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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血尽荼蘼
大将军府,紫苑阁顶层。
翀白素从窗口冲进去时,凌紫沁刚好落下最后一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手一抖一滴墨迹散落在楚鸢左眼角下,黑色水迹瞬间便渗入肌肤下,成为无法再更正的错误。
星眸闪出几分厌恶,眼看着即将完成的作品成了残次品,却也无可奈何,龙倾给她时就说过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动用,每落下的一笔都是一个无法更改的永远。
珑汩墨,重凝五官的天下奇珍,传说是用南海鲛人落下的眼泪调和十味奇药制成。用此墨勾画出五官的轮廓,待七七四十九日后,墨迹消退,五官便成为当日所画的模样,一生只能动用一次的异宝。她用蛰龙印交换而来的珑汩墨,是她赐给门下弟子的第一件信物,落笔的过程便是一次将珍宝化入人身的炼化,于她而言这是第一次动用元灵的炼器之道,因此每一笔都拿捏着力道精准,眼下却被翀白素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弄出了败笔,着实可恶。
翀白素暗自吐了吐舌头,站在窗前不声不响,看清眼前的两人时,他就知道这次真的闯下大祸了。但是心中又有一丝得意,破坏了就是坏了,一个侍卫还是不要那么漂亮才好,免得日日杵在沁儿身边,让她分心!
美眸滴溜乱转,心说龙倾还真是舍得,连珑汩墨都拿出来,不知从沁儿这里讨了什么好处去,不过讨了什么去并不要紧,只要沁儿不想真的给龙倾,大不了他再做一次梁上君子将东西偷回来就好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龙倾那家伙,还做梦想给沁儿绾发,当真是美得他了!还好被他早早发现,在寿宴比舞前就暗中取走那件东西,酬剑山庄不愧为炼器大家,连捆仙绳这种宝贝都被败家的重新炼化成绑缚长发用的星索,少了不少功用。龙倾大概废了不少心思,最后却便宜了他借花献佛!
楚鸢伸手缓缓取下女子手中迟迟不肯落下的毛笔,侧目看去,铜镜中的人影极美,比起之前更美。他不知道她将他画成这般是做什么,他只知道房中的另一人的目光几乎能杀了他。
“过来。”凌紫沁轻声开口,再不甘心也无法可想,只得就此收手,绛紫色的灵引沿着侍卫的五官又描摹一遍,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颗小小的黑点上,不祥的征兆。
那颗黑点正落在眼角下,形如滴泪。
翀白素向前走了几步,除了他和跪在地上的太子府侍卫外,房中还有一个脸孔板的比门板还要难看上几分的紫苑阁侍卫楚烬,想来想去,沁儿招呼的应该是他。
“珑汩墨,你能不能洗掉?”鸢尾的花语是绝望,她赐名之时就已经考虑过他的命运,但是她今日为他改了面相,就是不想他真的去映正那份不祥的预兆。
翀白素是神子,龙倾说过,神力越强大,所行就会越符合天意。
那么今日他闯进来,坏了楚鸢的面相,是不是说上天不希望看到此人安稳的过完一生?
