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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江镇,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栈中,某间客房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青衣老妇。
那老妇看来五十余岁,布满黄斑、皱纹的脸上此刻面如纸色,她嘴巴塞了一团带血的白色纱布,看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仿佛随时都会西去……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南宫玥微微一笑,看似温和,却又透着一丝近乎冷酷的果敢。
她在榻边的一张小杌子上坐下,净了手后,让百卉取出了卢嬷嬷口中的纱布,仔细观察对方口中的伤口。
与此同时,护卫长王超元把一个匣子呈了上来,由画眉接手。
王超元忍不住看了背对他的世子妃一眼,心中有一丝不确信,虽然听说世子妃医术高明,可舌头断了,真得能接上?这也太玄乎了吧?
一旁,百卉正在做准备工作,从药箱中取出火烛、银刀、银针、线、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王超元很想看个究竟,却见画眉挡住了他跟前,微笑地做请状。
王超元笑了笑只得退出房间来到了走廊上,然后“吱”的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关上了,只留下萧奕、南宫玥以及两个丫鬟在里头。
“老大,”候在走廊上的一个小胡子护卫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世子妃她真的能接舌?”语气中难免露出一丝不可思议来。
他听过接骨,听过剪舌,这接舌真的是闻所未闻啊!
小胡子护卫这么一说,这一次随王超元一起来办事的另外几个护卫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也都有几分不确信。
虽然他们都知道世子妃医术高超,可这都已经咬掉的舌头,还能接回去?
那岂不是说连被砍掉的胳膊、大腿也能再接回去?
这若非里面那位是世子妃,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早就一个个管不住自己的嗓门了。
王超元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最后方的一个黑脸青年上停顿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世子妃说能接,那就能接,这么多废话干嘛!”
其实王超元这话也没什么底气,不过世子爷既然由着世子妃出手,想必是对世子妃有信心,既然世子爷信世子妃,那就一定是成的!
王超元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也都噤声,沉默地在外头等待着……
走廊上,静悄悄地,只有一众护卫的呼吸声,以及隐约能听到房间里偶尔传来步履声,夹杂着卢嬷嬷“吚吚呜呜”的哼唧声。
躲在角落里的黑脸青年面色阴沉沉的,紧张地死死盯着那闭合的房门,额头布满了冷汗。
本来昨日是他守着那卢嬷嬷,也就是她去上了一趟茅房,几息后,他没听到声响,感觉不对劲,等冲进茅房后,就发现这卢嬷嬷咬舌自尽了……
黑脸青年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体侧,手背上青筋凸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舌头可千万要接上!
否则,自己真是无颜面对世子爷!
王超元当然看到了,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年轻人还需历练啊!
“吱——”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露出画眉圆圆的小脸,道:“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难道说这舌头真得接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脸上先是惊诧,随后就是难以掩饰的惊喜。
王超元率先回过神来,笑容满面地应了,赶紧进了房间。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刺鼻的药味。床榻上的卢嬷嬷嘴巴上仍是塞着带血的白纱布,乍一眼看,屋子里似乎与之前没什么变化,可细看,就会发现一旁小案几上的银刀、银针都染上了血渍,那段线只剩下了一小截,还有那匣子已经空了……
南宫玥正在一个铜盆里净手,脸上掩不住的疲态,很显然,刚才的治疗虽然才一炷香功夫,却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萧奕殷勤地把一方白巾递到她手里,她一边擦干了素手,一边说道:“王护卫长,这几日,我会让百卉来给她上药,配合大剂量的止痛剂,最多再过个三天,她应该就能说话了。”这些天务必要把人给看好了!
最后一句话南宫玥没有出口,但是王超元已然意会,声音洪亮地抱拳领命。
这一次,他们绝对会把这卢嬷嬷看好了!决不会再出一点岔子!
跟着,南宫玥和萧奕便带着几个丫鬟离开了客栈,他们会先回和宇城,而王超元一行则会等卢嬷嬷稳定后再上路,以免人不小心死在路上,反而不美。
跟着王护卫长进来的的黑脸青年傻乎乎地眨了眨眼,还觉得恍然如梦。
那卢嬷嬷真的没事了?!
他不是在做梦?!
他大步走到榻前,看着昏睡过去的卢嬷嬷呼吸平稳,一室狼藉,而他的眼里却只有那空无一物的匣子,这匣子里原本放的那一截断舌还是他亲手放进去的。
一瞬间,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长舒一口气。
世子妃……简直是神乎其技啊!
一阵凉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房间里,带来阵阵春花的芬芳,吹散了房间里的血腥味,春光正盛。
大裕的彼端,千里之外的王都同样是沉浸在春光无限中,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姹紫嫣红的恭郡王府后花园中,一汪清澈的湖水旁,一栋两层的水阁临湖而建,荡漾的粼粼波光投射在水阁的屋顶上,墙面上,让这水阁与湖完美地柔和在一起。
此时,水阁中传出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哀婉忧伤,似乎是一个闺中的女子在倾诉着衷肠……
一阵微风吹过,水阁两边挂起的轻纱翻飞起来,隐约可见一楼的厅堂中,三个身穿粉色纱裙的女子在乐声中翩翩起舞。
除了几个乐师和舞娘,水阁中还有两个年轻男子隔着一方梨花木案相对而坐,两个男子看来都是英伟不凡,却又迥然不同,一个优雅高贵,另一个英俊粗犷又透着几分异域风情。
两人手中各执有一个小小的酒杯,举杯共饮,这美人虽绝色,乐声虽悦耳,但是两人各怀心思,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乐舞上。
“妹婿,你这五和膏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韩凌赋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小酒杯,目光一沉,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奎琅,“本王得到消息,听说父皇已经把五和膏交给了太医院,去找人试药了……”
韩凌赋下意识地微微用力地握紧了酒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要是这个时候功亏一篑的话,前面付出的心血岂不就是白费了!
“三皇兄,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问题。”奎琅自信地说道,然后一口将杯中之物仰首饮尽,心道:这大裕的酒水就是淡,就如同这歌舞一般,哀怨无趣得紧!
奎琅嘴角一勾,眼神中露出狼一般的阴狠,意味深长地接着道:“就算太医院真试出了什么,五皇弟也‘逃’不了了。”
现在才怀疑,才试药已经晚了!
大裕未来的太子已经毁了!
想到这里,奎琅心里不免有几分快意。
大裕的五皇子韩凌樊本来已经是众望所归的未来天子,若是没有这件事,韩凌樊将来顺利继位,对稳定大裕江山很是有利,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韩凌樊如今已经是废人了……
韩凌赋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一口将杯中剩余的酒水饮尽,道:“如此,本王就放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却是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
奎琅瞥了韩凌赋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大裕越乱,对自己就越有利。
天家无父子无兄弟,他就好好看着大裕皇室兄弟相残的戏码吧。如此,他百越才可以渔翁得利!
激动之余,想到摆衣,奎琅又有一丝担心。
是啊,皇家哪有血缘亲情!虽然六皇弟是自己的同母六弟,可是人又怎么会没有私心,人又怎么会不向往权利与地位,六皇弟会一直向着自己吗?
若是六皇弟真有了异心,他会不会趁机取自己而代之。
想到此,奎琅心中一凛,眼帘半垂,挡住眸中的异色。
一旁服侍的小励子见两人的酒杯空了,忙给二人又斟上了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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