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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边不明白,青空子却将丹药喂到胡不为口中了。细细诊了胡不为脉博,青空子又皱起了眉头,“不好。”他说,“脉博壮弱交替,这不象正常征状。”
秦苏一颗心沉了下去。
“很不好。”就在此时,斜对的秦苏房间地范同酉房里,老酒鬼了也踱着步说出同样的话。他的脸上罕见的笼着一股凝重之色。
“他的身子先是闲茺一年多,鬼识都很微弱,然后前次又让鬼魂的死气侵袭,伤了元气……唉,现在塑回魂魄,终究不能恢复成以前状态了。”
贺老爷子坐在一边,问他:“那会怎样?”
“主不镇仆,仆不服主,神魂离舍,七魄分治……”
“说简单点,”贺老爷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时候还装什么高深,说这些玄虚词语来考教我么?”
范同酉叹口气,“他不能时常保持神智,一时混沌一时清醒。这个状况可难说捱到什么时候……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不是会塑魂塑魄么?没有法子对付这个?”
范同酉苦笑摇头。“要是我会这个法子,先前的青鸾魄早让我塑到身上了。我就是不会固化七魄……“贺老爷子无语,想了想,看见范同酉仍在自责之中,便安尉他:“算了,那也没有办法,咱们都尽力了。事情到如此地步,都不是你我的错。”
范同酉叹息一声,默默点头。看向窗外,亭台栏杆都被绵雨浇得湿漉漉的。
……
入耳是一片潇潇这声。
胡不为大叫一声从床上坐直起来。他刚才梦见一个女人用雷电劈中他的腰间。那个梦境何其真实,胡不为甚至能清楚地回忆起,雷电在她手掌间尖锐炸响的声音。
她劈在自己腰间,真可怕,她是谁,为什么要打自己?
腰真地很酸。很疼。不只是腰,肩膀,大腿,手臂。脖子,身上几乎无处不疼,胡不为惊骇的发现,自己地手足竟然软得跟面条似的,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他惊惶地想叫,然而僵硬的喉听使唤,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音。
一年多静坐不动,他的血液沉积,筋骨萎缩。一时又怎能恢复如初。
胡不为不明所以,混混沌沌的,又一头栽在枕头之上……着明晃晃的金钩,翠绿的丝坠连着美玉雕镂的盘长,在鹅黄的流苏之中。锦被纱帷,金钩玉附,这是大户人家的器物。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胡不为闻得枕上一股淡淡地幽香,思绪又错乱起来。
这是苏员外家?自己跑到西京给儿子找奶娘,然后救了苏老太爷……在这睡觉么?
可是记得已经离开了呀?后来又去了刘佩玉刘老爷家……这是刘老府上么?不对!不对!在刘老爷家已经碰上了妖怪……妖怪!
胡不为惊出一身冷汗。意识深处对这两个字的戒惧是什么都消弭不了的,受过这一激,经历的一切便如同走马灯上的图画,飞快的涌入他的脑中。监狱、追杀、猴子、刑兵铁令、鬼魂……这些瞬息爆发的记忆汹涌不绝,胡不为只觉得脑袋快要装载不住了,又疼又胀,似乎要炸裂开来。
门口一个清脆甜美地声音减缓了他的痛苦。胡不为支起耳朵听她说话,一时倒忘了头疼。
“多谢你了。贺公子。这事还要麻烦你。”
“嗨!这时候还跟我说客气话!”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你盼着胡大哥早一日恢复。难道我就不是一样的心思?这里庭院开阔,景色最美。把胡大哥搬到这里,对着花木美景,他的病才能好得快些。”
先前那女子笑着说:“嗯。是你有心。胡大哥醒来,一定会很高兴。”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好了,先不多说,你给胡大哥喂饭去吧,待会儿我让丫鬟把用具给你送来。”脚步声沓沓,他匆匆离开了。
胡大哥?他说的是自己么?自己怎么又病了?胡不为脑中一阵迷糊。听见门口步声微响,一阵风吹着香气向房中涌来,很淡雅的温香那个人轻轻关上门,登时把潇潇的雨声都阻隔在外面。
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床边。胡不为偏过脑袋去打量她。
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很年轻,她捧着一个瓷碗靠近床头。一张温柔地脸在金钩下慢慢显现,秀气的鼻子,雪白尖俏地下颌。眉成细柳,目蕴深情,这女子顾盼之间有一股温婉的妩媚,只是,她此刻似乎怀有心事,眉目间笼着一股淡淡的忧郁,如薄云掩月般,让她微生楚楚之态。
这张脸,好象在哪里见过……而且,感觉很亲切……
胡不为努力的搜索记忆,想要找出跟这个女子相关的点滴,他刚要抓住点什么,可在一忽间,那点线索又断了。
不等他得出答案了,那女子已经靠近过来。她低着头呵气,一边用汤匙轻轻搅动碗中清粥,动作细致而轻柔。袅袅的热气将好的脸掩得时隐时现,胡不为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象两把小刷子般微微眨动。片刻粥凉了,女子抬起头来,清亮的眼光扫到他的脸上,她这时才看见他已经睁开的眼睛。
仿佛戏剧一般。胡不为看着那女子身子震了一下,倒退两步,香唇微张开,两个漂亮的眼睛瞬间睁圆。‘叮当’――辛苦吹凉粥羹就这样直接从手中掉落,瓷器清脆的碎裂之声,和她失声惊呼同时响起来,“胡大哥!你醒了?”
“啊……”胡不为只能发出这两声粗哑的呼喊。他疑惑的看着她,看见那张脸由惊讶变得喜悦,由喜悦变成委屈,由委屈再变成感激,然后感激再变成悲伤和欣喜交织。仿佛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胡不为看着许多复杂的情感在她脸上一一闪过,还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那个温婉的女子已经流着泪扑近床边,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扑到他怀里,但她忽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又猛然顿信顿住了,脸上泛起红晕,微微咬住嘴唇。
“胡大哥,你……你……”她嘴张了张,好象有话要说,可却说不出来,两个眼睛重新蒙上雾气,却低下去了,不敢和胡不为对视,一瞬间,羞怯和哀怜再次浮在女子的娇靥之上。她跺了一下脚,终于不甘的向外跑去,“你等着,我把炭儿给你叫过来。”她飞快的拔出门闩,淅沥的雨声再次传入耳中。
“炭儿……”胡不为的神智又清醒了一些。他的儿子,名叫胡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躺在这里,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为什么身边会有这个年轻的女子,她的表情好奇怪……可胡不为并不觉得突兀,在他潜意识深处,感觉到自己跟这个女子很熟悉,似乎她一直就伴在自己身边,他不知道这个感觉究竟从何而来,还有……儿子胡炭怎么也跟过来了?
想不明白,头疼,颅内万针攒刺的痛苦再次侵袭了他,胡不为忍不住呻吟一声。自己不是在给萱儿找药的么?怎么会来到这里?
记忆生了断层,胡不为只记得自己带一只猴子跑出监狱去了,已经和苏老太爷他们分手了……好象,后面还有一些事……胡不为紧皱着眉头,额间紧绷的感觉,似乎给一种绞着脑筋找到答案的力量。
苦榕……青龙士……白老虎……秦苏……
“啊!秦苏!”醍醐灌顶一般,胡不为瞬间记起了所有的往事“她是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