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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感激。这青龙士如此平易近人,实在令他意想不到,在他的想象中,青龙士这样名震天下的人物,应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貌威严冷若冰霜,天下独行,叱咤风云……看来,他想得错了。
青龙士行动快极。出去不过一顿饭工夫,便将一应物事都买回来了。光州几日前刚下过雨,屋外的洼地还有积水,无根水也不成问题。只是胡不为毕竟重伤在身,别说运灵气画符,就是坐得久一点也费劲。简方叔看出了他的困难,走到床边,道:“你侧过身去。”
胡不为依言侧翻身子,简方叔伸一只手来抵住他的后心。
鼻端只闻到一股新鲜的腥味,仿佛背后凭空堆满大群鱼虾。胡不为感觉到青龙士温热的手掌抵住自己脊背,一道温凉交替的气流从他掌中透出,注入魂门,上行神堂、魄户,循着足太阳膀胱经运行。绕行三周之后,气息从首穴睛明透出。
恍惚中,胡不为似乎看到一条碧绿的小龙,背生烈焰似的红鬣,在身体内快速游动。小龙所经之处,病痛俱去,手足间劲力顿生。
身后传来简方叔的声音:“我把青儿的元气过嫁到你身上,只怕不能撑得太久,你快点画符。”胡不为深吸一口气,身上的伤痛果然不如先前那样难熬。
等到胡不为奋笔画咒,书到第三张的时候,转接过来的元气便消散掉了。胡不为委顿在地,疼得面色苍白,简方叔赶紧把温水送来,让他颤着手烧化灵符,喝了下去。暖气入肠,胡不为的精神便好了许多。
一张定神符下去,胡不为的性命算是得救了。眼看着他的创口皮肉收拢,粉红的新肉生长出来,简方叔也不由得大感惊讶。他见识颇广,但这样疗伤神速的事情,也是头一次看见。
从早晨到下午,胡不为连服了两帖符水,给小娃娃也灌了一盏,等到酉时将至,他周身的疼痛已大大减轻,腹部的刺伤也结了一个淡红的疤痕。简方叔见他行动如常,便也放心了。推扉出去,要到光州寻些吃食来。
胡不为伸展手足,觉得身体没有大碍了。也推门出去,查看地形。
天刚入暮。一轮红日悬在西面,映得彩霞如火。胡不为看清了身处之地,这是一个小小的山坳,围在绵延的群山之中。望四面看去,林木蓊郁,许多大木直有数人合抱之粗。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从小草棚延伸出去,穿过周围种满的果木,一直向南铺展,远远翻过一处关隘,落了下去。
原来这竟是附近村民种植果树的地方,柑橘树上还只挂着青色枳果,远未到收获季节。他住着的小草棚,是守夜人临时搭建的简易歇宿之所。却不知青龙士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看着天高云淡,四野风清,胡不为胸中蓦然涌起愁情来,无端便想起一首诗词:“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时代久远,他早忘了这是谁写的诗,但大意却还记得,依稀便是他目前这样的状况,孤身一人,站在高高的山岭上,看着日落西山,飞霞追逐,心中涌起思念和忧愁。
胡不为真的感觉到忧愁了。
现在是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的旅途之中,身在客乡无亲无故,又是大病初愈,几乎所有的倒霉事都压到他的身上来了,怎不让他愁绪满怀?
胡不为瞳中的悲凉慢慢扩散,青蓝色的天空,在他眼中变的愈加深邃。穿越层层林木,目光投到远处,胡不为看到薄暮笼罩之下,群山苍茫,山里山外,此刻也不知有多少不幸的人家正在命运中挣扎,也和他胡家一样,在莫名的灾害之后,各奔前途。胡不为心中一酸,忍不住撮起口来,纵声长啸。
他的法力内力没有苦榕深厚,喝出的气息不能传远。但宛若叹息的一声长啸,却把他长久以来郁积的悲愤和无奈尽融合进去了。
叹息过后,胡不为举步就要进入房中。但就在这顷刻之间,他看到山下树林一群惊鸟,聒噪着,拍翅飞上天空。
“有人过来了?!”胡不为吃了一惊。苦榕曾教给他许多江湖经验,这辨别禽兽动向便是其中一项。眼见着一群小雀飞快投入远处,不敢少停,可以判断来者不只两三人,而且速度极快。这里地点荒僻,会有谁在入暮时赶来呢?
胡不为心中狐疑,想不出答案,但却已不敢再呆下去了。返身回房,抱起了胡炭。一瞥眼间,看到床板上画完的十余张定神符,心中一动。此时身处非常之机,定神符可不能少带了。手忙脚乱,把符咒都揣入怀中了,连简方叔买回的毛笔朱砂黄纸,也一并卷起塞进衣内。然后,伏低身子出门,借着果木的掩护,快速向南面的树林跑去。
十余名皂衣捕快策马翻过山坳,沿着小道一路奔来。当先一人,正是光州名捕张传鹰。这两日之间,他们察访了临近的许多村子,得到线索,追到这边来了。也是胡不为见机得早,若不然,就要被堵在草棚里了。胡不为大病初愈,法力运转不灵,说不定便被擒下也未可知。
众捕快挥鞭急赶,只片刻便来到了草屋之外,纷纷下马。老捕快一脚踹开虚掩的柴扉,里面空空荡荡,哪还有胡不为的影子?
