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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吩咐道:“腾一间厢房给那些人犯和公差,另外,在大殿左侧另生一堆火,让女人和孩子们进来烤一烤,塞图你在院内要加强警戒,多格,你带几个人在那边看着点儿女人和孩子。”
一阵忙乱过后,一切都按照班第的吩咐安排妥当,大殿内的人多了起来,除了那些女人和孩子外,小穗也回来了,照旧坐在我对面,赫奕和赫达两兄弟俩则坐在她的两旁。
“娘,黑龙江里真的有大黑龙吗?”一个小女孩儿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有。” 女人的声音略显疲惫。
“那,那里下的雪是不是黑色的?”小女孩儿似乎缓过劲儿来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女人“嗯”了一声,道:“婉儿,娘很累,你让娘歇会儿。”
小女孩儿“哦”了一声,才静默了片刻,又叫道:“娘——”
“婉儿……”女人打断了小女孩儿的话,大概想说些什么,却似乎被呛到了,咳嗽了好一阵子。
“娘,娘你怎么了?”小女孩儿似乎很着急。
“娘……娘没事儿。”女人的声音虚弱得很。
“唉呀,夫人,您的额头烫得很,让他们给你请个郎中来看看吧。”另一个听上去稍稍年轻些的女人焦急地道。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什么郎中,野狼倒是不少,等等……等等再说吧……咳咳咳” 女人虚弱地说完,又是一阵猛咳,好像肺都要被咳出来似的,听得人很不忍心。
我回头望了一眼班第,只见他微微一笑,轻声问我:“你要找蒋燮替她看病是不是?”我轻轻点头,班第轻叹了口气,对赫达道:“去请蒋太医来。”
蒋燮提着药箱进殿,大概以为我病了,神色有几分惊慌,待知道是替那位人犯家属看病,才面色一松,过去诊治了片刻后,回报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风寒,感冒发烧而已,喝一剂退烧药就能痊愈。蒋燮开了方子,在康师傅给我配备的小型“移动药房”里抓了药熬好,给那女人喝完后,那女人似乎真的好多了,至少接下来的那一个时辰里,她咳嗽得不再那么频繁。
正当我以为世界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准备眯会儿的时候,小女孩儿又叫了一声:“娘,我肚子好饿。”
“睡吧,睡了就不饿了。”女人叹息道。
小女孩儿撒娇道:“娘,我睡不着,我想吃您做的燕窝莲子羹!”。
看来这孩子原本的家境非同一般呐,居然还想着燕窝莲子羹。
几次三番被从惺忪状态里揪出来,我的睡意基本上被赶跑了,刚刚被这小女娃一提醒,好像我的肚子也有点饿了,不过,这会儿我也吃不到燕窝莲子羹,只能吃点糕点,喝点热茶罢了。
“怎么,你肚子也饿了?而且也饿得睡不着?”班第打趣道。
我斜睨着班第道:“啊,是啊,怎么样,不行啊?”
“行!”班第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
“说什么呢?”我瞪了班第一眼。
班第呵呵笑了一声,没接应,却对小穗道:“小穗,你主子饿了,快去把糕点盒拿来,再让他们煮壶热茶来。”
小穗飞快地答应一声出去了,不多会儿就捧着个双层的漆盒回来,交给了我。我打开盒子,拿出一块萨琪玛正想咬,想了想,对小穗道:“去把那个名叫小婉的女孩儿带过来。”
“干什么?”班第首先提出反对意见,“你可就这么点糕点了,咱们接下来起码还要走十天,给了她,你自己怎么办?”
“唉呀,你别管,我心里有数!”说着,我朝小穗做了个眼色,小穗迟疑了片刻,还是起身走了过去,把小女孩儿带了过来,我将她安置在我身侧,拿出两块水晶糕给她。许是真的饿了,小女孩儿吃得挺快,不过即便如此,她吃东西的姿态却挺优雅,并没有狼吞虎咽。两块水晶糕很快被消灭,她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到底是敌不过肚子的召唤,她的目光又不由得飘向了我手中的糕点盒,我朝她笑了笑,再给了她两块绿豆糕,自个儿也嚼了一块萨琪玛。隔了一会儿,茶水好了,我又让小穗多泡了一杯,递给了这小女孩儿。
糕点也吃了,茶也喝过了,小女孩儿擦了擦嘴,起身对我福了一福,感激地道:“婉儿谢过姐姐。”
“不用谢,不用谢!”这小女孩儿长相清秀又懂礼数,我心里甚是喜欢,便拉了她重又坐下,与她攀谈起来:“你叫婉儿?很好听的名字,是婉约的婉么?”
“不是。”小女孩儿摇了摇头道:“是琬圭的琬。”
“哦!是琬圭的琬啊!那就是美玉的意思咯!人如其名!”我夸赞了一句,又问,“谁给你取的名儿?”
“我爹爹!”琬儿答得很是自豪。
“哦,那你爹一定是个很有学问的人!”
“嗯嗯!”琬儿显然对她的父亲很是崇敬,连连点头,道,“我爹爹不但很有学问,而且还很会打仗,是个大将军哦!”
“哦?还是个大将军?”我有些意外,回头与班第互望了一眼,班第的好奇心似乎也被勾起来了,插嘴问了一句:“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蔡毓荣!”琬儿回答,让我大大地惊讶了一把,立马紧追着问,“琬儿,你爹爹是不是在云南打过仗?”
“是啊,姐姐,你也知道我爹爹吗?” 琬儿的眸子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不等我答话,就又补充道,“我娘说大反贼吴三桂就是被我爹爹打败的呢!”
她爹果然是那个蔡毓荣!确定了这一点,我心内不禁暗暗有些欣喜:看来蔡毓荣的案子已经结了,听刚才的公差说,这些人犯都是被发配到爱辉去的,等了这么久,蔡毓荣终于得到一点报应了!想当初,就是为了他那点破事儿,无辜的常宁受到了牵连,害的永绶为了救常宁假死出家当了和尚,五婶儿为了永绶的“死”差点儿命归黄泉!想到这些,这蔡毓荣无论如何也得“论死”才能解我心头恨,可现在只是发配,太便宜他了!康师傅的心也忒宽容了吧!
“啊……啊切!”琬儿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因正对着我,我又陷在沉思中,那唾沫星子便喷了我一脸。
“唉呀,姐姐,对不起,对不起。”琬儿惊慌地连连道歉,掏出帕子就要替我抹脸,班第很不悦地伸手挡住了她,率先掏出他自己的汗巾子替我擦了擦,吩咐小穗将琬儿带回去,再给我打盆洗脸水来。
洗完了脸,我歪着脑袋靠在班第的肩上,班第拥着我,轻声问道:“是不是想你哥和五叔了?”
“嗯!”我轻轻点头,“好久没看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五叔他很好,你哥他应该过得不错!”班第深呼吸了一下,拥紧了我,压低了声音在我耳畔道,“前阵子忙,等这次回京,我抽空去趟大觉寺帮你看看。”
我答了声“好”,将自己的左手与班第的右手紧紧相扣在一起,望着燃烧得“哔哔剥剥”的火堆,回想起当年和永绶在一块儿嘻闹的场景,鼻子又忍不住酸楚起来。
“睡吧,别想那么多。”班第轻轻拍着我。我的喉头哽住了,应不出声儿来,唯有点头以对,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