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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茶杯,略做沉吟后,才缓缓问道:“照你这么说来,经你们反复核查后,闵柔同志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违纪问题,对吗?”
“是的。”张平硬着头皮回了句,说话声让人听起来有点别扭。
方逸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着摆摆手道:“张平同志,你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喝茶,喝茶。”
“没关系的,方书记。”
张平边也笑笑,然后捧起茶几上的杯子,作势正要喝时,耳边又传来方书记的话。
“张平同志,我记得前天在电话里,我还听你说起过,专案组经过反复做工作,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也确实查到闵柔同志身上存在一些经济问题,而她并不能说明清楚吗?”
“哦,方书记,是这样的。”张平赶忙又放下杯子,“之前我们确实查到闵柔同志名下有一处房产来历不明,但现在经我们再反复核查”
方逸摆手打断了张平的话,他不喜欢听汇报时打断下属,但也不代表着他就喜欢听这些废话。
张平收住话,目不转睛的看向方逸。
方逸喝了口茶,然后才问道:“张平同志,你们是在工作中碰到什么困难或者是干扰,才导致你们查不下去了吗?”
“这倒没有。”张平忙回道。
“那就好,我的意见是,对闵柔同志的问题,你们要坚持一查到底的原则。不能冤枉任何一个没有问题的同志,但同时,我们也绝对不能姑息任何一个给党和国家,给我们干部队伍抹黑的[***]分子。”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面色显得有些犹豫的张平,接着说道,“在办案过程中,不管牵涉到什么事,也不管牵涉到什么人,你们都必须顶住压力,一查到底!”
“如果有来跟你们说情的,或者私底下干扰你们的办案过程的,你不必理会,也可以直接向我请示,出了问题,我来承担责任。”
张平前面说了大半天,等的就是方逸最后这句话。
接下来,他又听方逸做了几点指示后,就起身告辞,离开了方逸办公室。
张平把门顺手关上的同时,方逸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叹了一声,心里却不经意间涌起一丝难言的郁闷,或者说是愤怒。
的确,这明明是他自己的地盘,竟然想动个人都这么麻烦。而且手下这大帮干部也都是一帮老滑头,一听说那姓陈的有点背景,居然连自己交代的事也敢阳奉阴违的办,生怕遭到打击报复似的。一个个全他-妈都是饭桶!回头我再收拾你们!
哼,我就不信,真没人动得了你么?
方逸面色突然一冷,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拨下一串号码后,对话筒吩咐道:“刘刚吗?我市委方逸”.
栖霞山,雷达站旁的小招待所。
此刻,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但除了那个负责贴身陪护看管闵柔的女同志白姐外,专案组其他同志都齐聚在一楼最大的那个房间里,刚从市里返回的张书记马不停蹄的组织大家开会。
会议从七点钟开始,到目前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了。
张书记先是把市委领导的指示精神传达下去,然后骨干分子们纷纷各抒己见,最后拟定了一系列的方案,争取早曰突破闵柔的心理防线,取得最后的胜利,圆满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
“好,从现在开始,包括我在内,我们一共七位同志,分成三个班,给闵柔同志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思想动员工作,争取早曰取得突破。”
“书记,您也忙了一整天了,我们几个年轻人轮班就行,,我保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在今天晚上完成任务。”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干部说道。
但他还是太年轻了,小马屁拍得很露骨,连带着还夸口保证。顿时惹来旁边其他同志的鄙夷声。
张平既然来了也不想搞特殊,就摇了摇头:“不,我要亲自参加此次行动。”跟着大手一挥,“小胡,小李,你们俩跟我一组,其他人该休息的立刻回房间休息。”
闵柔自从一周前进来后,就一直被隔离在二楼走廊尽头最靠里的一间套房里。
也就是说,她的活动范围,吃喝拉撒等等,都必须在这个一室一厅的范围里面完成。
晚上八点半,她再次被叫到了客厅里,在一张方桌前坐了下来。
坐她对面等着的则是负责给她做思想工作的同志,包括书记张平在内。
“张书记,该跟组织交代的所有事情我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你们也都去证实过了,我想问问你,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闵柔坐下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张平道。
她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倒不是这几天说话太多,而是因为这几天她休息得不怎么好,基本上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叫起来谈话。
而她的脸色也同样显得十分的疲惫,头发凌乱的披散着,两眼无神还有点黑眼圈。而身上穿的还是进来之前的那套衣裙,虽然因为不怎么活动而不显得太脏,但这么多天没换衣服,甚至连内衣裤都没换,她真的是已经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前面几天张平一直在忙着统筹安排专案组事宜,他也是直到今天才再次见到被他抓进来的闵柔。看到闵柔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双目失神,完全没了那天头回见到时的光彩照人,他不由暗吃了一惊。
虽说这是常态,但凡被隔离起来的人都会变得不诚仁样,甚至刚进来两天就大小便失禁的也大有人在,就闵柔这样的,都还算好了呢。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猛的咯噔了一下。
好在他毕竟经验丰富,咳了一声后,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无奈和尴尬,跟着才沉声说道:“闵柔同志,关于你的问题,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还隐瞒着一些事没说。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认真仔细的再好好想想,然后如实向组织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我说过很多次,该说的我都已经反反复复的跟你们说了,我没有违反任何纪律,我也没有任何需要坦白的地方,更遑论争取宽大处理了。我是无辜的!你们究竟要我说多少次才肯相信?”
