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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儿,庚帖已经换过了,这门亲事已不容反悔。你那妻主爹爹远远看过,是个不错的。虽然已经有了一个侧夫,但毕竟未曾有过孩子,而且据说那个侧夫也是有原因的。更何况你是以正夫的名义嫁过去的,你那妻主必定不会怠慢与你。爹爹如今倒是可以放心了,你一定会比爹爹过得好……”正房内,已过三十的男人风华正茂,却有着一抹无法消散的淡淡阴霾,似悲伤又似无奈,声音淡漠,难掩一丝疲惫和沧桑。
三十岁,却有着五十岁都没有沧桑和老态,宛若垂垂老矣的老人,不负任何生气。
司徒浚仪望着自己的爹爹,他十六岁嫁与自己的母亲为侧夫,相处整整二十多年,却依旧不得母亲丝毫爱怜和情谊,母亲每次来爹爹这边过夜也都只是为了让别人知晓她并非专宠而已。
外人都羡慕的说着他们家没有一丝魍魉之气,和谐安宁,夫夫和谐不已,对妻主恭敬有加……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母亲有真心相爱的人,只是当初族内反对致死母亲的那位爱人身死,母亲在那一刻便心若死灰。如今虽然成了亲,但却再没了心,对他们这些夫侍子女更是冷淡不已,没有丝毫的情感,宛若对待陌生一样,无视着,冷眼着。
就连他的亲事也只是为了生意上更好的需要,所以便定下了,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然而,爹爹是爱着母亲,他看得出来。
每每等待,也只有在母亲来之际,才会这般温柔和展露一丝笑意,所以。爹爹也绝不会忤逆母亲的话,这一点他更是明白。
“我明白的,爹爹。”司徒浚仪淡淡一笑。那张与中年男子绝无二致的脸露出一抹淡漠又虚幻的笑意,乖巧又听话。
“好孩子。”男子拍拍他的脑袋。眼底有一丝的松懈,淡淡道:“今日那女子怜你未曾出过门,往日你嫁了人变更没了可能,所以便决定带你出门见识一下外界。你如今也算有名分的人了,切不可做出侮辱家风的事情来。”
眼底有亮光闪过,司徒浚仪随即平静下来,淡淡应道:“是,孩儿明白。”然而就是因为这一次的出门。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茶楼内,透过窗看着繁华的京城和热闹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拥挤着前行。对他而言,这一切都是陌生的,连带旁边坐着的那个水灵灵,气息稳重的少女……
“感觉如何?”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淡淡出声道。
司徒浚仪脸色微红,害羞的垂头,轻声细语道了一句:“很……很新鲜,浚仪未曾见过如此画面……多谢小姐成全。”
少女玩味的看着司徒浚仪。淡淡点头,又道:“那么,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今日带你出来的目的了。”
“目的……”司徒浚仪呢喃。若有所悟的悄然抬眸,正好对上女子盈盈的眸光,立刻又低了下去,心头一阵忐忑。“小姐请说。”
“我知道我李家比不得你们司徒家,因此即使你身为庶子也是我高攀了。”少女声音清冽,但字字句句却宛若刀锋一般割着他的心肉,让他疼的鲜血淋漓。
母亲最宠的是七爹爹,据说与那男子有着七分相似,所以连长相最似七爹爹的孩子。地位也不一般,与嫡子有着一样的话语权。
一样是庶子。一个是宝,一个是草。可有无无。那是他心头的伤,也是爹爹黯然心碎的地方。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时常被同样是庶子的兄弟欺负,还必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因为他是庶子,所以爹爹连连见一面母亲都是如此艰难万分,时隔半年之久!不像正夫,有着初一和十五的象征,可以每月相见。
“想必你也知道我府上有了一名侧夫,其实,那也只是名义上的。”少女淡淡的叙述,让的司徒浚仪一阵错愕,名义上?这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隐姓埋名在外游历,期间遇上了雪衣的姐姐,成了生死之交,然而她最终却因我而死,所以无论怎样我也不能扔下雪衣不管。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照顾雪衣,而不被家族之人反对,我只能将其纳入后院保护……”女子淡淡的叙述,语气泛着忧伤。
“小姐希望我怎么做?”司徒浚仪默默听着,淡淡问道。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你嫁入我李家后,若是雪衣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能够尽可能容忍一二。雪衣再过一个月便成年了,我不能护着他一辈子的,他终是要走的……”叹息着,女子眉目间有些不舍,让的司徒浚仪心头不由一酸,垂眸淡淡应道。
“我知道怎么做了,小姐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就是。”一直是这样,他在父亲的心里,母亲排在前面。在母亲的心里先是那个死去的男人,再是俏似那个男人的侧夫和其孩子,而他排最后。在下人眼中,先是嫡子,然后再是受宠的庶子,而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如今,这个他这个未婚妻主心里,先是那个雪衣,然后再是他。明明他才是陪着她一生的那个人,然而他却不在眼前这个女子的心底最重的位子上。
也许,他的一生就这样了……
惆怅间,他望着窗外的天,眉目间的讽刺和忧伤有这一瞬间的深浓刻骨,怎么也抹不去。
另一个方向,一双眼饶有兴趣的望着他而不自知,火红的宛若耀眼的宝石,点点的猩红洒落,带着邪恶的气息,周身扭曲的阴暗。( )
“柏景,他们说些什么?”
