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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
阿迪力解下头上刮掉露军军徽的钢盔,问道:“你们,去哪里?”
夏九洲冷眼看了看黄河,后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迪力,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阿迪力看了看他们的行李,黑色的眼眸中闪过机灵的光芒:“你们要去迪化,对不对?”
黄河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位维族新朋友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我在迪化长大,对那里很熟。”阿迪力大声道。
正好走进帐篷来的吕少校听到了这句话,他拍了一下阿迪力的肩膀:“阿迪力,我们可不是去玩。”
“吕伯克(维语,长官,官员的统一尊称),你当我是小孩子,看不起我吗?”阿迪力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瞪着吕少校。
吕少校笑了起来,他可不怕阿迪力颇有震慑力的怒目之瞪技能。
夏九洲主持训练民防团时,吕少校专程去客串了一把近身格斗术教官,号称哈密勇士的阿迪力在少校手上连败五场,最后连小刀都拔出来了,可惜连吕少校的一根毛都没摸到。
别说吕少校,就连夏九洲也是阿迪力无法企及的高度,在和这位夏教官交手的过程中,阿迪力的后槽牙还给踢掉了一颗。能从92师中选出来的特遣队成员,都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这些惨痛的教训没让阿迪力记恨,却让他更频繁地往来先遣队营地里找黄河玩。
“枪,是不长眼睛的。”吕少校拍拍阿迪力背后的步枪。
“我的眼睛,只会望着我的朋友。”阿迪力文不对题地回应,他的汉语勉强算流利,但对一些语意上的晦涩暗示总是无法立刻明白。“我知道,你们要去杀露西亚人,我去帮你们。”
吕少校看了一眼阿迪力:“你走了,你大咋办?你妹咋办?”阿迪力早年丧母,家中只有老父和一个妹妹,他算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塔吉古丽也是民兵,她打枪比我还准,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我大,他能照顾好自己!”看样子,阿迪力完全没有父母在不远行的汉人孝道觉悟。
吕少校想了想,最终点了头:“那好,你就跟着我们。运输车上还有多的位置。”
阿迪力脸上大喜,但是随即又挠了挠头:“吕伯克,我还有几个朋友,能不能也跟着去?”
吕少校点点头:“可以,但是不能超过十个人,要不车上坐不下。但是,阿迪力,你们要跟着去,就必须保证服从我的指挥。不然,在战场上我会毫不犹豫地惩罚甚至处决你们。关于这点,我可是说到做到。”
有这些熟悉当地环境和语言的民兵帮忙,先遣队前往迪化的任务也许会更容易一些。
“维吾尔的勇士,愿意服从最厉害的吕伯克指挥。”阿迪力转过身,向着吕少校弯下腰行了一个正式大礼。
“那你赶紧去叫人,收拾东西。我现在给你第一条命令,除了跟着我们走的人,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我们要去迪化的消息。甚至包括你大,也不能说。”
阿迪力看着吕少校,用力点点头,转身冲出帐篷。但是,没几秒钟,他又冲了回来。
“对了,吕伯克,我需要杀多少露西亚人,才能得到你们这样的凉衣,还有这种枪?”阿迪力指着黄河的防护服,以及他挎在胸前的电磁步枪。
自从某次开玩笑伸手到黄河的脖颈里去感受了一下防护服的温度后,阿迪力一直称呼战术防护服为凉衣,凉快的衣裳。每次听到这朴素的称号,吕少校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吕少校这次却没有笑,他认真看了一眼阿迪力:“阿迪力,当你真正明白,你自己为什么而战时,你就可以得到凉衣,得到我们的枪,与我们并肩战斗。”
阿迪力疑惑地看着少校,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走了。
“这家伙,他能听懂吗?”夏九洲冷冷地问。
“听不懂没关系,他还可以看我们怎么做。而我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他是怎么做的。”吕少校意味深长地看着夏九洲。
清晨的天光尚未亮透,特遣队已经收拾集合完毕。
阿迪力带着六个人早就等在营地外面,其中既有他的妹妹塔吉古丽,也有他的生死之交,一个叫穆尔扎的哈萨克族年轻小伙。穆尔扎也带着他的女友阿依娜,那姑娘也是个大胆泼辣的性格,和塔吉古丽完全不相上下。另外三个人,全都是哈密民防团里和阿迪力走得很近的维族小伙子。
这些草原回纥人与南疆绿洲土著的后裔都是最勇敢的战士,他们的性格不但有开放豁达,友好热情的一面,同时也兼具刚猛暴烈的特质。尊强鄙弱的基因始终流淌在这些草原游牧民族后代的血脉中,当你比他们强,他们自然会尊重你的一言一行,当你比他们弱,他们也会再自然不过地踩过你的尸体。
听上去,这仿佛又是某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可是,这世界上的所有民族,又有哪一个不是骨子里全都这样呢?
“黄河,你负责管着他们!”吕少校看了看队列东扭西歪的那七个民兵,皱起了眉头。
黄河应了一声,赶紧跑过去一通呵斥,那五男二女立刻闭上嘴挺起胸部站得笔直,不过彼此之间的队列线仍然是歪的。
吕少校没有介意这些小瑕疵,走到他们面前敬了个军礼:“欢迎你们加入国防军第92师的队伍。”
七个人乱七八糟地回礼,哈萨克小伙穆尔扎居然举的是左手。
“我们将前往迪化,支援那里的抵抗军,协助他们消灭危害城中百姓的突厥雄鹰旅。如果有必要,我们还将迎战露西亚人成千上万的部队。”吕少校看着这七个瞪着眼睛的少数民族战士,又回过头看了看静静肃立在一边的二十八名特遣队官兵。“如果你们中有人害怕的话,现在还可以退出,留下来待在哈密。”
七位民兵,没有一个人吱声。
进攻哈密军需库的战斗中,整个特遣队只有一死一伤的损失。牺牲的那名士兵是被露军迫击炮炸死的,此外就是被机枪扫中胸部的第二小队班长。班长的肋骨断了七根,巨大的冲击力震伤了他胸腹腔内的大部分器官,吕少校只能把他留给苗文彬的装甲团照顾。
原来的第二小队班长,由夏九洲临时顶替。
当听到这个好消息时,夏九洲那一贯阴冷的面容上,终于多了几分难得一见的喜色。
吕少校当然注意到了这位临时班长的表情变化。夏九洲是个什么人,想要什么,能做什么,他也完全清楚。
但是,互助会步兵没有兼任道德审判法庭的使命,这里也不是区分好人和坏蛋的幼儿园。有功赏,有过罚,只要不耽误军令,其他的,放下枪脱下军装以后,爱咋咋地。
当塔吉古丽第一个钻进那种奇形怪状的六足运输车时,这位心愿得偿的维吾尔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握紧了肩上的枪带,弯下腰钻进车厢,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可能会导致吕伯克不高兴的噪音。
那东西里面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难怪可以容纳二十多人。
塔吉古丽灿烂的笑容,永远铭刻在了黄河的记忆里。他呆呆地看着那张消失在车厢里的美丽脸庞,直到背后被等得不耐烦的夏九洲用力推攘了一把。
第二小队的临时班长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黄河,嘴角边挂着的一丝诡异笑容仿佛在暗示,他什么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