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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胸口膻中等穴位的气息异动,终一生孜孜以求之,终于解开了六重玄关地奥秘,而这也给后人带来巨大考验。六重玄关玄奥难言,并不可能像打通任督二脉一般通过师授来顺利学成,全靠个人体察出细微征兆,并花费巨大心力捕捉。形象来喻之。如果将打通任督二脉比作一人去挖山,要在山石中挖出通道来,那么打通玄关就好比是一人被定步在树林前。要扑取随风飞来的杨花柳絮纺成线,再织成衣。这难度何止增了数倍!开山挖路至少目的明确,精诚所至,必有开通之日。而扑杨花织衣,就不是只依靠努力就能成功的了。杨柳一年飞一絮,而且有絮时未必有风,有风时未必迎面,即便风与絮都趁便,若是手段不够。也未必能捕捉得到,更遑论后面还有纺线织布地过程。这是机遇与悟性都缺一不可的难关。
许多武者,终其一生都未能窥视第一重玄关的堂奥。便是搏得“双拳一岳”名号的傅光远,穷四十年之力,有蜀山派师叔教导,也只在一年前解通第三重玄关。可知此事之难为。所以他在看见宋必图使出开关,忍不住发出惊咦。宋必图的器法,已是人间难寻敌手的高明,而这高明地器术显然也是要通过不断精修方能如此地,以宋必图十四五岁地年纪,学得如此绝技已然惊人之极。可是,他竟然还在武学的开启玄关上另有进阶,这就简直让人无法置信了。
不提傅光远心中地0震撼了,堂下许多有见识的前辈,也从宋必图的起式中察觉到了异样。都大睁起眼睛,看见宋必图慢慢举起手臂,以笛就唇,便在胸中暗暗提聚气息戒备。
“天寒地冻,人心却暖如炉火,诸位师伯师叔在这样的风雪天气还不远千里来给祝师兄和宋必图作出道见证,宋必图实在感激不尽,盛情无以为报,就试奏一曲《唤东风》,权给大家当作消遣吧。技法粗疏,只盼方家勿要耻笑。”
“呜溜溜—”只是一声清脆悠长的笛响,便如春潮初回,卷刮的朔气变成绵暖的杨柳风,白雪覆盖的大地生机勃勃,似乎下一刻就要有无数草蔓萌发出来。昏暗的庭院,在这一声过后骤然变得明亮,原来被压得低低匍匐的火苗似乎得到了助力。重又笔直的站立起来。而听在群豪的耳中。这笛声更是另一番感觉,如同静夜檐雨滴空阶,每一粒音符都变成了饱满清澈的圆滴,沉实的滴落在人们的心坎之上,堂下诸客无不神魄皆摇,一颗心似乎脱离了躯体。随着琴声远荡到云天之外。
“好厉害!”胡炭大惊失色,笛声再起,他便感觉到胸口一轻,通身发热。体内无端的兴出一股欢欣快慰之意来。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撒足飞奔。惊慌间连忙收摄心神。收息归元,想要运功抵御这勾人神魄的笛声。
“众位不必防备。”宋必图温和的声音传了开来,奇怪的是笛声却居然没有因他开口而中断。“宋必图此曲是为娱众,并无不敬之意。”
话是这般说,可是堂下群客中,却仍然有不少人悄悄运上了法力。也不知是不相信宋必图之言还是存心想要与他暗中较量。邢人万面色凝重,重又使出了屏魄术,耳目之上游弋起淡淡的金线。鸥长老已经退至了墙壁前,阖目直立。也不知在运用上了什么法术,头上氤氲白气聚而不散。好像扣着一个小小的茶壶盖一般。
