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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来了,问了安,凤姐也不说话,只拿着茶碗吃茶。那头小丫头带进小太监来,让他椅子上坐了吃茶,才问何事。
来回都是做惯了的,小太监也不客气,吃了茶,说了缘故。凤姐笑道:“你夏爷爷好小气,这也值得提在心上。我说一句话,不怕他多心,若都这样记清了还我们,不知还了多少了。只怕没有,若有,只管拿去。”因叫旺儿媳妇,“出去不管那里先支二百两来。”
旺儿媳妇会意,笑道:“回奶奶的话,我才因别处支不动,才来和奶奶支的。”
凤姐道:“你们只会里头来要钱,叫你们外头算去就不能了。”又叫丰儿,“把我那两个金项圈拿出去,暂且押四百两银子。”
丰儿答应了,去半日,果然拿了一个锦盒子来,里面两个锦袱包着。打开时,一个金累丝攒珠的,那珍珠都有莲子大小,一个点翠嵌宝石的。两个都与宫中之物不离上下。
到底不够城府,小太监眼都大了,只拿眼角往盒子里头溜。丰儿见了,心里暗笑,面上只抿着嘴不说话,一时拿去,不会儿,果然拿了四百两银子来。
凤姐命小丫头与小太监打叠起一半,又随手拿了个小荷包,“劳你跑了趟,自家的小玩意儿,拿去玩儿吧!”
小太监拿手悄悄地掂了掂,有些重手,笑着写了赏,告辞了。
这里贾琏出来叹气: “这一起外祟何日是了!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将来得罪人之处不少。也不知什么才是头呢!”话说完,拍拍凤姐的手,又叹了叹气,直往前头去复命。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家且不够用呢!再来这么几次,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贾琏前脚一走,王熙凤后脚就板下了脸。鉴于她与王夫人属于实际意义上坑爹的“一家人”,很有口德地没有问候王夫人的母系亲戚。王熙凤在家死命克扣,对外却做人挺大方,宫里来人,红包一向塞得厚。小太监收了好处,嘴巴便顺势漏了漏风。
自打庄太妃病重,皇帝和忠顺王这两个名义上兼实际上的养子,便当起了和尚。后者好歹还隔三差五和王妃老婆滚个床单,来个“身心双重安慰”,前者不但嘴巴吃素,后宫也再没进过。就连荣太妃和甄昭仪这一对惯会上蹿下跳的,在太后和皇帝这对世间最尊贵的母子面前,也老实了不少——至少表面如此。这个时候,还借望于没有人争龙床主动权,打着收买皇帝近侍,抢个先机,好往肚子里塞块肉的贤德妃,真心显得蠢爆了!
吃了好茶,收了好处,小太监真心想再来上那么一句“你们家这位,其实是抱错了吧?”
贤德妃白长了一张贤惠端庄的脸,行事作风却逐渐往甄昭仪的模子上头靠。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儿的顺溜的,先天条件不给力,还是安分守己些为好。看看吴贵妃和周贵人这对鲜明对比,后者不就是靠着安分,顺利生了儿子了?位尊有毛用,还是儿子顶实在啊!没那金刚钻,您别揽那瓷器活呀!
呸!没羞没臊的东西,几辈子没见过男人了!王熙凤死拧着帕子。不是说,姑娘出了门子,就和娘家无关了。出了嫁的姑奶奶,在外的行事,透着的实际上还是娘家的教养。不是有句话说,想知道你老婆未来什么样,看看丈母娘和小姑子就知道了吗?王熙凤深恨一切惦记男人床的贱/货,恨不得一个个大卸八块浸猪笼才好。
哎!气了也白气,谁叫自己现在是荣府的人呢!
关领活计不发工钱!靠!当老娘冤大头吗?王熙凤受够了大事小情,动不动给二房人擦屁股。哥儿,是必须叫“芝”的。要不是怕冲着祖宗,她还想“荣”呢!爵位,也是必须拿到手的;眼药,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凤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边儿贾琏得了话,转身回了前头,大派定心丸。
知道“杨白劳”已经走了,还是开开心心,阳光灿烂地走了。恢复淡定菩萨状的王夫人终于有了一丝丝慈悲心,关心起侄女儿的身心健康问题。
“凤丫头还是起不得身?”王夫人对贾琏还是了解的。这货是擅长交际不假,不过交际的都是同一类型纨绔,对付某地方出来的“小鬼”,吹不得打不得的,还得她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侄女儿出手。不要以为养尊处优的贵妇们有多眼瞎,她们眼睛尖着呢!才刚贾琏往后头绕的身影儿,她可是瞧的真真儿的。
没有什么比你看着头疼,但某个你看不上的别人轻轻巧巧就搞定了,更叫人添堵的了!
“回太太,已是好多了。才刚还打发小丫头来说,张太医的方子很好,过几日身上爽快了,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
贾母对贾琏的话半个字也不信。爷们儿家懂什么!女人症候,一个调/养不好通常都是很要命的。凤丫头那么要强,怎么可能在贾琏面前说实话?这话要换之前,她还能听听。现在,除了太医院王太医,她谁也不信。
“既是好些了,就叫她再歇几日,好好调养。就说我的话,知道她有孝心,我就高兴了。改日,再叫王太医来把把脉。”
小孩子家家年轻,不懂,哪里晓得这里头的厉害。凤丫头脸嫩,必是不好说。还是要叫鸳鸯,悄悄去问一问。贾母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