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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顾珉说有顾琰的下落了,太夫人眼睛都亮了许多。一天不到就找到了,又有晋王府出面遮掩,这就意味着这件事可以船过水无痕的过去了。可是当听到顾琰所在的地方,她愣住了。哪怕老太太这一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可以说泰山崩于前都会面不改色。可听到这个消息她把持不住了。毕竟泰山是天下人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可顾琰却是顾家中心的希望,是顾氏一门的事。
“孙—茯—苓”太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目光阴狠的看向中庭的方向。
这样的目光让深知她慈祥外表下真正本性的顾珉都狠狠的吓了一跳。他原本是很犹豫的要不要讲实话,可是晋王说纸包不尊,而且琰儿的意思就是把事情闹大,然后跟她继母算这几年的总账。到时候就算太夫人真的不让她回家,要发丧,那也由得她了。
当时顾珉从晋王紧抿的嘴唇和凌厉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份心疼,对自家小妹子的心疼。想必,有晋王对她的照顾,回不来也许并不完全是坏事。晋王殿下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而他自己也会努力成长,成为她的依靠。只是,他的成长还需要时间。所以他决定直接讲出来。
原本,顾琰之于他,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他不想她回不来。但的确,纸包不尊,何况元凶还在家中,她随时可以抖搂出来。只有此时就让太夫人知晓,琰儿回来才没有后顾之忧。
太夫人闭上眼靠回大迎枕,半晌没有说话,屋里静悄悄的,一根针落下地都听得见。
这是一阵让人难受的静寂,终于,太夫人出声了,“晋王怎么说?”如果让琰儿回来,那就再无观望、择木而栖的余地了。晋王深知琰儿过往,将来她去到晋王身边,这便是晋王拿捏她拿捏顾家的把柄。可是,已经投入了这么多,如果说不让琰儿回来,瞧晋王这个今晚就要去救人的架势,人他还是要收用的。自己不让她回来,那她可就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是这样,那还是有关系的好些。只是,孙女可以给他,旁的还是得谨慎从事。
还有,这么个出色的孙女养在身边这么几年,又是最像自己秉性的,太夫人心头也不是一点祖孙之情也没有。如果将她拒之门外,那她可就是无根的浮萍了。在晋王身边,又能得宠几时。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9是彼此互相受益好些。要不然,难道让她绝了念头,坐视顾家慢慢衰败下去不成。再说,琰儿的命格可是……
顾珉道:“王爷只是告诉了孙儿这件事,其他什么都没有讲。”
“你去吧,待她身体好些,再接她回来。”到时候人从晋王府接回来,就圆上了晋王做出的遮掩。只是将来,人也只能往晋王府送了。虽然这和太夫人的预想一致,但毕竟是早了一些。她本想等到储位定下的。五年里这件事是必定会尘埃落定的。如果万一不是晋王,那也是琰儿的命了。以顾家嫡女身份嫁过去总比现在没名没分的跟在晋王身边强些。
“是,孙儿知道了。”将近一刻钟的权衡利弊,其实已经是太夫人很能决断了。换了另一个人遇上同样的情况,不一定这么快就能做出决断的。可是,还是让顾珉再一次的心寒了。尤其太夫人还问了晋王如何如何。对太夫人而言,他们这些孙儿孙女,首先要看的都是他们能对家族所做的贡献。一切以此为衡量标准。难道家人就是这样的?
