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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高悬。
他答应她的幸福,有多少只是嘴上答应而已,翀白素暂时抛开那些卑微的念头,那个不惜一切完成使命的造世之神已经完成最后的使命,此刻的他只为她而来。
“沁儿,你要脱去龙骨吗?”将她抱在怀里的每一刻都显得格外珍贵,翀白素低声问到。这里也是三界唯一无法被窥视的所在,否则在九虚现身时绝对躲不过暗杀。
“不!还不是时候,我不是她,不会重演神族一再退让的败局。”凌紫沁转头看向九虚轮转台,自从她送走九虚后,半开的石门已经全部打开,内里光华流转,似有新生酝酿。
东海神族,他们逆世而来,千年间血腥不断,惨事无穷,受尽折磨,也尝尽世间繁华,最后终于被抹杀殆尽,只剩下与凡人相合的那部分留在人间。三界,就像记忆中那般,有着应该被遵循的规则。任何想要从规则中脱身的人,最后都会走上歧路。
人界之主不该到天庭赴宴,邕冗不该带着神族人下界,禤鸾不该利用黄泉怪兽厮混诞下擎岚扰乱天意。一切原本都可以避免,封天的心意,她已经懂了,剩下的就是将他未做完的那部分做完。
“沁儿,与他为敌,你……没有胜算。”翀白素的心顷刻悬起,这一世的她果决狠辣,一改之前的温驯。
“我不需要,胜算。”凌紫沁低声说到,许久不见的笑容迅速绽放开来,“因为,我没打算与他为敌。你说的对,我不是他的对手,既然明知道动手的结局是被毁尸灭迹,何必自讨苦吃要送命在别人手里,再死一次?”
“沁儿!”心口流转的温热,将她的打算源源不断的传递到他心中,“你!”
邕冗从另一边走过来,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真切,但是没听出她的打算。只是她落在九虚轮转台上的目光,令他心惊肉跳,总觉得有坏事即将发生。
可是他的靠近,却并没有打断两人间的温馨对视。
“说你爱我。”凌紫沁难得的低声调笑,似乎等会要去面对危险的不是她。笑容明媚的似七月流火,带着燃尽一切的炙热,缓缓调动着体内的神力,在东海她的骨血比起怎样的神力威力都更大不是吗?
邕冗瞬间呼吸一滞,终于认清,她身上虽然带着那个人的骨血,却不是那人。
“你爱我。”翀白素认认真真的说道,只是眼角的笑意将他使坏的打算提前一步泄露出来。
凌紫沁一时不查,为之气结。转念却又笑出声来,不与他计较。
“白素!困住他!”下一刻两人猛的双手相对,借力向反方向飘身退去,凌紫沁一步落在九虚轮转台上,翀白素则瞬间移动到微愣的邕冗身后,以雷霆之势将其定身原地。
“你要做什么!”邕冗万万没有料到翀白素会在此时动手,“你我不是相约……”
“那是你的一厢情愿,邕冗,当年你在那人身上犯下的错,是你太笨。我绝对不会与虎谋皮,沁儿也不会知难而退。你想得到人界之主的大印,逆天而行复活那个人,绝对不可能。”
翀白素说完,灼灼白光从指间飞出,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华丽精致的牢笼,将邕冗所有的不甘心和嘶吼声都困在尺寸方圆之地。
凌紫沁落在轮转台的大阵中央,听到他的话,立即明白过来,原来邕冗想用当年天界之主欺骗他的把戏,来蒙骗白素,但是并没有成功。
一丝笑意浮现,她猜邕冗之前一定以保护她为名,劝白素将她从神器中送走。轮转台的另一边,等着她的会是何人,怕是除了那位心思用尽的天界之主外,还有一群虎视眈眈要将她撕成碎片的诸天神魔。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神力通天,都无法对一段神识动手,神识就是过去的回忆,一旦抽离,无法篡改。
回忆渐渐复苏,她知道当年留下这段回忆只是为了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九虚的回忆没有被篡改,但是心性如她,会听信邕冗的谎言,不足为奇。
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做的事,即便牺牲也不愿放手的爱人,明知道不属于自己也想要用力争取的位置。
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也只能由最爱那个人的自己,亲力亲为。
最初的最初,伤痕已经刻骨。
最后的最后,死生由命,一旦失败,至少他们是死在同一场浩劫之中。
连同整个天地三界一起,由生到灭。
涅槃重生,浴火而还。
如果在浓墨渲染的苍穹之上,真的有所谓的天道无亲,那么这一次,请让她亲眼见证。
突然心生警觉的翀白素难以置信的将目光从邕冗身上转向凌紫沁,却猛然间对上那双欺霜赛雪寒光激荡的星眸。
勾魂术以神力作为根本,飞旋而出,能够避开绫罗玉符的窥视,又要避过魂引,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上许多。凌紫沁全力而出,凌空飘然,脚尖虚点在九虚轮转台上,借助整个东海之力,勾魂成网,向白衣飘然的巫医神子罩落。
曾经她也在别人的保护下,苟活偷生。那样遥远的曾经,在万年的风雨之后,历经坎坷重新回到她的记忆深处,一次又一次的重演,酝酿成一片深邃冰冷的海水。
被人精心呵护,是一件听上去多么温暖的事,被人用尽生生世世的魂魄爱恋,怎样浓重的感情也不及性命的重量。封天曾经给过九虚的,是短暂的幸福过后,无穷无尽的悲伤。
如果这一次,等待白素的,是面对她完成使命后的焦黑尸体和从此之后漫长无尽的年月,凌紫沁宁可让他从一开始就忘了她。从来失而复得难比登天,得而复失的痛苦却极难忘掉。
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在东海海底,她就是神祗。
身为神祗的她,想要将所有东海海域内,不属于神族的骨血全部驱逐,绝非难事。
她要保护他,他的爱人。还有,封天留给她的,从无到有的喧嚣明亮的尘世。
她能不能与他相守,要看天意,但是能不能留给天下苍生一个生还的机会,她会尽力!
“沁儿不要!”翀白素被巨大的金色光芒罩住,随即惊骇的声音和被他禁锢的邕冗一样,齐齐落入被数倍放大增强的勾魂阵中,猛地向着西方直直冲出。
这一夜,半个云陌皇朝的百姓都看到夜幕上绽放的异象。
道道金光从整个皇朝的最东方冲出,绚烂的金芒撕裂墨染的天际,晴朗的夜色瞬间被阴云遮盖,转瞬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这一场大雨,一落就是半月有余,由黑转青,青雨不多时又变成血雨,最后血色褪去,清风送爽,**初霁,又是一年盛夏光景。
最靠近东海的建木城一夜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被坊间无数说书先生传为天意不可妄测。
莫少白站在高大冷清的城墙上,凤目生冷,三日后,就是他的登基大典。
“来人!”身后的阴影中立即走过一个黑衣侍卫,听令之后立即离去。
次日一早,云陌皇朝喧嚣多时的新帝大典,因为种种未能张榜公布的理由,延后。
消息很快由璟月宫传出,如同夏月中疯长的青草一样,席卷整个云陌山河。东海颠覆,海枯石烂,消息很快由探子带回宫中,那时玉王正在长廊尽头伫足。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