身后的护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蹙眉微微一动,便如诉的回道,一字不漏,分毫不差,使得女子呲笑而起:“当真傻子!”不过。也算有趣了,若是对上她的话……
耳边敲锣打鼓的喧闹着,他被盖着红布而不自知。只是本能的照着流程机械式的坐着。
红线的另一头牵着他一生唯一侍奉的人,耳畔的声音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
“等等!”一声男子的高呼骤然传来。他的视线一片的红,不知发生了什么,心头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雪衣!”身旁的少女惊呼,让他终于明白似乎有些事情失去了控制。
“胡闹,侧夫怎么能这么闹!来人,拉下去!”高堂之上,女子底气十足道,一阵剧烈的响动。掺杂着女子心疼的惊呼,以及呢喃般细小的闲言碎语。
“你们轻一些,别伤了他,千万别伤了他……”
“三儿,你闭嘴!这里哪容得到你说话,你这是要在众人眼前丢进我李家的脸面吗!”
“可是母亲,雪衣并非故意……”
“还不闭嘴!荒唐!”
又是一阵响动,他的盖头骤然被掀开,刺目的阳光就这样射了下来,刺疼的他不住的流下泪水。下巴随即被人抬起。耳旁,一个嚣张的声音啧啧说道:“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可惜貌似你要嫁的妻主不是什么好货色。心里只有别人呢!”
他无语,待熟悉光芒后,微微眯开一条缝隙,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不知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这么掀开他的盖头!
“啧啧,瞧瞧这水灵灵的眼,当真是楚楚可怜,越发惹人怜爱了。有些人当真不识货,竟然去宝贝那个丑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当真可笑。可笑啊……”
“你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浚仪乃是我李家三女的正夫,岂容你这般侮辱!还不放开他!三儿。你在干什么!还不去救你的正夫!”高堂之上,一身风韵犹存的夫人面色凌厉道。
另一头,司徒浚仪之母面色也同样好不到哪里,铁青难看之极。
那方,少女护着身后一名少年,少年一身的雪白,唯有脸上有着一道疤,清晰而深刻,直接破坏了他的柔美钟灵之感,令人叹息,令人惆怅。
少女这才回神,连忙上前,却被雪衣一把拉住,低声祈求的低泣:“别走……”少女僵住,无法动弹。
“三儿!”夫人眼神更加犀利,斜眼看着雪衣更是深深的厌恶和鄙夷,让的雪衣缩了缩身子,少女本能的上前一步将他护住,眼带祈求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娘……”夫人脸色霎时铁青。
一旁的观众或看戏或偷偷溜走,一些宗亲脸色更是黑如锅碳,无法言喻。
绯瑶挥手,身后的下属立刻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阴冷道:“放肆!此乃我国四公主,岂容你这妇人再三侮辱!”随即自怀里掏出一块黄金的牌子,上面货真价实的打着皇家的烙印,让所有人面色霎时一片雪白。
四公主?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那个荒淫无度、无恶不作的四公主月绯瑶?!是啦,那双血红的眼,四公主月绯瑶,天带灾厄的血红之眼,他们早就应该察觉的!
可是最重要的是……为何皇家公主会出现在这里——在这喜宴之上?!