赵家庄大弟子傅光远站在前厅左侧,离凌飞的主座不远。看见院中众人手忙脚乱地施展守护法术,甚至连成名多年的刘宗膺、楼鱼宴等人都不例外,不由得摇头苦笑,胸中顿失雄心:“宋师弟小小年纪。却能有如此修为,当真叫人难以相信。人的资质果然有如金木之别,同样有蜀山上的师叔伯们尽心教授,我日日苦练,花了四十多年的功夫,也不过修成个三重玄关武术。比楼鱼宴强不了多少。可宋师弟才十五岁不到。轻轻一出手就闹得风云变色……唉,人比人。这实在教人灰心。”
那边宋必图引商按羽,气定神闲的吹奏起《唤东风》。这支带上开关术后迷神之法的乐曲。威力与先前跟邢人万波澜壮阔的攻击又大不相同,每一段调子,每一个音符,都直接穿透了众人们的心神。击打在魂魄深处。将欢乐之意逗引出来。庭院中许多弟子都已经忍不住嘻嘻而笑,和曲鼓掌,会舞的扬袖翩翩,不会舞地符节颠足,可面上无一例外都是陶然之情。
胡炭站在人群里,也在抗拒,面上涨得通红。他已经把内息转得如同风火轮一般了,浑身灵气澎湃滚涌,直如大河潮奔。却兀自不能抵抗内心深处传出的欢畅之意。宋必图地曲调就像是温暖的鹅毛一般,无视他地镇束心意,奏曲间婉转的变调,那支鹅毛便在心尖肉上轻轻扫过,让他立刻神魂失守,数度忍不住就要跳起来跟众人呵呵而笑。以泄去越积越浓的快乐。
可是胡炭又岂肯这般轻易就被人操控?心神不属自己,使他有种成为他人傀儡的感觉,他很气恼。干是便想方设法地减弱心底下涌出的欢悦,每至欢欣的巅峰将来,他便咬疼舌头。让疼痛来帮助自己清醒。可是清醒归清醒,内心涌出的欢愉并不因之便减少一分,反而一层一层的堆叠起来了,以致于随后而来的每一波欢欣都要比先前更强烈。
沙塔悬卵,渐高愈危。小胡炭知道这个道理,更加小心对待,他凝神观心。提聚气息在颅后风府结成巴掌大地一层黑色光甲,向前延展包拢住双耳,这是凝息结甲术,胡炭想用它在外面屏住耳目。然后又抽谓灵气至双目间地泥丸,一段段截成条,逼压入耳门、上关、浮白、窍阴诸窍脉堵塞,这是中层防御。
果不其然,这般层层设防之后,宋必图地笛声便减弱了许多。只是仍旧没能彻底堵绝,偶尔漏入的几串音符,更犹如满锅热油上不小心滴进冷水,让努力镇束地畅快之情动荡激发开来,有几次险些便让胡炭的努力付之东流。
“嘘嗦嗦嗦—咻咻哩—”宋必图的笛声仍在吹奏,胡炭沉入心境之中,根本不知道这番较量已经经过了多久,印象中似乎很短,又似乎极为漫长。体内层层积累的欢愉已经变得如同高峡上满蓄的湖水,只要稍一不慎,这万顷湖水便会冲出决口奔涌下来。而这时,令胡炭忧虑的事情也跟着来临了,随着迫力渐大。他想收聚法力,使出龙虎守心术来把住最后一个关口,但秦苏教授的玉女峰御气法已渐渐有些催动不足了,无法将内息压缩到绛宫外结成球形,他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功法继续下去。
“呜哩嗉嗉—”苦苦支撑之际,宋必图突然吹出了一个花腔,跳跃的音符进入耳中,胡炭登时心神剧震,仿佛悬上重物拉到极限的皮筋,倏忽间又被人挂上一倍的重量,勉力维系着的心神顷刻间就要崩散开来!
“糟了!”胡炭心想。眼前一片混黑,金光闪烁,接着又一片混黑,巨大的喜悦冲上了心湖堤口,而堤口下面便是万丈深渊!抬眼可见处,一波高高的浪墙正铺天盖地翻卷而来。这几乎已经是绝地之境!胡炭一瞬间感觉到了压迫在胸口的那股滚烫的,沉重的欢畅,如同金铁实质,鼓鼓的坠压在他胸膜之上。他的小小身躯内。似乎容藏着四海之水五岳之山,只在下一刻,这股庞大的能量就会顺着气口爆发开来,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