“祖母,孙儿去了。”
太夫人颔首,“多加小心。”
“是。”
顾珉交代清楚,替顾琰铺好了回家的路,然后跟秦氏报备一声晚上有事要出去。
秦氏挑眉,“昨晚一夜未睡,今早也就休息了两个时辰,晚上还出去做什么?难道是琰儿有消息了?”说到最后,秦氏也不由得有几分激动。这件事情顾珉并没有瞒着她,因为知道她是绝不会讲出去的。
顾珉感觉到心头开始暖起来,他这个嗣母,是一心一意对待他以及琰儿的。没有那么多利益得失,只是以母亲的心爱护他们。他祖母有八个孙子,母亲却只得他一个儿子,这自然是不同的。他点点头,“嗯,王爷那里寻到了线索,我晚上跟着他出去救人。”
秦氏双手合十,喃喃道:“谢天谢地!嗯,你是该去,不能光靠着外人帮忙,你这个为人兄长的却不去。”这会儿,无人提起顾询这个当爹的。
“嗯。”
“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也算养精蓄锐。该出发的时候我自会叫你。”
“好!”顾珉直接开始打坐,调息养神。
到了酉初(下午五点)他到了晋王府汇合,换了一身侍卫的衣服跟着晋王的马车出发。
顾琰在晋王府侍卫手中丢失,如今累得晋王要亲自出马去救人。一众被准许戴罪立功的侍卫心头都好生过意不去。他们今晚哪怕拼死都要救出顾姑娘,然后回来领王爷的罚。对于顾珉,众人又多了一份客气。毕竟,王爷都肯亲自去救人,一些不明根底的人便和顾太夫人、顾珉一样都以为晋王是因为对顾琰有意才做到这个程度的。
当晋王款款步入相思楼时,正是顾琰用撕开的手绢堵了耳朵依然能听到一些丝竹之音入耳的时候。丽娘作为相思楼的真正掌事者,国师手下一员干将,对晋王与顾琰的关联也是有所了解的。但是数日前户部侍郎便定下了二楼的包厢,言明了要邀请晋王。不过,她还是谨慎的派人往国师府送了消息。
顾珉有些心焦的站在马车旁等候。因为怕被人认出他这个顾府公子有所察觉,然后将顾琰转移,所以他即便跟来,也只能半遮了脸做接应的工作。
席间,晋王修长手指握着白玉酒杯,一饮而尽。此时已酒过三巡,他站起身道:“本王出去醒醒酒。”
“王爷,奴家侍候您。”方才一直偎在身边的头牌芳沁娇声道。
晋王眼带迷离,轻轻拂开她的手,拿手指点着屋里的人道:“本王自己出去走走,谁都不许跟着。”他脚步有些不稳的出去,门口的两个王府侍卫赶紧不远不近的跟着。
晋王晚上出来喝花酒,并没有穿王袍,但这相思楼做的便是达官贵人的生意。所以,不乏有人认得他。在廊上遇上,均行礼唤一声‘王爷’然后避在一旁让他先走。
就在这个当口,外头一阵喧哗,进来了一群约莫二三十个北城兵马司的士兵,手拿兵器,身着制服。下头招呼客人的老鸨子脸色一变,迎了上去,“官爷们,里边请!我们这里来了不少新姑娘,刚调教好,吹拉弹唱样样都行,都给您叫出来?”
来人道:“琅琊山来的?”
“什么山?”
来人一把推开老鸨,“老子是来办公务的,捉拿昨晚在吕太医府杀人放火后逃逸的琅琊山强盗。来人,搜——”
北城兵马司的人马四散开来,正要分头行动,却被相思楼的众多打手涌出来给拦住了。大厅里正在取乐的客人一下子愣住了,相思楼有很硬的后台,从来就没有人敢来找麻烦,更遑论是如此大张旗鼓的搜查了。这简直是砸场子啊,北城兵马司怎么会如此行事的?难道有比相思楼后台更上位者撑腰?
今日带队的是北城兵马司的江明志副都督,他亲自出动显见是很重视这次行动。此人四十上下的年纪,两撇很有特色的八字胡,见状从后头走上前来,负手道:“怎么,相思楼这是要窝藏要犯,拒捕?”
