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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也没有积攒多少钱,我就寻思着准备积攒点钱,帮他们重新盖个房子。没想到碰到这么个商家,你说,公司如果让我赔钱怎么办?我算过了,如果要赔,就要赔将近三千块钱,一个多月不都白干了吗?”

    顾炎听后,呆坐在床沿上良久不发一言,就连肖宁进来他也没有注意。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那商家跑了吗?兴许还会回来呢再说了,现在是‘**’病毒闹得凶的时候,别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开心些才好。”肖宁说着就拖着韶树云和顾炎到客厅,说要和龚庆四人打扑克。韶树云和顾炎勉强坐下来摸起牌来。

    龚庆的消息好像总比顾炎灵通。他偷偷告诉顾炎说,林明喜属下的一名业务员告诉他,林明喜最近让他向小终端点高价推销消毒液,还说冯建水和贺永涛也参加了。

    虽然这是未经证实的道听途说,但顾炎渐渐明白,有些所谓正经渠道的消息比不上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可靠。顾炎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目前市场上对消毒液的需求是很旺盛的。显然,林明喜选择向小终端点推销,是看中了与这些终端点都是现金交易的这一点。

    顾炎当然管不了林明喜和冯建水,但是贺永涛参与其中,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如果贺永涛向他自己管理的那些小终端点上高价推销消毒液,这样做的后果是严重的:不但公司的形象受到严重影响,而且一旦受到工商部门的检查。这些凝聚着顾炎汗水苦心经营起来的终端点,都将面临着被查封的危险,自身经营都成问题。如果这些情况一旦成真,公司将会失去许多客户。

    想到了这些可能存在的后果,顾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就戴着口罩把贺永涛管理的那些终端点挨个拜访了个遍,终于发现了问题。

    顾炎拜访后得知:贺永涛一共向八家终端点高价推销了消毒液,最终成交五家。顾炎找到贺永涛,要求他按照政府限制的价格收取,多收的钱退给那五家终端点的老板。贺永涛说他只是帮着林明喜和冯建水推销这些消毒液,拿些手续费,货款都给了林明喜和冯建水。

    顾炎冷下脸来向贺永涛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并让他找林明喜和冯建水要求退回多收的钱,如果他们不退,就让贺永涛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赔上。

    贺永涛没有办法向林明喜和冯建水讨回多收的钱,只得自己掏钱补上。

    顾炎带着他到那五家终端点去,一家一家地退钱打招呼才算了结了这件事。

    从窜货风波到这次的高价推销消毒液,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年,从刚踏上社会开始,需要多长时间变坏?这个问题让顾炎百思不解。

    从一场灾难中滋生的恶棍,比被这场灾难摧毁的恶棍还要多。

    那家关门逃跑的超市业主毫无疑问是一条恶棍了,难道林明喜和冯建水也是恶棍?这两个曾经被总部评为“最佳员工”的人怎么会变成恶棍呢?那个说着“所谓‘治产业,力工商’,在当时难道没有道理吗?即使在今天,这些话也还是有用的”的冯建水,难道就是采取趁机推销高价消毒液的方式,来体现“力工商”的?顾炎没有权力去制止这俩人的行为,他只能把这个情况告诉孟经理,他相信孟经理会处理这件事。

    顾炎不知道孟经理用什么方法处理这个问题的,他看到的就是林明喜和冯建水仍然还在安然地上班。

    韶树云的事情很快有了结果:方勇和孟经理一致认定韶树云疏于拜访,没有能够掌握这家超市的最新动态,是导致没发觉那家超市业主要逃跑的主要原因。对这个认定结果,韶树云也认了,他向公司赔付了近三千元的款子。

    韶树云刚赔了款子,公司就推行了一个“裁促计划”,让顾炎心里很不是滋味。

    2.裁促计划

    “**”疫情尚在继续,按照方勇的估算,以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不要说赢利了,即使要想维持公司财务上的平衡,还需要解雇现有促销员总数的百分之十五才能实现。

    于是,方勇要实行一个“裁促计划”。他让孟经理和康经理分别开列自己管辖范围内的需要解雇的促销员的名单。

    大量的促销员主动辞职或被公司解雇。主动辞职的这部分促销员是因为“**”病毒的出现,引起了自己或者家人的不安,促销员每天都接触到顾客,在“**”病毒肆虐之机,这个职业瞬间成为了高危行业。而被公司解雇的这些促销员,公司的理由是她们“无所事事”,但顾炎知道,解雇这些促销员,是为了减轻公司的财务负担。

    因此,在这段非常时期,促销员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也是非常痛苦的。她们面临双重压力。一方面,是“**”病毒本身带给她们的心理上的恐惧,另一方面是对促销员这个职业的取舍,况且对这个职业的取舍绝对不可能是由她们自己说了算的。

    顾炎对这个方案有着自己的看法。一部分促销员的“无所事事”是暂时的,也不是她们自己愿意的。一旦市场恢复了正常,实行这个方案的恶果将会显现出来。但是考虑到公司的财务平衡的大计,他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尽管这样,他还是竭力说服孟经理尽可能少地裁减和平区的促销员。

