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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躺着的人被抬到那边的树下先安置着,池莲蓬站得累了,张青麻就招呼她过去,将自己身旁放着的凳子推给她:“来,你坐着,等下还要很久,有得你累的。”
池莲蓬摆摆手:“张姨你坐,等会你该要上去升堂,那可得站着的。”
张青麻笑了笑,直接把她按到凳子上:“知道叫我一声张姨,就乖乖听话。何况,等下升堂,上头有大老爷在,你张姨我估计是跪着的,想站都没得站。”
池莲蓬睁大眼,有些恍然大悟,升堂要跪着,跪着……池莲蓬拉着张青麻示意她低下头头来,张青麻低下头,池莲蓬就在她耳朵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张青麻听了,直接笑了。
池莲蓬眨巴眼,电视剧里不是有只燕子自己弄什么“跪得容易”?她就让张青麻试试,她干嘛笑?
张青麻伸手轻轻捏捏她的鼻头,有些好笑的说道:“你当大老爷是可以糊弄的?这要是被查出来,那可是不尊父母官,少不得拉出去打一顿。到时候,可就不是膝盖痛的程度喽。”
池莲蓬吐吐舌头,摸摸自己的鼻子,好吧,她给忘了,这不是电视剧,他们也不是啥公主、格格的,就是普通老百姓而已。
而后又来了几波人,池莲蓬看着看着,心里头就嘀咕了,这一个食物中毒的案子,来了这么多人,是不是人数有点多?
那些人进来了,并没有在院子里呆着,而是去往了再里面的一进院子。
也有一些衣着较普通的普通百姓模样的人进来,同池莲蓬他们站在同一个院子里,那些人聚在另一个角落,各自低头不说话,安静得很。
池莲蓬看着进去里头的那些人衣着不错,心里头直打鼓,这是怎么了这是,他们这小案子,来了这么多人,还不少瞧着就像有钱人,这是要掀起本镇还是本县史上第一大案的节奏?
池莲蓬看着衙门外头已经聚齐了许许多多的百姓,围在衙门的大门外,跟他们站的地方就隔着一个门。
池莲蓬感觉到不对,百姓们同样是感觉到了,低声交头接耳的议论,好奇着怎么一个小小的食物中毒案,竟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莫不是这食物中毒的人其实是有大背景的?
这么一来,百姓们就更兴奋了,这大过年的,看场免费的戏,还是大戏,多爽的事。
门口的衙役们赶紧将手里的棍子往外推了推,防着人群往前挤,“都靠后靠后!想挨板子是不是?赶紧靠后!”
张青麻看着那群人陆续进来,就一直皱着眉头没打开过,陆元在旁边奇怪的念叨,张青麻也没有出口。
池莲蓬以为这下该消停了,人已经进来很多,没成想下一刻,却见孙大横背着仍旧烧着的孙得安跨进了衙门。
池莲蓬“啊”的一声,旁边的人疑惑的看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孙大横二人,赶紧跑过去将人护着过来。
孙瑾娘看着孙得安还烧得通红的脸蛋,急得不行:“怎么过来了,这还烧着,出来吹寒风做什么?”要是再严重下去可如何是好?
孙大横是跟着于虎进来的,于虎领着孙大横,开了院子旁一个小门,这里是受门的人平日休息的地方,“到这里先歇着吧。”
孙大横谢了于虎,赶紧将孙得安背进去,放到里头的床上,将带来的包裹打开,拿了被子出来给孙得安盖好。
“于捕快说是镇长大人要求让得安也过来,没办法,我只好给他喂了药,将他带过来了。”
池莲蓬担心着,只是这屋子小,待的人多了就显得闷,池莲蓬拉着张青麻出去,孙大横和池康平也跟着出来,留孙瑾娘在里头照顾。
再孙得安之后,又进来了一两个人,便没人再进来。
这样进来了到了约有近乎百来号人,门口才彻底消停下来。
“威——武……威——武……威——武……”内堂传来这声响,伴随着一排排木棒与地面相碰的敲打声,池莲蓬的心提了起来。
里头惊堂木拍响,镇长大人传令升堂的声音传出。
正当池莲蓬以为会有人来让他们进去的时候,没成想镇长大人先传的竟是再内院的那些人。
池莲蓬有些疑惑,不是叫他们过来审案的?还是这审案有好几个,分开审?
