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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张出尘坐没坐相地箕踞在那里,叉着腿斜乜地看着对面的萧铣,一手拿出她那张标志性的红拂绢子捂住口鼻,嫌恶萧铣浑身汗臭。“不行,我得拿点儿甜酒盖盖味儿——既然你都醒了,咱便和凤儿去船头吹风喝酒了,你休要跟来,若是不想害了别人,最好还是去船尾下风口待着好了。”
萧铣才歇下几个时辰,心中苦笑。从五月到七月,这两个月他可算是拼了老命地督工,凡是他想得到的绩效考核手段与审计手段,那是想到啥就用啥,再也没敢藏着掖着,才算是硬生生加速把河工给修好了。
就为了这,大夏天三天才洗个澡这种也是常事,而且顶着那么毒的日头每天巡视工地,又不好总叫人打伞;毕竟这个年代,还没人有遮阳光打伞的习惯,伞都是挡雨的,连娘们儿都不会撑阳伞,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丢不起这个人。于是乎,黑瘦得如同那些支援巴基斯坦归国的工程狗一般,也就不奇怪了,还不知道要将养几年才能彻底白回来。
相比于张出尘的不羁随性,独孤凤好歹是跟了萧铣鞍前马后好几年的了,而且独孤凤从小就跟着南阳郡主杨洁颖身边做贴身女侍卫,对主子的忠诚度自然不是张出尘可比的。见如今的新主人萧铣对自个儿的故主杨洁颖如此情深意重不怕吃苦,独孤凤心中也是颇为感动。此刻见萧铣在张出尘那里吃了瘪,少不得帮他想办法。
“少爷,这船舱却是小了些,而且不排水。奴婢只好在后头挂了竹帘,烧了一桶温水,少爷不嫌弃的话,便去那里屈就一下,也免得张姑娘再嫌弃您。”
听了独孤凤的体贴言语,萧铣心中一暖,顺口说道:“却是有心了,那我便先去收拾收拾。”
不知不觉间,独孤凤也是长到了颇懂人事的年纪,萧铣突然觉得自己此前两年似乎都把独孤凤当成了空气人一般的NPC。自嘲地想着,一边走到船尾,果然有竹帘遮起来的地方,里面放着一口盛着温水的木桶,萧铣也不客气,跳进去胡乱洗了一通,船上也讲究不得,随便拿一把皂角搓烂了抹一把,把多日烦劳留下的土腥味彻底刷掉,也就是了。
洗完后,换上独孤凤为他准备地干净衣服,那副援巴基斯坦工程狗的卖相好歹又恢复到了七八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水准。不过萧铣打起竹帘后,心中却是顿时疑惑起来。
自己的坐船后头,刚才洗澡之前便跟着几艘船,当时萧铣没在意,毕竟别人家赶夜路的船也是有的,而且一条淮河上,没有岔路,肯定是一路同行。可是等到洗完之后,都快一刻钟过去了,居然还有一艘船隐隐约约跟在后头,而且船头船尾还没打灯笼火炬,萧铣之所以可以看见那艘船,还是靠的船舱内隔着窗纱窗纸透出来那一点微光。
这个时代,普遍没有吃动物肝脏的习惯,胡萝卜虽然南北朝时已经传入了中原,但是种植和食用却没普及开来,所以常人有夜盲症很正常。萧铣若不是掌握着一些后世的营养学常识,对于自己平时的饮食健康很注意,没有夜盲症之虞的话,便很有可能看不见后面这艘船。
心念一动,萧铣去船头,拉了还在那儿迎风喝酒的张出尘,到船尾让对方一起观察参详。
“咋了?不就是有船同行么?淮河便这么一条道儿,难道还让别的客商避让不成?”张出尘第一眼看去,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我不是说有船同行奇怪——你想想,咱的车轮舸,三班倒换人蹬船的话,只要人力不乏,保持一个时辰放下三十里地去,也是寻常。夜间观风不易,帆船求稳的大多会入港泊靠,就算不入港,也会比白日慢得多。我一刻钟之前,便见过后头有船了,其中便有这一条。如今一刻钟过去了,也不过才拖远了两里地,却还没甩开,可见对方的船速,那也是拼了命在划桨的了。”
听萧铣如此一说,张出尘倒是心中一紧,不自觉得握了一下剑柄。定神看了许久,转头对萧铣莞尔一笑:“想不到,你在扬州几年,对各种船只水性倒是了如指掌么。”
“那是,某好歹也算是执掌扬州水曹一年半,吴地船政水务一把抓,征调去修河运输的大船没五百也有三百了,要是这些都不能门清,这官算是白当了。”
张出尘嘟着嘴,双手叉腰不服道:“说你胖,你倒喘上了——真那么能耐,怎得不见你武艺高强?放心吧,那船我看了,比咱的还小,顶多藏十来个人。咱这些人里头,有我,有凤儿,还有那听说挺能打的沈光。那二十个蹬船的汉子武艺虽没有,好歹一把子蛮力是不缺的,你还怕被强梁歹人盯上不成?”
“太平盛世,哪里便是怕歹人了。不过小心无大错,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咱还是把船上灯火都灭了,给船夫加餐,让他们蹬快一些。我总觉得回京这一路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