“尔等还不跪下叩见公主!否则株连九族!”下属一声灌溉内里的低吼,宛若晴天霹雳就此落下,近的一些人和身子差些的当场口吐鲜血,直接软倒在地。
所有人一震,随即强自安耐下恐慌拜了下去:“参见公主——”
对此,绯瑶却并不在意,只顾着和司徒浚仪调、情,凑近的脸庞让司徒浚仪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眼眸血红的宛若堆积的血山红海,令人毛骨悚然。
“司徒浚仪,本宫看上你了,跟本宫走吧——”霸道的宣布,绯瑶张狂道,浑身的邪恶气息让人颤栗。那灿烂迷人笑容之下,满是残虐和无声的威胁。
只可惜,他却不懂那其中的意义。
他做错了选择——
“公主,浚仪已是加入李家,便是李家的人了,多谢公主抬爱,恕浚仪无法遵从……”
话音刚落,一片吸凉气的声音,李家家主更是晕了晕。心头惊惧颤栗,一旁的司徒家主也是脸色铁青,难看不已。
毕竟堂堂公主抢亲。他们虽然不敢造次,可也足够让人难看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公主还是朝野上下。名声狼藉的一位!就算普通人家的男子也不愿意,更何况他们家还是有些体面的……
如今,骑虎难下——若是惹得公主大怒,可不是死就能解决的!
“这样啊……”绯瑶轻笑,抚着司徒浚仪的唇畔,凑近他淡淡提醒道:“可是你们最后依旧夫妻没有对拜成功,所以,也不算正式的李家人。所以,这个理由无效——”语气宛若惆怅一般的呢喃。“乖乖跟我走才是对的,你不明白吗?”
“多谢公主抬爱,浚仪既然已踏入李家之门,便是李家人。生为李家人,死为李家鬼,一夫不侍二妻。”司徒浚仪说的决然,眼底却有着茫然,难道男子从一而终是错的吗?
“你这人为何如此厚脸皮!跟着走就是了!”一边,躲在女子身后的雪衣不平的嘟囔。在这寂静的空间却格外响亮。
“柏景……”淡淡的一声唤,所有人霎时紧绷起来,只见那名柏景的下属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即化为一道流光,转眼将雪衣拖了出来,惹得他惊叫连连。
“干什么,干什么……不要……”
“公主,雪衣年幼,不知礼数,请公主网开一面!”女子脸色宛若雪一样白,立刻磕起头来,连连求饶。
“多嘴之人。应该如何,还要本宫再教你一边不成?”完全无视女子的告饶。绯瑶眼底一寒,望着柏景明显不悦。
“属下知错。”点住哑穴。手起刀落间,无声的惨叫伴随着一段舌割了下来,满嘴的鲜血狰狞,看的在场所有人身子一震,哆嗦不已。这就是绯玉公主月绯瑶——流月京都最残暴、最无情、最荒淫的公主!
除了女皇,她连那些公主也未曾放在眼里,也不知道为何女皇如此纵容这个女儿!令人匪夷所思。
司徒浚仪错愕的望着她,难以想象这般绝色的人儿竟然这般阴狠,只因为这么一句话便割了一个人的舌头。果然够残暴!
“司徒浚仪,本宫最后问你一句:跟不跟本宫走?”眼底的耐心到达极限,绯瑶语气冷了下来,“你可要想清楚,这是本宫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别让本宫失望。”
“浚仪……恕难从命。”不卑不亢的声音令人听的厌烦,绯瑶不由黑下脸来,冷笑一声,豁然放开司徒浚仪,自顾自的座在上方的主座上,阴狠道:“这可是你的选择,本宫原想不沾血,可惜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别怪我心狠!司徒浚仪,你可要知道,本宫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只是你不知道珍惜!本宫看上的人,其容他人染指!当真笑话——”
一句话,让的司徒浚仪顿生不安,却见绯瑶挥手,霎时凭空出现几十名黑衣人,那清冽的声音让人的血脉都为之冻结。
“杀——”……
他忘不了那一幕,黑色的魔鬼张开羽翼,肆意的飞舞杀戮,血色飘洒间,掺杂着凄厉的尖叫和绝望。有人求饶,有人怒骂,有人惊恐,有人胆寒……那画面,宛若地狱里勾勒的画卷。每一笔都是用鲜血灌注的残妄!
除了他生母,整个李家一夕之间片瓦不留,化为废墟,无数人死去,无辜的压抑着神经,每每想起都足以令人奔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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