闵柔已经出离愤怒了,但奈何经过这几天折腾下来,这时候她即便是发了火,也显得有气无力的,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刚进来的人都会这么说,到最后呢?”张平办案经验丰富,对闵柔的质问给出了一个最好的解读,然后面色不改,点起支烟,吸了一口,边弹着烟灰,抬眼看向闵柔,冷不丁的问道,“那套房子呢?你那套价值二十八万的高层公寓又是怎么回事?以你目前的经济收入,不吃不喝的话,怕也得二十年才能付清楚这笔高昂的房款吧?”
闵柔都记不清这是对方第一百次还是第两百次问她关于那套房子的事情了,总之她已经回答到都能倒背下来了。
“张书记,我跟你们的同志说过不下一百次了,这套公寓是我跟一个朋友买下来的,但当时我没那么多钱,只能写了欠条,而且我会按月把房款分期支付给我那个朋友的。你们的同志不是已经去银行调查过了吗?他们都可以证实我没有撒谎。”
“朋友?”
张平右手夹着香烟,左手的两只手指头却不经意的轻敲起了木质桌面。脑子里却始终盘旋着方逸今天跟他说过的话——“不管案子牵涉到什么事,也不管案子牵涉到什么人,你们都必须顶住压力,一查到底。”
终于,他的手指停了下来,掐灭掉烟蒂,目光严厉冷酷的盯着闵柔:“你的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干什么的?现在他人在什么地方?”
不得不说,这张书记不去参加辩论赛真是屈才了。一连串问题如同机关枪似的从他嘴里头噼里啪啦的蹦了出来,再配合他那严厉的目光,冷酷的面孔和微微前倾的姿势,绝对能给人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压力,进而不战而屈人之兵。
闵柔同样也感受到了压力,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但她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端起茶杯,泯了口茶,然后才淡淡回答道:
“张书记,你问的这些我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借钱给我的是我一个姓陈的老同学,在法国留学时候认识的,他经常在全国各地到处做生意,现在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每个月把钱打入他的账号就行了。”
张平似乎对闵柔没有屈服而感到十分不满意,冷哼了一声,然后沉声道:“闵柔同志,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坦白交代,如果你说不清楚这笔钱的来龙去脉,我们会巨额收入来源不明罪对你进行党内处分,同时,如果有必要,我们会把你的情况移交给检查机关,然后进行进一步核查。”
张平话音一落,闵柔的心跳就突然间加快了不少。
她知道,对方很可能已经查出来自己打钱去的那个账户是陈扬的了。只怪自己当时考虑不周全,现在想想,纪委的人要真要查的话,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查不到的啊?早知道就硬说这笔买房的钱是自己攒下来的就好了。
只是闵柔却不知道,如果她说是自己攒下来的更快露馅,她每次打钱的那些存单早被纪委的同志从她家床头柜的铁盒子里翻出来了。她当时想得挺好的,留着这些存单以后好跟陈扬对账,把她硬要写的那张借据换回来,谁知道会埋下了这祸根来。
可是,对方既然已经查到借钱给我的人是陈扬了,怎么却又多此一举来问我?而且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难道说,陈扬也被他们控制起来了吗?
不,这怎么可能?
陈扬跟我可不一样,他虽然一个月也没几个钱,但他母亲可是超级地产大亨,几十万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他们真的敢动陈扬吗?
可是,如果他们不是想动陈扬,那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
我一个女人,又没跟谁结过怨,纪委他们死抓着我干什么?
所谓关心则乱,一旦问题真的牵涉到陈扬了,闵柔顿时变得心乱如麻起来,再也没刚才那般镇定了。
张平不说话,再次点起一支香烟,老神在在的抽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