不管怎么样,池莲蓬他们看不见里头的情况,只能听见里头的说话声,听得传“吴巨化”上堂,池莲蓬回味了下,吴巨化,吴巨化,无菊花……池莲蓬憋着脸不敢笑,老天,谁给他取的这么怂的名字?
憋着笑,池莲蓬有些疑惑,这人是谁?
池莲蓬看了下旁边的陆元,小声的问:“陆哥,这人是谁?”
陆元生活在镇上,此刻听到“吴巨化”这名字,有些惊讶,低声说道:“这是钱来赌坊的老板,家中经营这赌坊和钱庄生意,有钱得不行。”
池莲蓬听得嘴巴张得老大,很有钱?那不是真的在审大案子吧?
池莲蓬刚想往前去,就被张青麻扯着后衣领揪回来,“你去凑什么热闹?小心等下被拉去挨板子。”
好吧,她不去,不过……“钱来赌坊?”池莲蓬惊疑的回头看了眼陆元。
陆元点点头,示意她说的跟听的一样,没错。
池莲蓬眉头一挑,好家伙,这是上次去找大舅舅敲诈要债的那个赌坊啊!
池莲蓬这下兴奋了,赶紧的赶紧的,把那啥赌坊的老板给咔嚓了,然后是不是那该死的银子可以还给他们了?那可是好多两银子。啊,不对,他们拿出去的银子说是孝顺外公外婆的,拿不回来。池莲蓬纠结了下,拿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把她小舅舅的那几两成亲银子拿出来就好!
张青麻看着池莲蓬满脸的兴奋,有些奇怪,回头瞧见池康平的面上也带上的惊讶,心里头疑惑,问池莲蓬道:“这钱来赌坊怎么了,让你这副表情?”兴奋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似的。
那是银子啊银子,她当然兴奋了,“张姨,那破赌坊要是被那啥了,”池莲蓬回身悄悄做了个剁掉的手势,“它敲诈的银子会不会还给原本的人?”让后她小舅舅的成亲银子就能回来了。
张青麻以为什么呢,听见这个拍拍她的脑袋,低声说道:“别想了,没有的事。要是真按你说的被那啥了,那也不知道哪些人占了里头的多少,如何分?最后还不是被充公了。”
池莲蓬听她这一说,顿时蔫了。
张青麻好笑的看着她的小身子,生个人一时间就跟聋拉着两耳朵的小兔子似的,眼神哀怨,周身弥漫着一股郁闷的情绪,就差俩眼睛不是红的了。
池莲蓬没心情去听里头的审案,生生错过了精彩部分,以至于过后她从别人的嘴巴里听到详情的时候,后悔得原地直跳脚。
衙门升堂所在,此刻吃得滚圆的吴巨化正紧着菊花,跪在堂下,身上的肥肉颤抖着震啊震,眼中慢慢的出现一种叫做“惊恐”的情绪。
堂上坐着的镇上大人拿着一本册子,念着一条条上面的记录,何时何地收了何人多少银两并多少利息,这一比银两又是由谁下套使诈得的,又是谁去收的,收的时候,又顺道抢了什么……零零总总写得详细。
镇长大人念得差不多了,抬起头看了下堂下快要瘫软在地上的吴巨化,心中对于昨天孙溪头给他拿来这的册子,真是高兴得很。
此次要是拿下了吴巨化这案子,那他的政绩将记上漂亮的一比,待下一次年终的时候,没准他就能收到升职的消息了。
昨夜他连夜让人去将吴巨化拿下,并在吴巨化的书房得了一本账册,上头记录着这两年吴巨化的赌坊钱庄的一比比“收入”,正好与孙溪头送来的册子中记录的相吻合,并且拿下了吴巨化的亲信吴七。
吴七那时候被打得屁股开花,堪堪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加以审讯,竟然供出来了吴巨化的一系列恶行,连吴巨化将他阉了的事也一并说了。
杜镇长知道后,心里头那个惊讶,差点没将自己舌头给咬到,暗暗夹紧了下边。这年头竟然有人敢在除了皇宫之外的地方,私自将人阉割成阉人,简直胆大包天!