五城兵马司,东西南北中,以北城最为繁华尊贵的所在。江明志四十郎当岁能做到北城副都督,自然是有能力还有背景的人。晋王让人同他朝中的靠山打了招呼,所以他便来了。方才在外头安排人守住所有出入门户。所以里外里,北城兵马司来了不下百人。不够,外头还有晋王的几十名随身侍卫随时可以支援。
“不敢,只是这个,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您这样是断我们的财路啊。”老鸨使了眼色给旁边的人,后者转身上楼就要找出国师一系今夜在此喝花酒的大人物出来弹压,却在二楼看到两手撑着护栏往下看的晋王。
能跟皇子当面抗衡的那就只有皇子了,可是今天相思楼只有一位皇子,便是眼前的晋王,可惜与自家的靠山却是对头。所以这名女子也只得屈膝一福:“扰了晋王殿下的酒兴了。”心头暗暗叫苦怎么把这位爷忘了,看来今天真的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了。
晋王摆摆手,“无妨无妨,昨夜太医府的惨案本王也知晓,既然北城兵马司的人说杀手潜藏在此处,你等为了表明自身清白就让他们搜上一搜吧。”
江明志见晋王现身更是胆气壮了不少,“怎么,相思楼当真要妨碍公务?”一步一步朝老鸨子及其身后的打手逼过来,步步施压。
老鸨见上楼搬救兵受阻,又看到进出的门户被封,“江都督,您这样我们真的很难做啊。您看场中还有包厢里不少是您的同僚,晋王爷也在。我们相思楼更是打开门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做得也多是熟客的生意,断无窝藏琅琊山强盗的道理啊。”
“少废话!你这是想给谁拖延时间呢,再不让开,先把你拿下。”晋王在楼上看着,江明志自然卖力十分,当下一挥手,手下数人上前,刀剑出鞘,在灯光下端地是明晃晃的晃人眼睛。
老鸨无奈之下道:“让路!”一众打手慢慢退开。
江明志又换了一副笑脸,先朝楼上的晋王一揖,然后团团作揖,“王爷,诸位同僚,打扰你们的雅兴了。江某也是职责所在,避无可避,今儿少不得得罪大伙儿了。改日一定摆酒向诸位赔罪!搜——”他既然抱了大腿,那办事就不能含糊。得罪人就得罪人吧,只要别把二楼那位主子得罪了就好。
有些包间里不乏职级在江明志之上的人,如果不是晋王在那里杵着,此时怎么肯依。而且晋王还好整以暇的呆着,也不好说要先行离开的话。只得纷纷表示既然关系到如此大案(吕府上下昨夜共收敛了近百具尸首),身为朝廷官员自当协助调查,早一点将真凶擒获。
晋王便踩着不太稳的脚步继续在相思楼里溜达,一副醉态可掬的模样。下头江明志抱手站在大厅,看着手下搜查。
门外进来一个手下,“都督,射下了一只信鸽。”两手将带箭的信鸽奉上。
江明志从信鸽腿上取下一张纸条展开看了,“来人,将这老鸨子给我拿下!她是琅琊山强盗的同伙,这是给其他同伙报讯呢。还有这楼里原本的人,统统拿下。”
老鸨心道,明明是安排了一旦有事,斜对面闭月楼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骑马去报讯。两家明面上是竞争对手,平日里颇多龃龉,可实际上暗地里却是一家。所以这会儿闭月楼有人出去,根本不会有人察觉。这射下只信鸽来,必是江明志故意弄出来的。这种情况下原本就是权势说话,自家的靠山此时不在,她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老鸨道:“江都督,你这是欲加之罪!”
“本都督只知道尽忠职守,为朝廷分忧。有人举报你相思楼窝藏昨夜闯入吕府行凶受伤的琅琊山众人,我北城兵马司例行检查,你楼里却飞出给其他人报讯的信鸽。难道还要本都督视若无睹不成?”
