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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铭和杨学赶到上海恒润医院的时候,陈松明医生已经在办公室等候了。残颚疈晓池铭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问:“我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多严重?”
陈松明把一叠封好的鉴定报告交过去,说道:“池少,你来医院来得很及时。”
池铭眉毛一挑,沉声问:“及时?是不是再晚点就没救了?”
陈松明笑了笑:“不是不是,您说得太严重了。”
池铭立刻端起杯子,低头喝水,手指用力的按着玻璃杯壁,十多秒之后抬头,眼中怀疑的阴霾已然被微微的茫然取代:“我说得严重?宀”
“经过诊断和分析,你的确有躁狂型忧郁症的前期病征,可是,发现得早,非常好治疗。”
池铭皱眉道:“可我情绪激动得很,不像是那种轻度病症……”
陈松明道:“是这样的。人的情绪固然和身体状况有关,但是也时时刻刻被外界左右。池少工作忙碌,应酬也多,压力随时都有,加上休息不好,肯定反应会比常人更加激烈。有时候完全健康的人在压力之下,也会做出冲动得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这样的例子很多。精神上的疾病诊断必须慎之又慎,如果对病情稍有疏忽,用药和治疗方式一出错,甚至会酿成更严重后果。所以我们特意进行了体检,根据你的激素水平,心跳,脉搏等等指标,综合考虑,才得出了这个答案。怛”
池铭手指交握,十分用力,牙齿咬了又咬,竭力让自己显出一丝喜悦之色:“陈医生的医术我是绝对推崇的,看来,我的问题并不大了?”说罢他回头看向坐在自己侧后方的杨学,他目前情绪不稳,演戏实在是困难,必须让人配合一下。
杨学会意,惊讶道:“陈医生这结果实在是让我们出乎意料。如果真的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不过如果一直不察觉,病症会越来越深,对生活的影响更大,治疗难度也会更大。所以我说池少来得及时。还有,您决定暂时休养一阵,也是十分明智的做法,在轻松的环境下,更利于快速治疗。”
池铭道:“那就麻烦陈医生了。听说陈医生的爱孙马上上初中,杨学,你等会儿就打电话,复旦附中离陈医生家近些,上学也方便,小孩子的教育环境可马虎不得。”
“哎,这,这可真是太麻烦池少了。”陈松明喜出望外,不停搓着手。
“哪里,投桃报李,今后我的病就靠你了,是应该表示下尊重。”池铭闭了闭眼,揉了下太阳穴,说道,“我昨晚还是没睡好,现在有些乏,不是很有精神和人说话。陈医生,我就先走了,等你制定好治疗方案再联系。”
“好,好。”陈医生笑着把他们送上了专用电梯。
到了车里,杨学问:“池少,真的要托关系送陈松明的孙子去复旦附中?”
“当然是真的。”
“你信了他的报告了?”
池铭冷冷道:“总得稳住何念儒。”
听到他改了称呼,不再叫“何叔”,杨学怔了下,旋即放松下来:“池少不信?这就太好了。”
“我还没糊涂得完全失去分析能力。”池铭沉默片刻,缓缓道,“他们倒是筹谋得细致,不说我健康,只是说我病症较轻。这样我更容易相信他们,再吃点他们的药,病情肯定会好一阵,然后不知道又会多什么别的毛病。可是如果病症像他们说的那么轻,我以前十多分钟就能想明白的事,为什么十多天都偏执得没法理清真像?为什么别人的解释,我会丝毫听不进去?”比如花映月和何彦躺在一起的蹊跷,比如事后花映月试图解释,却被他粗暴而轻蔑的羞辱回去……
如果不严重,那天听到花映月背后说他变态,他最多把她拽回去狠狠威胁下,怎么会失控到把她推向蔷薇花架?
“的确。那今天下午我就给咱们自己的人发出消息,先把何念儒的关系网清晰的整理出来,拟一个初步的计划。你……池少?”杨学说了一半,从后镜看到池铭嘴唇颤得厉害,不由得愣了,迅速在路边把车停下,扭头问他,“你不舒服?”