吴巨化平日里仗着有钱,还曾“欺负”过他夫人家的侄儿,差点让那侄儿跳湖死了,因此此次抓到确凿证据,杜镇长直接出手将吴巨化拿下了。
随后,有着更多的苦主到堂上控告吴巨化平日里对他们的各种恶行。
更甚者,有一个青年,看着二十岁的样子,整个人瘦骨嶙峋,两个眼睛在脸上显得格外大,上了堂就张着两个大眼瞪向吴巨化,嘴里一下下数落着吴巨化当年如何将他绑了回去,如何虐待他。那时吴巨化虐待他之余,以为他跑不出去,就在他耳边天天念叨赌坊当日又从哪里收了多少银子云云。
青年又说出自己如何偷偷写下那册子,在后来被吴巨化嫌弃丢出府的时候,想办法将册子交给了一个府里的丫头。
青年只说是夫人院子里的大丫头喜鹊,却并没有说出真正的人。
而这个丫头,便是蓝缕。
堂上的情况池莲蓬没去关注,让池康平坐在外头凳子休息,免得脚上的伤站久了不舒服,而她则站在边上吹了好半天冷风,冷得直抖索时,张青麻和那边食物中毒的人这才被传进去。
池莲蓬紧张的等着他们出来,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池康平拉着池莲蓬站到他背后,自个挡住了冷风,感觉到池莲蓬实在抖索得厉害,就劝她:“莲蓬,你进去和你娘还有小舅舅呆一块,别冷到了,爹在这等着就好。”
池莲蓬摇摇头,她还是紧张,毕竟审到了他们这边,但是里头的人却没人出来,甚至也没有什么结案啊暂缓啊什么的消息传出。
这说明,这前前后后,根本就是在审同一个案子!
没一会儿,里头就传出“啊啊啊”的惨叫声,伴随着板子炒肉的声音,显得格外渗人。
池莲蓬没见识过古代这种打人板子的事,一听那惨叫,就被吓得浑身一抖索,等听清是个男人的声音,这才把提起来的心放下一点,不是张青麻的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进去,传了不少人进去,后来竟然连孙得安也传了进去,池莲蓬不安的直挠头,这到底是搞什么啊搞什么?
等里头再次传出惊堂木的拍案声和“威武”声,随即响起的是一阵哀嚎声。
池莲蓬什么也顾不得,紧张的跑到前头门边,就见于虎将孙得安背出来,后头张青麻等人跟着出来。
池莲蓬再往里头一看,里头一个胖子瘫在地上,两个捕快拉了枷锁上去将胖子锁了,旁边还锁了其他几个人,另有一个衙役背着一个青年往外出来。
早有两个大夫跟着被人招呼过来,一个帮忙看孙得安,一个帮忙看那青年。
池莲蓬担心的站在院子里,拉着池康平的衣袖,不安的等着里头的大夫的消息。
张青麻跟池康平和陆元他们说着案情。
池莲蓬听得瞪大了眼睛。
刚刚的确审了个大案子,他们的案子是这大案的牵连案。
而牵出这一大案子导火线的,竟是她的小舅舅!
那吴老爷意外见了孙得安一次,心中喜爱,就想弄回去尝尝味道。因此,有了孙得福被钱来赌坊追债,而后孙得安同孙得福上镇修锄头时,又误绑了孙得福,孙得安逃过一劫。
没想到这吴老爷不死心,竟拐了弯,知道孙得安和池家关系好,竟寻人打听池家的事,知道池家与张青麻有生意往来,因此在年关这时候,让人光顾了张青麻的生意,回去后真的吃了坏掉的食物导致了食物中毒,而后将池家牵连进来。池家一上镇,孙得安担心,真的跟上镇来。
吴老爷又探听到隔日孙大横、孙得安要同于虎吃饭喝酒,就命人去陆元的小院闹事,而后让人在酒楼与小院的各条路上都放了人,将孙得安弄回了府。
没成想,孙得安进了吴府,竟然阴差阳错的遇到沈洛主仆还有蓝缕,因此得救。
而蓝缕因为隔日要离府,是以将那册子带在身上,送孙得安出墙后,竟将那册子连着被子一块送了过去,孙得安急着离开,看也没看那册子的内容,捏在手里就出了府。
而后,册子又到了孙溪头身上,最后落入杜镇长手里。
吴老爷的底,竟因为吴老爷好男色,而被破获了。
还有张青麻没在这说的就是,孙得安晕过去,是因为知道出卖他和池家消息的,竟是自己大哥家的女儿,生生在堂上给气晕过去的。
等处理好这边的事,孙得安也醒了,强撑着身子要回去村里,面上烧得通红,却咬着牙,眼中满是愤怒,无论众人如何劝他缓缓,孙得安都执意不肯。
池莲蓬看着孙得安这般,眼眶湿了。她知道,小舅舅如今心中必定悲愤,让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一个侄女如此对待,怎能不寒心?怎么不激动?
