见了一个小男孩儿,周身端正的正和一个人下棋,对面,赫然是陈大元帅——一身家常服饰,眉目平静。忽然就看见了正欲转身的梨霜,然后邀请梨霜下棋。说起来那是梨霜第一次接触棋盘,有些不懂,看两人对弈却有些津津有味,而且陈大元帅还一直心情颇好的对梨霜解释,然后下了个套子,要求梨霜和海忠天破解,而后,梨霜鬼使神差的就给解开了,跟着海忠天也解开了,用的是不一样的方法,却能轻易看出梨霜所用方法的简单难懂。之后,记忆中海忠天那时是钦佩和惊奇的笑,跟着脸红,连带乖乖的教梨霜海家剑法。
也就是那一年的冬天,陈大元帅出征,再未回来。
那之后海忠天就不常来陈家了,兴许常来吧,但常常碍于男女之别不和梨霜说话,只是偷偷地看着梨霜,面上是微微的红。
“表哥,你觉得我伯父,他待我如何?”自己虽是嫡女,可毕竟是女子,又长在不重视琴棋书画的陈家,还是次女,可陈大元帅待自己,却似乎,比待陈梨雪,更好,还很难发现。
“姑父,”面上微微的恍惚,海忠天面上泛红,却轻轻巧巧的道,“自然是极好。你还记得我从前教你练习海家剑法么?那便是姑父嘱托的。”
“······”
“不然呢?你毕竟是我表妹,男女有别,我哪敢随意教你,便是我不在乎,你自己的名声呢?”海忠天有些惆怅,“说起来那时候我还不懂,只觉得姑父待你当真极好········姑父那样的人,若是做了他的子嗣,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哦?”这应该就是海忠天如今这副脾性的缘由了吧。说起来,陈大元帅,似乎当年自己一直拿他当父亲的,如今,如今,梨霜微微眯了眼,鼻子有些酸。
“好了,姑父在天之灵定然安康,若是见着你这幅模样,怕是自己也不好受。”海忠天的眼眶却也有些红。
“嗯?”梨霜这才惊觉自己竟已落下了泪珠儿,她低低笑了声,轻咳一声回了神,“表哥,你知道伯父的坟冢在哪儿么?”
“嗯。等这次战事结束我便带你过去,姑父若是看见了你的所为,定然极为欣慰。”
战事。战略很快就布置下去了,逐一的吩咐,梨霜懒懒扫视了眼窦川,看到的还是果不其然的漠然,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窦将军没有想法?听闻窦将军一向骁勇,如今这般,倒真是让本帅惶恐啊。”
“大帅高见,末将不敢造次。”
“哦。”梨霜只得吩咐赶紧行动。
傍晚,一只雪白的鸽子,冉冉,想着北方的天空而去,飘飘悠悠。
梨霜站在一座小山头上,看着红腾腾的西荣各路军马,前行。
“这样有用么?”
“你好像是军医吧,军师不管你?”梨霜手上还有一只鸽子,上下摆弄,她也不放,只是看着,左左右右,头也不抬。
“我若再规矩,怕是霜儿的心里就没我了。”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可真清闲。”梨霜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霜儿,你觉不觉得我和海少将军的性子有些相似?”尧无双停了一会儿,看着梨霜眉眼的笑意,问。
梨霜只能叹了口气,“尧无双,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品,找一个替身?我六岁时就认识他了好不好,要是喜欢他早就喜欢了。”
“可他却惹得霜儿落了泪。”
“你别告诉我你没听见我们在说什么。”梨霜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手将鸽子扔出去,狠狠瞪了尧无双一眼。
“若是没有呢?”
“那我就得考虑考虑是不是要娶你了。”
“········霜儿,你待我可真好。”尧无双咬牙切齿,倏尔却无奈的道,“北华军如今已经打到北安关了,陈元帅在北安关守着,陈少将军则带着人在七星,启辰沿路偷袭,却不交战,饶是如此土行军也损了近一千人,陈家军更是没了一万人。九哥,我不知道他的行踪。”
“哦?”尧无双的耳朵,还真不是一般的灵敏,这些天,说实话,无论是谁,对那边儿一丁点消息都不知道,即便手眼遮天如西叶枫。
“九哥一出现,传信的飞鸟便没了作用。这还是我命人亲自递送的,用的是尧家的信物。”随手拂去衣袍上的枝叶,尧无双继续道,“如此一来,你根本不能和陈家军联络,你确定叶飞柏能应付?”
“不知道,不过,我爹在你眼里就那么弱?”
“自然不是。只是,陈元帅,实为将才。”尧无双有些尴尬,却还是道,“若他作为将军,想必流传千古也不奇怪。”
“哦,多谢夸奖啊。”
其实梨霜也没指望尧无双对陈元帅评价有多高,毕竟,无论如何,尧无双说得是事实。只是,杜思丽如今会如何呢?
待全军出动,梨霜这才慢悠悠下来,牵出了耳朵。
“对了,那三位泰斗,你能解决?”应该能吧。
“放心吧。”尧无双弯眉一笑。
天完全黑的时候厮杀声起,自北岭中围而始,直直延伸到了北岭最高峰,红与黑,在这暗夜中,交融。三路人马,在这交融中,纷纷前进或倒下。
清晨,号角残缺,满满一地的旌旗。
北岭三和府入口,凉风阵阵,墨影沉沉。白衣银甲,傲然独立,白马,细细长鸣。
梨霜突然就吸了口气。微笑,她看向那其中最为显眼的一抹,“越将军当真热情。”
“无耻。”冷声,越遥扫视一眼梨霜身后讨伐军一众人马,在那一抹青蓝上凝了凝,瞬间挪过去,他眉目微冷的看向梨霜,“你这是什么意思?”
“打仗啊,难道等着越将军的高招直直过来硬捱着?”如此看来,这越遥倒也有情有义,只是,梨霜扫视了眼那身后的浩浩大军,越遥,对自己当真“执着”啊。
“那是最好,若是你敢玩儿什么花招,”眉眼眯了眯,越遥看眼梨霜,又看眼那抹青蓝,“以这阵局定输赢,如何?”
“不如何。”笑话,赢了你就能从西荣撤兵?输了死的却是我自己。“来吧。”不过,只能赢不能输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