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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之主郑芝龙起于微末,原靠贩履为生,未成事前谁也想不到他竟有着威加海外的一天。然而世情变化难料,一朝改朝换代,此人立生牢狱之灾;其妻田川氏更遭清兵所辱,因此愤而自尽。
正是这番变故,引得其长子郑森与次子七左卫门发兵海上,誓要攻入中原,救父雪耻。
郑森此人,便是名扬后世的延平王郑成功;而七左卫门,则是郑芝龙与田川氏的次子,自小在母族平户田川家长大。
左七卫门继承了东瀛土族一贯的偏执与疯狂,其母一死,先自想到的并非如他兄长一般是要营救老父,转是想着该以多少鲜血来洗清耻辱。终而驶动了田川家的大舰“杀生丸”,带着四艘海寇战船来到海上,只要遇到中原船只,无论旗号为何,都会上前劫杀一番。
今日一早,先有福宁海商往真定去的三条大船遭左七卫门的船队接舷劫杀。眼看对方已无力抵抗,恰逢琼州卫兵船又至,虽知无利可图,他还是分船迎了上来。
“那兵船上不过就载着几门墙头土炮,任他点火,又能伤我几分?”左七卫门神情阴冷,不容置疑地发令吩咐道:“靠过去,接舷抢战,将明军尽数杀光,让中原人知晓我们的厉害。”
等到手下武士领命前往舵室,他便又对身周众人说道:“从我座驾‘杀生丸’出行的一刻起,就不许中原有片纸入海。无论做龙庭的是哪一族,但敢送人入海,头颅便要为我所取,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船上有郑家的奴仆、田川家的武士、投效而来的东瀛浪人与风浪里讨食的海寇等人,闻听这话,便都为七左卫门的志气感染,纷纷跪伏在地,由那巧舌能言之辈领头称颂道:“以少主器量,必成威压四海之大势。我等誓死追随。愿以敌我血肉,来铸主家荣光。”
“唔……”七左卫门满意地长嘘一声,心道:“士卒用命,才是我称雄四海的根本。如今看来,这些人都还忠心可用,但需血火磨砺,才能保住锐气不失。”
转将目光投向琼州卫的兵船,七左卫门握紧了怀中倭刀,心中跃跃欲试。
他自幼修习东瀛剑道,十五岁后又拜在平户大阴阳师“坂本吉秃”门下,习得了东瀛人吉备真备所开创的“阴阳道”咒法。
东瀛这一脉的阴阳道士,只参道术,不求长生,擅御鬼神为己用。
此次出海行事,左七卫门便从老师那里讨来了一尊师门供养的“式神”,唤作“血冢魔神”,用以杀生害命。
式神一物,实则就是得受香火供养的鬼物;中原亦有此类,只是名目不同,通常被唤作“鬼仙”。
左七卫门这尊血冢魔神,原是东瀛一位枭雄,战败身死后,神魂因执念不散,转被阴阳道收用,以香火供养两百余载,如今修为已近乎道家阴神。
此前就是这式神出手,破了聂冲的道术。而左七卫门,因此得知对面船上有人懂得道术,心中也另有谋划,“早听说中原的有道仙真掌有长生法门,我亦心向往之,只是难寻门户所在;不想这次出海,就能遇上一位。便先以他试剑,证我一身所学,事后再擒拿逼问,补全我阴阳道道术的缺失。”
聂冲却不知自家已被对方盯了上,只是他道法被破,神魂受了小创,此刻心中也窝着一团火。
早在分念破灭的一刹那,聂冲已感应到了出手之人的特征,只觉是阴森之中夹带着香火气息。依着师长的传授,他推测对方不是走得香火道路的神部修士,便是受香火供奉的鬼神一流。而从与东瀛相关传说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那海外岛国一向自称有八百万鬼神。
因是尚未交手,他还无从判断那人修为究竟如何,只忖道:“比之当初与阮、沈二女斗剑时,我的修为、手段俱都长进不小,哪怕阴神当面,该也能走上几招。适才破我道术的,虽不知有何修为,但料还不如阴神可怖;真若有着阴神手段,应对海上几条木船,又何必接舷发难?”
正想着,两船已接得近了,就听乔逊在甲板上放声一吼:“点火!”三门上饱了药的虎蹲炮顿被点燃引线。
这虎蹲炮原是琼州城墙上的摆设,乃用生铁铸成,素未发过一炮,因而也并无合适的炮弹。乔逊等人私离卫所转投鲁王朝廷,为震慑沿途可能遇到的海寇,便拆了三门火炮装在船上,能够以之发射的,也只是鸟铳所用的铅丸散弹。饶是兵卒们已将药弹都压实了,可时用将起来,竟连一门炮都没炸响,只见炮身纷纷漏气,火光与硝烟喷出老长。
乔逊远远被那硝烟一熏,顿觉头重脚轻,忍不住打了个踉跄。俄而站稳身形,他推开亲兵的搀扶,破口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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