天意。脸色微寒,早该丧命的她此刻却还活着,这就是最不合天意之处!她不会听由天命安排,她的人也不能任凭命运的摆布!更何况,楚鸢从今日起就不再是她的死士,而是她门下弟子。一念突起,若是有哪种与利益不沾边的契约关系,比起联姻更加稳定,大概就是师徒之名。所以欺师灭祖无论在哪一朝,都被视为不可饶恕的重罪,重到千里追杀。
“珑汩墨,一次成形,无法更改。我洗不掉,但是有人能洗掉。”翀白素想了一想,声音极轻,“相传鲛人血可以洗掉珑汩墨,但是鲛人若不死,就不可能流出血水。”
“怎样才能猎捕到南海鲛人?”凌紫沁立即开口,须臾楚鸢蓦地伸手拉扯住她宽大的衣袖,坚定的摇头。他不想再更改面容,这是他的命,他相信命中注定的劫数已经过去,因为他有最厉害的师父,她是他的主人,在他心里却早已不仅仅是主人而已。
翀白素顿时皱眉,凌紫沁亦是脸色微变。
“珑汩墨修正面相,你如今多了一颗滴泪痣,主变数徒生,命运多舛。你愿意承受这样的后果?”她希望他心念坚定,经过昨夜的血洗,他身上再也没有那些困锁囚笼的痕迹。
她昨夜刚刚给了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自由,今日却意外的带给他磨难。
或许真的就像书中常常说的那样,冥冥中自有安排,篡改天意,并非易事。
楚鸢低头沉寂片刻,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坚定的神色让凌紫沁非常满意。
“此事由不得你,楚鸢,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的名也是我赐的,从今日起你跟在我身边,就是我的人,我不容许我的人发生意外。”凌紫沁泠泠开口,女声似冬末落雪。
楚鸢点点头,却没有松开手,另一只手连续打出一些零散的话,不要为他杀人,不要为他沾染血色,她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即使他现在粉身相报都不足以报答主人的大恩,他当日拜倒时,只一心想要除掉莫少白为妹妹报仇,她却给了他意外的收获。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在莫君嬛身上割下八十一刀,凌迟处死中的极刑,主人将刀交在他手上的一刻,楚鸢几乎不敢相信他会拥有这样的幸福!亲手报仇的幸福!
“大小姐,南海鲛人是人鱼,传说中猎杀人鱼会被它们的冤魂纠缠至死。”一直不动声色的楚烬突然沉声开口,脸色略微阴沉。
“人鱼族相传是当年获罪的神族所化,虽然获罪,但仍然拥有强大的法力,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因此在南海边上不少渔村都建有鲛人祠,出海前也会向鲛人进贡厚礼。”翀白素小心翼翼的开口,每一个字都仔细盯着凌紫沁的脸色,只要她微有不悦,就立即停下。
“不过就是几条小鱼罢了。”凌紫沁冷眼瞥向翀白素,能在她毫无察觉下破了同心阵的,除了那几个人老成精的前辈外,还能有谁!十有**,就是她那个便宜师父亲自动的手。
没什么奇怪,月澜煽和仙不留是五十年前的旧情人,早在翀白素诱拐她拜月澜煽为师时,她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月澜煽为了他出头再合理不过,只是她不如他们希望的容易摆布。
“神族尚且不放在眼中,难道神子担心莫须有的冤魂诅咒?生是一堆肉,死是一堆骨。我根本不相信世间有灵魂存在,如果真有,那么枉死的鬼魂早就挤满帝都,还轮得上人鱼的小小诅咒吗?神子不是了解的很清楚吗?灵魂,也不过就是不甘心的意志罢了。”
“沁儿!”翀白素脸色微白,他不愿听到她如此说。
“翀公子,你我并无那么熟稔,没必要叫的如此亲热。”挥手一道法阵挡住他的靠近。
凌紫沁挑眉看着翀白素,星眸冰冷雪色弥漫,“翀白素,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清楚了。”翀白素再次上前,地上的楚鸢如出鞘的利剑般,瞬间出手攻向他。
“楚鸢,下去!”凌紫沁挥袖挡住楚鸢凌厉的咒术,终是心中不忍。昨日他当了月澜煽一击,有多少分量她心中自然清楚。他一身柔光也难掩身上的疲惫和憔悴,表情再柔和,动作再自然,也不是安然无恙的他。
“你想清楚了何事?”暗骂一声,凌紫沁错开灼热的视线。
“我要你爱我。”越过跪在地上的侍卫,翀白素上前伸手扳过女子冷若冰霜的面孔,不容她在闪避他的视线,再一次确认道,“沁儿,爱我。”
恍然间无数猎猎作响的寒风从心底最幽暗的角落中席卷而出,掩盖住世间所有的色彩,只剩下那双闪烁着莹光的眸子。凌紫沁猛地回神,不出意外的再次听见心口碎成寸寸灰烬的清脆声响,疼痛却没有预计中来的猛烈。似乎真的是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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