池铭恍惚的看向他:“哦?没什么。”
杨学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隐隐闪烁的泪光,他沉默,被自认为亲如父亲的人算计,这滋味谁都受不住。即使表现得平静,可他心里已经痛得受不住了。
此时的池铭,最好不要打扰。他发动了车,循着上海树木葱郁的老街开着,那里的车不多,相对安静的环境,适合人调整心情。
池铭忽然说道:“前几天也差不多确定了何念儒的险恶,只是……”只是看到最确凿的证据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胸口被捅了一刀。
杨学继续开车,在上海的街道里穿行,过了不知多久,池铭低声道:“都下午两点了,难为你过了饭点这么久都没吃午饭,走吧,找个清净地方填填肚子。”
都这样了,还不忘记调侃他的好胃口?杨学苦笑,池铭越做出轻松的样子,越让人心里不安。
吃完饭,杨学开车前往车站,池铭坐在后座凝望车窗外的景色,看了一会儿,平静了些,说道:“就按你刚才说的那些做,先让咱们自己的人提防起来,草拟个计划,哪些人可以拉拢,哪些人得早点清除,哪些人可以利用。制订出来之后,交给我看。”
“好。池少你就好好的治疗,不必担心我们。”杨学顿了顿,又问,“那,你是准备马上联系陆少和楚少了?”
“是的。我得托他们秘密找北京那边信得过的医生,尽早控制住病情。何念儒精明得很,一发现异动,就会有相应对策的。恒润的事业的确做得大,但是医药行业很敏感,说毁就能毁。如果他出手,我没精力回应,事情恶化,就无力回天了。”
“你放心,我们行动的时候一定会小心又小心,不会打草惊蛇,保证在何念儒察觉之前,把他的精锐给抽走大部分。”
池铭点头:“靠你们了
他回到宾馆时,花映月看到他那疲惫的眼神,便知道他心中那微弱之极的侥幸之火,已经被现实的冷水毫不留情的泼熄。
她心里微微一疼,终究还是没有对他置之不理,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他旁边:“累着了?去睡会儿吧。”
池铭道:“映月,得委屈你一下。”
花映月怔了怔:“怎么?”
“回滨海之后,你我得在某几个医生面前争吵。”
“吵什么?”
“就是你策划联系别人,把你爸转出去,被我察觉。”
花映月听到涉及花海天,顿时睁大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我就有合理的理由,把你爸转去北京,交给楚骁和维钧照看。”
花映月大惊:“你想做什么?把爸爸转到你死党那里,彻底掉进你控制,然后拿着来要挟我?”
池铭被她的吼声嚷得耳朵一响,本来心情已经阴郁至极点,闻声蓦地爆发,抓住她胳膊咆哮道:“花映月!你别不识好歹!你觉得你爸爸还适合在我医院呆下去?恒润有多少何念儒的人?你忘记上次花海天都快醒了,结果何念儒指使曲爱华把他弄伤,栽赃我的那件事了?你还想再来一次是不是?你准备到时候自己歇斯底里把我给干掉,还是你嚷嚷得我失控,把你给撕了?”
他眼睛血丝密布,这样狠狠瞪着人,让她不寒而栗。似乎根本不必等下一次栽赃,他现在就会把她撕了。
见她脸色苍白,池铭狂跳的太阳穴疼痛不已,强忍着放手,退了一步,深深喘气。
花映月胳膊被他攥得剧痛,低头一看,上面又浮出了指痕。
池铭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气顺了一些,哑着嗓子道:“我手边可用的人少了那么多,如果再分这么多心腹来盯着你爸爸,公司别的人,担子会多重?况且,谁知道会不会百密一疏,让何念儒钻了空子?楚骁和维钧在军队系统有人,那里上了层次的医护人员个个都是被严查过的,何念儒再大能耐,也拼不过国家机器是不是?只有那里他动不了了。花海天在那边,才能安全。”
花映月也静了下来。
池铭不再说话,走到落地窗之前的躺椅坐下,凝视着CBD的水泥森林,不远处就是N市恒润的门诊大楼,淡灰色的玻璃钢墙体反射着阳光,像一颗璀璨的长晶石。
从高高在上的官宦子弟瞬间跌入泥土里,那种滋味十年前他就尝过一次了,这次若是不小心,整个集团都会落入他人手中,他还得再次尝尝爬到顶端,又重重跌落,每一寸骨头都碎得不成样的剧痛。
他正恍惚,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拿着个茶杯,她说:“喝点菊花茶吧,你身上的热毒还没清干净呢。”
他接过来喝了大半杯,灼痛的喉咙被滋润得好受了一些,随手把被子搁在一边矮桌上,伸长手臂把她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下巴,轻轻的摩挲着她柔嫩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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