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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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到中年,那个年代

    这个棉纺厂女工多，男工少。舒悫鹉琻工厂机器二十四小时运转着。女工们都是八小时一倒班，夜班从半夜一点上到早晨八点。女工的活又脏又累又重，只要走进车间，一刻也停歇不了。就连上厕所都是一路小跑。

    家属院里，职工们洗衣，洗菜，都是在公共场所里进行的。因此这里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个小区在恰到好处的空余地上都建了公用水池，一米高的水泥墩儿的一面通了方向相反的两只黑色的胶皮水管，平时总有三三两两的妇女端着各色各样的盆子洗洗涮涮，到了做饭时，就是用水高峰期，盆子摆满了池子内外，这里也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咒骂声。间或几个大老爷们也穿插其中。男人在这里出现好处很多，那些鸡毛蒜皮无事生非的妇女们多少也不能在男人面前太过放肆，甚至还想在他们面前扭捏风骚一番，便不会把心思全用在怎样欺负默不作声的老实女人身上，就比如杏善芳。不过杏善芳是胆小怯弱的，她很少去凑热闹，她尽量避开用水高峰期，不去参与任何一场的打情骂俏及指桑骂槐，和别人站一起她总感觉矮半截儿。

    善芳每周带着女儿去公共澡堂洗回澡。没有一次是舒心出来的，身上的泥灰倒是搓掉了些，可堵住心中的气却要好久才能消化掉。这次，仍然不幸运的遇见了澡霸，这两位恶妇臭名远扬，大家都避让她们三分。即便别的水池排着六七个人，也没人到她们那里去。

    金莎小时候就很倔强，她常常自不量力地去挑战某些不公平。这不？这次又去招惹这两位澡霸，她孤单地站在一边，等着澡霸能发善心主动让她进去冲一下。只见澡霸慢悠悠的洗着，一边聊着天：“哎！今天洗澡人不多啊……我带了几件脏衣服，我去拿来先泡着 ……你先进来冲！”说着，身体一侧，让进了旁边的同伙。

    金莎被喷得满头肥皂沫，瑟瑟发抖，低声说：“让我先湿一下头发吧！”澡霸像失去了听觉和视觉，旁若无人地慢悠悠冲着。另外一个迅速出去拿了脏衣服，泡在大盆里，使劲地冲起来。旁边水池的女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拉了一把金莎：“过来在这儿冲吧！”金莎屈辱的眼泪夺眶而出。

    而杏善芳带着小女儿从不往她们跟前凑。她性格软弱，不会给自己找那个闲气受的。

    即使能千难万险地洗完了澡，出来穿衣服也不会舒心的。看澡堂的大婶，会拿着脏扫把，不顾凳子上放着衣物用品，一下子横扫过去。或者，手持冷水管，一路冲过去，才不会管你已经冲净的脚丫子 ……洗个澡的阵势犹如唐僧取真经，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有时，老金蹲在大靠背椅上独自喝着酒，也会想起曾经的辉煌。他们的收入在这个年代，这座城市算得上满足了。老金还给自己买了块上海手表，无论走到哪儿，总是抬抬手腕有意无意地炫耀着。

    每天，家门口路过牵羊的农妇，老金也会买上一缸子的羊奶，让善芳给烧开了，或给里面窝两个鸡蛋，独自慢悠悠地喝着。女儿有时会围着他，问羊奶好喝不？老金心情好时，也会让女儿尝一口。

    那时，老金脾气并不似现在这般暴躁。

    当对门钱老师家买回第一台黑白电视机时，老金也给儿子买回来一台四喇叭卡式磁带录音机。家里早早就有了缝纫机。缝纫机的需求量这样大，完全是那个年代的产物，四五个孩子的家庭多得是，老大穿小的旧衣服要给老二改一改，依次往下传。缝纫技术就像后来的驾驶证一样人手必备。哪家的夫妻要是都不会缝纫技术，那可真要时时求人了。老金是个倔强的人，当然不会轻易求人，说起来他也真是个能人，他的缝纫技术是令人称道的。善芳的衬衣，荣利的裤子，三个女儿夏天穿的月白涤良裙子，都是老金由一块布料缝制而成的。修补房顶，甚至桌椅板凳的木匠活，老金都拿手。

    人能了，脾气自然就大了。善芳除了会做饭，其他还得依靠老金操持。老金自然是家里的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