池莲蓬是知道孙得安的,他这人护家,所以对待自己哥哥姐姐家的孩子都很疼爱,即便年纪不必有些大孩子大多少,但是有什么好事总想着他们,那是真心的付出,如今被如此出卖,如何能不受打击?
最终是杜镇长让人驾了杜府的一辆马车过来,将孙得安安置进去,池莲蓬和孙瑾娘在里头照顾,孙大横则驾着牛车跟池康平在后头跟着。
一行人在夜幕来临前回到了孙家村。
好奇的村民围在路边,看见池家人竟坐了这般好看的马车回来,心中暗暗思量,莫不是池家要翻身了?
按孙得安的意思,马车直接驶到了孙二虎家,停在院门口。
车夫跳下车去敲门,寒风中,刘氏摇摆着身躯慢慢晃过来开门,“谁呀?”吃饭时间来,是想蹭饭不成?
池莲蓬探出头,直接无视刘氏,往院子里面喊:“外公,外婆,我们送小舅舅回来。”
孙二虎这几日因为孙得安不服管教上了镇,正气愤又担心的时候,听到池莲蓬的话,赶紧出来,看见车夫扶着面目通红的孙得安下车,顾不得感叹那马车的豪华,赶紧招呼了孙得福兄弟出来帮忙。
孙得安虚弱的想推开孙得福伸过来的手,只是手上没力气,车夫见了,说了句:“冒昧说一句,这位公子这样烧着,还是背进去的好。”说完,车夫上了马车,驾着车走了。
那边,孙得安在车夫说话时,顺势往孙得禄那边倾了下,孙得福乐得轻松,让孙得禄背了,自个跟在旁边。
孙瑾娘知道孙得安要做的事,池莲蓬这小孩子不好在场,便赶着她去旁边孙大横家。
池莲蓬有些担心的看进院子里,对着自己执拗的小舅舅没了法子,叹口气,剁着脚往孙大横家去。
孙得安虽然烧得通红,脑子有些晕晕的,但是在孙得禄要背他进他的屋子的时候,却执意要去主屋,说是有事要说,拖不得。
孙二虎不容孙得安如此胡闹,让孙得禄直接往孙得安房里去。
孙得安在孙得禄背上挣扎起来,嘴里嘶哑着声音,就是要去主屋,将事情先说了。
孙瑾娘跟在后边,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面砸,嘴里哽咽的说道:“爹,听三弟的,去主屋吧。”
孙二虎这时感觉到回来的二人身上的不对劲,沉默了下,最终让孙得禄将人背进主屋。
一家子人聚在主屋,孙得安被安置到主屋的床上,却挣扎着半躺在上头,说话嘶哑缓慢,只是一句话就令屋里哑然无声。
“爹,我要分出去单过……村长已经让姐夫去请了。”
孙二虎听了这话,猛的一拍桌:“老三,你这是烧糊涂了吗!”哪有没成亲就分家的道理!何况现在这种时候,大过年的,这才初四,竟然说要分家!
孙得安被孙二虎这一大声给震的,耳朵感觉都嗡嗡嗡的叫了起来,费力的掀了掀眼皮,歪过头看向孙二虎,缓了缓,等耳边的嗡嗡声轻点,这才说道:“爹,我是发烧,可是尚且清醒着,要……烧糊涂,还得过一阵才行。”
孙二虎一听,气得手伸起来,指着孙得安那里,手臂在空中抖啊抖,气得脸色通红,对于自己一向乖巧的小儿子如此跟他说话,心里头被气的,喘着粗气说道:“老三,你竟然这样对爹说话!”还有没有规矩了!
孙得安原本想说着轻松下,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这时候真的累得很,之前在路上被喂了药,这会子是强撑着才没睡着,他需要把这事解决了,他真的生气了!
“姐……”
孙瑾娘原本还在害怕孙二虎凶人的模样,听见孙得安唤她,赶紧转过身:“三弟。”
“姐,你帮我说。”说完,孙得安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强撑着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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