“刚刚还听到有人叫喊,怎么这一会儿就不见了?”一名年轻捕快满脸疑惑问道。
张老头不答他,跨进门里,看到了地上散落许多黄色碎片。那是胡不为书画定神符时,剪碎的黄纸边角。老捕快看了看,不禁面色一沉。快步走近床前,探手入被,温热的气息传到指尖。
“向四面搜索,他还没有走远!”张捕快扬声大喊。连跑到树林边上的胡不为都听见了。
一众捕快齐声应诺,抽出腰刀,三人一组向四面搜查。只片刻之间,空地上种植的数百棵果树便被他们砍得七零八落。若是胡不为藏身在这里,只怕难逃被捉的厄运。
胡不为伏在一丛茅草之后,留神观察众人的动向。见一干捕快四面找了十余丈,又都回去了。刚刚松了一口气,看到那须眉雪白的老头儿从门里出来,向四面张望。片刻后,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果园四面都是山峰树林,但胡不为这边的树林却是距离最近的。
胡不为屏住气息,把脑袋缩到草后。虽然明知这么远的距离,那些人定然听不到声响,看不见自己,但不知为什么,胡不为对那身着黑衣的老头儿深怀戒惧,心中惴惴,不敢有丝毫大意。透过草叶缝隙看去,老头儿正吩咐手下,不知低声说了什么,立时,八九名捕快飞身上马,向着这边猛冲过来!
胡不为大骇,哪还想到其他,霍然站起,忙不迭的向树林深处逃去。他怎么也想不到,那诡异的老家伙是怎么找到自己踪迹的。
身后蹄声越来越响了,胡不为惊慌失措,在树木间七拐八拐,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走。再过得片刻,那伙捕快终于追近,看到胡不为经过时触动的草叶仍在摇晃,不禁大喜,一名捕快从怀中摸出哨箭,向天空放去。这是给后面的同伴放讯号。
“站住!看见你了!”
“不要跑!”
听得身后不远处蹄声骤烈,一众捕快已经追近了来。胡不为胸中气血浮动,上气不接下气,接连几个跟斗,把胡炭也颠得大哭起来。他的元气尚未回复,一番动作过后,直感周身欲裂,脑门突突直跳。
人终究是跑不过马匹的。胡不为心中绝望,他已经能听到身后马儿的喷息了。
突然,脑中一个念头升了起来:“你不是会疾捷术吗?笨瓜!”慌乱之下,他竟然忘了这条逃命的绝好法术。胡不为心中大骂自己该死,一面强提灵气,沉入腹下,灌注双腿。
九名捕快兴高采烈,不住的挥鞭策马。那个逃犯眼看就要不行了,一瘸一拐的跑在前面,也不会找林木杂密的地方躲避。他难道不知,在这样树木稀疏的地方最好施展马术?他真是死定了。
望前一射之地,还有一条宽有三四丈的深沟,众捕快心中都知道,除非逃犯突然生出翅膀来,否则,说什么也跑不到沟壑对岸去了,那处深壑就将是他的被擒之地。
奔波了好几日,今天总算到头了。想到捕回逃犯,知州大人和震将军定会好好嘉奖,设宴庆功,说不定还有银子奖励,一干捕快都是心中炽热,恨不得立时提住那逃犯的颈脖,锁上十道八道沉重木枷,缠上十条八条粗大锁链,带回光州巡街,好让满城百姓都知道他们的丰伟功劳。
追得片刻,已将距离迫近过来。一名捕快从鞍前的皮囊中取出捕叉,形如细长剪刀的铁制之物闪着乌光,顶端裹上牛皮。这正是骑马捕人的绝好工具。他已经看到逃犯那条苍白瘦弱的颈脖,藏在散乱如草的黄发后面,也不知这一夹会不会把它掐断了。捕快心中欢喜,举起夹来,满拟这一叉下去,这该死的逃犯便立时跪倒,细脖子也该断得两三成了。
谁料想,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听得 ‘嘶’的一声轻响。逃犯脚下突然冒起两团白光。在暗黑的树影下极为刺目。九片菱形之物有若莲花瓣,自地下缓缓生成,一层一层的合拢开来,融入逃犯的足踝之中。
“咻!”胡不为身形骤然加速,一步迈去直有两丈。
那捕快一叉下去,竟然夹空,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鸭子奔行如风,一下子抢到前面五六丈去了。九名捕快做梦也想不到会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成败就在一息之间,哪知逃犯竟然象是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行动敏捷之极,几步起落,又将距离拉远了,与胯下的骏马跑成不胜不败。
“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众捕快慌忙叫喊,猛夹马肚子。然而胡不为的疾捷术既然发动开来,已不是寻常的健马所能赶上。看着他脚下两团流星交替划动弧线,三两步起落,已跳到深沟跟前。
然后,双足一蹬,象头大鸟一般飞到对岸。几名捕快齐声大喊,心中着急,但见那狗贼直如脚不点地,嚓嚓几下,便蹿入林木之中,再也找不到踪影。
“见鬼了?!”几名捕快心中大骇,在沟壑前勒马停住了,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来。
刚才的事情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众捕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胡不为怎么看也不象个法术高手,可谁竟能想到,就在抓捕成功的瞬间,逃犯突然如同鬼上身一样,只呼吸之间就逃得影子都不见!
这可不是做梦!九名捕快就这么傻坐着,一个看着一个,心中古怪之感油然而生。
胡不为自不知身后众人的心思。耳旁风响,景物飞快转换,他猛催灵气,脚下的白光越来越盛,行动也变得越来越快。这番夺命施法,疾捷术发挥到了极致,胡不为但觉身轻体快,闪避树木时也敏捷之极,再跑得片刻,终于兴发,胡不为浑忘了被人追捕之事,只一心一意催气跳跃奔跑,体会急速奔行的快乐。
等到沉暮笼下,圆月上天。胡不为的灵气也损耗殆尽,找到一处树窝躺下,心中快慰已极。身后,追兵已被远远抛开数十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