    “裁促计划”也使促销员队伍感到不满。为此,公司给每一个促销员发了一张专门印制的“说明函”,向她们说明了为了缓解公司的财务压力,让一部分促销员“暂时离开”公司,虽然这份“说明函”也多少起了点作用,“裁促计划”也终于得以实施。但在顾炎看来,这个“裁促计划”像一把盐,残酷地洒在促销员原本就已经很疲惫的身心上,在很大程度上伤害了促销员们的心。

    在这样一个“**”病毒肆虐、市场萧条的大背景下,公司的销售情况是可以想象的。

    到了四月末五月初,“**”疫情已被控制,人们可以自由走动了,晚上吃了晚饭,顾炎约上韶树云去女员工宿舍坐坐。

    宿舍里只有那名在万邦超市上班的促销员,顾炎知道,她今天上的是白天的班。问她施璞和妩媚子哪里去了,她说去超市了,她说完就去了卧室。

    两人就待在客厅里,顾炎小着声音揶揄韶树云道:“看不到李慧我心里好难过哦”

    韶树云白了他一眼就笑了,恰巧施璞和妩媚子就手拎着购物袋回来了。

    施璞把购物袋往桌上一放从里面拿出几袋话梅招呼着大家吃,还去了卧室给那促销员送去一袋。

    四人坐定后,吃着话梅,妩媚子问韶树云,刚才她和施璞进门时看到韶树云在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韶树云不答。顾炎就把自己揶揄韶树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妩媚子听后对韶树云笑道:“哎呀都是你没有福分啊人家李慧常住这里的时候你不来,非得人家参加培训班了才来。这不,她和吴玲搬离宿舍快一年了,你想她就去找她呀,以后你就别到我们宿舍了。”

    顾炎把嘴贴在韶树云耳朵上说:“我该不是打翻醋坛子了吧?”

    只听施璞道:“别拿人家李慧找乐子,我挺喜欢她的。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刚才妩媚子说李慧和吴玲搬出去都快一年了,白天在公司总能看见她俩,到了宿舍就剩我们几个了。哎呀,人生就是聚散无常啊”

    四个人又谈了一会儿“**”时期各人的心情,下决心要娱乐放松自己。顾炎说明天晚上下了班,各人不回宿舍,直接在临福大街与福洪路交叉的十字路口见面,然后一起去江边走走,顺便在江边找一家饭店吃一顿。

    说这话的时候,顾炎就已经想好这“找一家饭店”,其实就是他与施璞上次晚游江边时看到的那家“临江仙”。

    第二天晚上回公司报到,顾炎经过东区的人行通道向西区走的时候,看到贺永涛正站在龚庆的办公桌旁,和龚庆在谈着什么,顾炎便走上前去。

    龚庆管理的那些终端点总体运行平稳,在“**”疫情肆虐期间没有出现异常情况。自从顾炎送给那组长那套专业的美容品后,龚庆现在与万邦超市那个日化组组长可好说话了,那组长也挺照顾那两名促销员的。

    贺永涛在经过了那次消毒液退款后,看到顾炎也不像以前那样自然了,总是躲闪着顾炎的目光。

    看到顾炎向他们走来,贺永涛便回到自己的位置。顾炎俯下身对坐在椅子上的龚庆说:“你那位今天上白天班还是晚上的班?如果是白班就打电话给她,我们几个人下班后去江边活动活动,这段时间憋得不行了。”

    “她今天是白天班,我知道。我这就打电话给她。”龚庆说着就掏出了手机,顾炎示意他到外面走廊去通话,还告诉他,让李冬蕾在临福大街与福洪路交叉的十字路口等着与他们会合。那龚庆在外面走廊上与李冬蕾通了话后,就急匆匆地出了公司。

    那天晚上,大家在“临江仙”吃得很满意,在江边玩得也很开心。

    饭桌上,龚庆说:“我们六个人快成小团伙了,是个小山头。孟经理在会议上总说要打击‘山头主义’,我们不会成为打击目标吧?”

    “不是所有的山头都对公司的发展有害的。像我们这样的山头就为公司员工树立了正确恋爱的观念,因此,我们的山头是引领潮流的山头”韶树云仗着喝了点酒答道。

    “可惜我们这是六仙,要再多两人,我们就真的成了‘八仙’了,要真成了‘八仙’,过不了海,还是能过江的。”顾炎的一番话引得大家大笑。

    在“临江仙”吃完晚饭,大家准备去对面江堤时,顾炎把韶树云喊到饭店的一个角落,对他说:“那天听了你的那些话,我心里不是滋味。我和施璞商量着,凑了三千元钱,你先拿着,也算我和施璞为妩媚子家建房出一点力,也是为你尽一份力。”

    顾炎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钱塞到韶树云手里。

    韶树云哪里肯收?他对顾炎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拿你当兄弟我才对你说了那些话,你这样,我以后还敢对你说交心的话吗?”说着就把钱塞到顾炎手里。

    这样反复了几次后,顾炎沉下脸来道:“你如果嫌钱少就给我,从此就没了我这个兄弟。”