外头又进来四五十名北城兵马司的士兵。是晋王府的侍卫接下了看守门户的活儿,让这些人进来帮忙的。原本,北城兵马司进来的人并不比相思楼的打手多到哪去,此时便是压倒性的优势了。
一时双方便要动手,那个老鸨子一阵犹豫,动了手可就更坐实了他们通匪的罪名啊,至少也是个拒捕。
这会儿楼里国师一系的官员坐不住了,想到二楼走廊上溜达晋王不由思忖难道是晋王要动相思楼?于是上前道:“王爷,这里头是不是有误会,相思楼怎可能通琅琊山的强盗呢。这相思楼,据说国师还占了一股。”
晋王挑眉,“本王同尔等一样都是来喝花酒的,这话同本王说不着。江都督是办公务,你等方才不也是说了要积极配合的么?再说了,谁不知道琅琊山的几大强盗头子同国师都有血海深仇啊。国师怎可能同他们有勾连。昨夜的凶嫌可能窝藏此处,你这么说难道是说国师是昨夜血案的幕后主使?那些人不是琅琊山来的强盗?”
“不敢、不敢,下官糊涂了。”
老鸨子此时只盼着报信的人赶紧将国师请来,凭着国师如今的地位,还有齐王殿下的支持,就是晋王也得礼让三分,最后这事儿便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收场。还有,顶楼昨天还关进来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丫头呢。是国师的交代,也不能让她被晋王的人找了出来。
不过,注定她等的援兵是不会来了。因为闭月楼的人刚骑上马出了巷子,就被明晖用石头击晕了。他才不管人是从哪儿出来的呢,总之这会儿急急骑马出去十之**是去报讯的。以防万一,打晕了再说。
江明志挥手,“还请无关人等都上楼去,以免伤及无辜。动手!”
大厅里一众客人纷纷丢下杯子、筷子往二楼挤,守着楼梯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便让开路让他们上去。至于相思楼的人,那就是被困在大厅要瓮中捉鳖了。一众人等很快将老鸨子妓女都拿下,相思楼的打手也一律拿下,分两边蹲着。还有士兵往楼上去捉妄想潜藏起来的相思楼的人。一众客人此时也无人胆敢窝藏。只是到了顶楼,却是被锁得严严实实上不去了,而且刀劈斧凿都弄不开那精钢制成的锁。
江明志无奈向晋王求助,“听说王爷府上侍卫里有开锁的能人,还请王爷帮衬下官一二。比这大晚上的出去找开锁匠快多了。”晋王府有没有这样的能人他不清楚,但此事既然是晋王要求他们做的,想必上头的事晋王心头有数。交给王府的人去办,他也省事。而且,很多时候知道得越多越危险。要不然,虽然危险,他却也可以安排手下设法攀爬到顶楼去的。
晋王颔首,便有人出去将装扮过的顾珉领了上去鼓捣钥匙。不会没关系,保证不让不相干的人上去就行了。剩下的事自然是交给明晖了。
顾琰开始的时候听得下头的声响一时静了,怀疑地拉出耳中手绢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安静了。怎么回事?
这正是江明志刚带着人进来那会儿,下头安静了一阵。正在顾琰疑惑不已的时候,丽娘闪身进来,“哼,下头的人是为你而来吧。没想到你不但能让晋王出面为你遮掩,还能让他亲自前来。那位江都督说有人擅长易容术。没错,虽然不是琅琊山那位颇有邪才的军师,但是我们相思楼也是人才济济呢。”
顾琰听到晋王二字,一下子来了精神,当即从榻上跳了下来。此时的晋王对她来说不啻于脚踏七彩祥云而来的大英雄啊!然后就见到笑得优雅好看的丽娘,以及进来的面无表情的男子。她刚一动就觉得天旋地转,咚地一声倒回榻上。是了,她闻了一天的熏香是有名堂的。对方发动了引子,她就倒下了。
“晋王就在下头,你可以大声喊‘救命’的!试试看他听不听得出你的声音,其他人又猜不猜得出你是何人。”丽娘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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