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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都极为明媚。楚幕白直着眼睛看她,不由得痴了,两颊绯红。碧玺说完,不经意间看到少年,愣了一愣,当即侧过脸去,似是不喜被人看到。
楚幕白收回视线,脸色发苦。
“从这里出发到见到他要多久?”龙倾打量少女,她上身披着蓑衣看不到里面的衣裙,腰部以下翠绿短裙配着月白长裤的短打装束,不似寻常百姓家不出闺房的女儿。再看女子手指修长白皙,手腕处却有些陈旧的伤痕,伤痕纠结似是被烫过,猜测她或许是某派弟子。
但是这般年纪,未到历劫时,或许是奉命离山不久,就遭人毒手丧命,因此执念不去,不肯再去投胎。
“我们登船再说也不迟,”碧玺笑到,“别看这河只有十丈宽,泛舟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如果遇上风雨,或许要更久也说不定。”
扁舟轻晃,看似不大,实则坐下十个人也不成问题,四人登船之后,碧玺站在船头,哼着轻快的小调儿。
河面变得极宽,一眼望不到边,碧波连连,清风拂面,也是春夏相交的好时节。
几人轮番问着关于幽冥之境的事,碧玺一一作答,只有楚幕白开口提问时,少女显得不太情愿,声音也低沉许多,甚至根本不愿正眼看他。
最后不知哪里做错的楚幕白干脆住口不再说,脸也转向一旁。
凌紫沁起身走到碧玺身边,低声说道,“怎么?如此讨厌幕白?”
“恩人身具清华,定然是人间非常人,怎么会和妖兽并行?”碧玺皱眉,眼里泛红,“奴家就是死于妖兽吸取精元,怎能不恨?它骗我同修,破我真身,最后还将我抛下情人谷。我为它叛出师门,远走天涯,最后却落得个亡命陨身的下场。”
干涸的眼底血色弥漫,却没有一滴眼泪,碧玺翕动鼻翼,声声泣血,“恩人,我闻到它身上有你的气息,但是妖兽无法驯化,更不可能对人真心,切莫相信他!”
楚幕白也站起身来,听到碧玺的话一语不发,咬紧牙关又坐回原地。船篷里一时十分压抑,翀白素想要开口为楚幕白辩解,但是最终还是作罢。神兽,妖兽,仙兽,这些本就难以分辨,何况在凡人眼中,她们想要区分困难重重。楚幕白吃了哑巴亏,无端代人受过,但也只能如此,他心知百口莫辩,索性也就不再开口。
要让一个死在妖兽谎言毒手下的痴情女子,在身死之后再去相信妖兽不都是作恶多端之辈,比起黄泉死水被奉为天庭筵席上的琼浆玉酿还要不可能。
碧玺站在船头,目光定在龙倾手中的竹竿上,“公子手持竹节,万不能脱手,待你返回阳世之时,竹节傍身可以保命。”
龙倾点头称谢,自知能从黄泉平安离开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碧玺扶着凌紫沁,两女并肩在船头坐下,河面仍然忘不到头,水势平稳,船行的不快。
碧玺将伤心事收起,不愿再提,对她的身世来历也不愿再多说,只说她当时做下的事以欺师灭祖不足以形容,将师门的见面丢进。她本是门中掌门弟子,在山中遇到一个受伤颇重的俊朗公子,一见钟情蒙了眼盗取门中禁药救情郎。后来东窗事发,师尊不在山中,由长老代为理事,长老担心禁药虎狼药力生猛惹出人命,于是逼着她交代清楚。碧玺死活不从甘愿受罚,后来被长老跟踪找到男子养伤之地,那天夜里长老们追上门,男子服药后化出真身,却是得道妖兽。碧玺怕长老对他下杀手,于是引动大阵将七名长老全部引入杀阵当中困住,她带着妖兽逃离。
不久之后,世间修行门派传出追杀令,七位长老被人谋害惨死,罪过算到碧玺头上,因为他们全部死在本门绝学下,那是只传掌门弟子的绝招。洗刷不了罪名的碧玺只能放弃辩白,隐姓埋名躲进深山之中的情人谷与情郎相伴。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一年,情郎修炼中途被天象惊扰走火入魔,为了救他脱困,碧玺与他双修。