    顾炎说完话就和施璞出了饭店的门,向马路对面的滨江绿化带走去。

    韶树云听了这话,接过钱连声说:“这算怎么回事?这算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聚会不久,施璞就去了总部,参加因为“**”延后的财务会议。

    各个卖场的各个机构开始逐步恢复正常。随着卖场客流量的逐渐增多,正如顾炎预料的那样,公司因在“**”疫情肆虐期间实行的“裁促计划”导致的恶果已经显露。有些卖场出现了没有促销员的情况,如何在短时间内,招到一批促销员,已经成为孟经理头疼的问题。

    对照“**”前后,和平区在促销员的数量上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这得益于在实行“裁促计划”时顾炎对孟经理据理力争,并最终说服了孟经理没有对和平区的促销员做大幅度的裁员。

    尽管和平区不缺少促销员,但顾炎还是感觉今年花露水的销售情况不容乐观。

    且不说这批花露水是杜总从其他营销公司调的陈货,也不说这批货在去年来到公司之前,在其他营销公司受到的折磨,单是在遭遇去年年底的退库,和今年再次摆上商家的货架,这其中反反复复地搬运,对花露水的品相造成了破坏,这种不佳的品相也破坏了消费者的购买**。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次要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疫情刚结束,那些原有的竞争品牌如沁芳日化,和许多过去闻所未闻的新品牌的花露水,纷纷摆上了商家的货架。竞争对手的突然增多,迫使公司领导层决定,迅速制订促销方案,尽一切可能尽快招聘新的促销员,补充空白岗位,然后不间断地维持各卖场的促销活动。那些新品牌花露水的供货商也招兵买马扩充队伍闻风跟上,一场旷日持久的促销大战一触即发。

    孟经理亲临各大卖场一线考察市场后,回到公司召集五名业务主管研究促销方案。

    在考察市场时,孟经理从其他品牌的促销员的嘴里,听到这样一个重要消息:沁芳日化在这座城市的营销公司的总经理即将换人。回到公司后,他在研究促销方案的会议上向大家透露了这个消息。

    促销方案最后形成了。这个促销方案主要是花钱租商家的堆头、端架,以及花露水做了向下变价(变价:即由于某商品因参加促销活动,或结束促销活动,而向下或向上分别调整供货价和零售价)的调整,并且上了各大卖场的D单,这个方案公司是花了本钱的,这堆头费和端架费是两笔不小的开支。

    该补缺的促销员勉强招到一些。许多应聘促销员的人,听同行人说公司曾经有一个“裁促计划”都不敢来了。

    在招聘促销员的问题上,公司正在自食其果:

    “**”疫情肆虐期间,被公司裁掉的促销员,大多数已不愿意再回公司,而成了这些新品牌的促销员。被裁的促销员不愿意来,想应聘促销员的不敢来。在这种情况下,公司勉强招到的那些促销员的质量就可以想见了。

    促销方案正式实施的前一天,在办公室里,孟经理还把报纸上的一篇报道拿给各位业务主管看,那篇报道说,上海炒货协会旗下的生产商,因不满某一大型连锁卖场收取的高额费用,严重挤压了生产商的利润空间,逼得生产商集体从这家卖场撤货走人。

    孟经理很是感叹地对大家说:“生产厂家为了保证自己的利润空间,就很难保证它不会降低商品的质量了,甚至不惜做出一些掺假的商品坑害消费者。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消费者。”

    顾炎听了孟经理说的话后,感觉浑身一阵冰凉。

    促销方案也实施了很长时间,但收效甚微,在又坚持了一段时间后,这个方案终于停止执行了。

    按说,这个花了血本的促销方案是完全执行了的,但消费者仍不买账。顾炎心里很清楚:原本是公司培养出来的促销员,都被公司推给了沁芳日化等竞争对手,给终端点的销售带来很大压力。公司勉强招到的这些促销员,也没有经过实习的过程,就安排到终端点上班,这些都不能不说是促销方案最后失败的原因之一。

    回头看看沁芳日化和其他新品牌的花露水,空间上有电视上的广告宣传作为配合,销售现场配以经验丰富而又数量充足的促销员,又都采取了价格战的手段,形成了“知名度有一点,促销员强一点,价格低一点”的态势,迅速在这座城市的市场中占了一席之地。

    公司花了大钱,却落了个收效甚微的结果。眼看着已经进入秋季,这批花露水又从各卖场退回到公司仓库。如何使这批花露水彻底离开公司的仓库,转换为公司的货款,成了令公司领导层颇费心思的事情。

    因为“**”和忙于促销花露水的缘故,公司员工自年后都没有回家休假。现在,花露水的销售季节已经过去,员工们也陆续休假了。

    妩媚子忙着花露水的退库脱不开身回不去,韶树云就自己去了她四川的家,十来天的时间,备好了建新房的料,返回公司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续半个月,妩媚子都命令他晚饭到女员工宿舍吃,给他加强营养。

    韶树云回到公司,就告诉了顾炎为妩媚子家的新房备料的整个过程,顾炎听后,很是高兴。不久,顾炎就回去休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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