不曾想妖兽等的就是这一日,双修当夜,妖兽吸食碧玺精元,彻底让她成为废人,次日一早带着她登上山巅,将她抛入谷底。在痛下杀手的最后一刻,碧玺质问妖兽为何要如此狠心,却换来妖兽残酷至极的回答,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他假装受伤引她同情,化身成她杀害被困长老,最后逼得她为天下追杀只能隐居,然后再吃掉她,因为他发现吸取活人的精元比起艰辛的修炼容易得多。而她,不是第一个被他吃掉的修行人,却是最后一个。
碧玺下坠陨身的那一刻,天际云气翻涌,祥云异彩,妖兽历劫飞升,登天而去。云泥之恨,何况是亲眼所见?这一恨,碧玺就恨了一辈子,她始终没有轮回,她不想忘记这段过去,妖兽负了她,最终致死她,她一定会报仇雪恨。带着曾经的回忆,重回红尘,待她历劫飞升,与他一决生死。
“后来过了这许多年,不冷静也冷静下来,奴家也想清楚了,遭人背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最爱的那个人,从一开始相识就是一场骗局。”
碧玺转头望向水面,她还记得初遇妖兽的那天山中落雨倾盆,她照顾它是一整夜没有合眼,第二日山中的天湖就是如此,波光倒映天色。
“这一趟或许就是奴家在黄泉中渡水的最后一次,无论成败,奴家都不后悔,算来从身死至今,已有百年。于世人而言,百年便是两世,于奴家却只是一生。真的足够久了,如果不是遇见恩人,或许奴家就连当年事也一并忘了。”
“它已经飞升,或许你穷尽一生执念深重也未必就能登仙,想要报仇雪恨,比起登天还难。”楚幕白抬起头,一字一顿的说到。
“再难,奴家也要去!”碧玺转身瞪视他,眼中的恨意不言而喻,“奴家若不去,妖兽还会残害世间女子!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就当红尘中人都可以任意欺凌!我派虽以清修为本,但也不会袖手旁观坐看红尘浩劫!妖心应诛魅惑世人,根本不懂何为真情!甚至还比不上黄泉之中的死人之心!”
翀白素挑眉,上下打量一番少女,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从何来,或许他已经猜得**不离十。
楚幕白再次站起身来,脸上隐隐有怒色,额头绷起青筋,攥拳到双手泛白,“你只被一人谋害,就说妖兽如何,那岂不是天下人只要被一种毒草害死,就是全天下的花草都有毒了?我不与你争辩善恶因果,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凭你一人也想与百年前就历劫成仙的妖兽去斗,根本是痴心妄想!你唯一的机会就是留在黄泉,成为禤鸾麾下鬼将,他要逆天,你也可以顺势报仇,不过若是如此落了鬼籍,就再也不能轮回,一日为鬼将,终身不得脱!”
“你以为奴家会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死,奴家已经死过一次,难道活着会比死还要难吗?”碧玺起身,将披身的蓑衣扯落抛进河中,蓑衣落入河中,河水立即变得浑浊不堪,无数惨白的利爪伸出,抢夺那件蓑衣,不多时蓑衣就被拖进河水中,“多谢你提点,不然奴家还真是想不到该如何报仇雪恨!”
白骨一出,翀白素立即明白眼前种种风轻云淡都是假象,地府终究还是那个地府。
凌紫沁伸手握住碧玺冷若寒冰的手,眼神示意楚幕白坐回原位,“为何此地会是如此,这里似乎不是黄泉原本的模样。”
碧玺尚未回应,河对面就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声,“凌小姐,此事由我亲口来说,不是更好?”凌紫沁蓦地抬头,河对岸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