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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的董事长,安德烈·琼斯先生,他也是亚当斯工业联盟理事会的副理事长。”
安德烈和两个人都分别握了手,但他多看了沈莉两眼:“沈莉女士,我好像看过你在《科学美国人》杂志上发表的一篇关于航天耐热材料循环利用的文章,但那应该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沈莉礼貌一笑:“那是我很久之前随手写的一篇科普文章,娱乐性有,但技术深度严重不足,我也没想到居然会被杂志编辑看中。”
“和您这样的技术美女交谈,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安德烈看看安秉臣,笑着道:“我刚才说的那家咖啡屋可不是星巴克那种大路货,那里有来自南美洲久负盛名的埃斯梅拉达咖啡,我可以请各位每人来一杯。”
那位黑衣中年女士是安德烈的生活秘书兼保姆卡莱尔,她扶着安德烈跟随安秉臣等人走出了展厅。在门口,安秉臣又看到了体型壮硕的罗德里格斯,从这位仁兄对安德烈的恭敬态度来看,这老头果然真的是个人物。
可是,当他们抵达两百米外那间装潢华丽的咖啡屋,沿着南北战争时期风格的木质楼梯爬上二楼后,安秉臣惊讶地发现,二楼上的卡座里居然三三两两坐了六七个老民兵队员!这些家伙都换了便衣,每个人都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桌上摆着做工精致的金纹银边瓷杯,里面盛着某种浓香飘溢的黑色液体。
安秉臣看了看墙上的招贴画,又看了看老民兵队员面前的咖啡杯,终于可以肯定,这些家伙点的正是这家店的招牌产品,也是安德烈刚才提到的原产南美洲厄瓜多尔的埃斯梅拉达咖啡!他已经从价目表上看到,这种叫埃斯梅拉达的咖啡一磅就要上千美元。这帮小子,居然比自己还会享受!
看到安秉臣突然出现在面前,那六七个老民兵不约而同瞬间石化,一个个呆若木鸡。半秒钟后,这些人的屁股全都从沙发上弹起来,瞬间转为立正姿态,桌上那些精致优雅的杯具被粗鲁汉子们推得哗啦作响。
不光安德烈和他的保姆,跟着上楼来的两名琼斯集团的专业保镖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你们嗅觉是不是太灵了点,居然全跑到这里来了?”安秉臣笑了笑,摆摆手:“都坐下吧,大家不要拘束,该喝就喝,该休息就休息。”
为首一名老民兵看看隐藏在头盔防护罩里默不作声的何昌发,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小桂子说这家咖啡不错,兄弟们就想来尝个新鲜。哦,会长,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这老民兵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外卖打包咖啡,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气牛饮而尽,随后从怀里胡乱抓出一叠百元大钞塞到服务员手上:“剩下零钱给你。兄弟们,我们走!”
那叠钞票至少有十多张,看新旧成色显然是从车上箱子里拿的,这些钱用来付账超过三倍都不止。突然间大发横财的服务员乐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上去,脸上全是发自内心的甜美笑容:“谢谢,谢谢,欢迎各位下次再来!中国人万岁!”
一堆汉子轰然下楼而去,角落里只留下两名不相干的女饮客,二楼立时又恢复了宁静。
安德烈审视着那些剃短发的年轻人背影:“你的手下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些人的气质既不同于视财如命的雇佣兵,但又和那些挥金如土的亡命豪客有某种说不出的区别。
安秉臣摇摇头:“他们不是我的手下,他们是我的战友,一起出生入死的同志。”
这些老民兵,全是当初十里铺起家时跟着他一同亲手砍杀自由联盟匪军的资深旧人。包括何昌发在内,他从来没把这些人当成低自己一等的私养仆兵,也不认为他们是拥有特权的天子近卫。
“同志?”安德烈找了张最大的桌子,先坐了下来:“好久没有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了,这个词让我想起了那个曾经威震全球的红色帝国。”
“红色帝国?在我看来,那只是个由分饼人缔造的奇葩国度,没有基石的空中楼阁,它的最终崩塌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那么,互助会准备继承红色帝国当年未竟的梦想吗?”
“不。互助会不强迫他人接受任何所谓的理想社会制度,我们只负责捍卫三大原则,我们的内部成员可以随时选择退出。男人和女人该怎么过日子,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吃什么样的食物,说什么样的语言,这些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
安德烈看着他,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互助会的事情,我大体知道一些。我听说过你在联合国记者招待会上的发言,评论家们说你是个大言不惭的疯子,像希特勒那样的战争狂人。但是,我相信你说的外星人的故事。”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六杯埃斯梅拉达咖啡,安秉臣接过来轻轻啜了一口,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灵魂升华的体验。
“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取决于你从何种角度去看它。我的曾祖父经营的铁匠铺子,在我父亲的手里变成了琼斯重工集团,而我又把家族产业的影响力扩散到全世界。亚当斯工业联盟由四十六家核心跨国企业组成,那些绅士们的故事和我的大同小异,这是我们走到一起携手合作的真正基石。在我们的眼里,这个世界并非由政客和军队主宰,华尔街那些叱咤风云的诈骗犯们也仅仅是水面上翻腾的小鱼,改变这个世界的真正力量,始终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安德烈慢慢把自己摊开的右掌握紧成一个拳头。
“说句实话,我们在阁下眼里也许只是一群追逐垄断和利润的技术资本家,但你们在我的眼中,同样也是一群幼稚的理想主义者。我不能理解互助会的政治追求,正如会长先生肯定也无法理解我们掌控人类未来的动机。但是,亚当斯工业联盟理事会认为,我们之间仍然存在着合作的可能性。只要这种可能性存在,我们就不会放弃接触和交流的机会,在这一点上我们之间似乎又有很大的共同点。”
安德烈端起自己的咖啡杯,看着安秉臣:“技术一直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类世界,那些运筹帷幄的政客和赌棍们根本无法抵挡大势所趋,而导致这种改变的只能是掌握最尖端技术的人。我知道互助会也想改变这个世界,你们拥有强大的力量,这在西伯利亚的战争,在联合国总部的变动中已经体现无遗。那么,为什么不考虑加入我们的队伍,让我们一同来改变这个世界呢?”
安秉臣沉思片刻后,放下了手里的瓷杯:“合作,是人类改变世界的真正驱动力。如果亚当斯工业联盟愿意加入互助会,无条件接受我们的三大原则,我当然也是绝对欢迎的。”
安德烈垂下视线,看着桌上的砂糖包:“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安秉臣笑笑:“亚当斯工业联盟想要建立的全球技术帝国,本质上跟那些宗教与意识形态帝国不会有什么区别。我们对历史的重复循环,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一年多以前,我还是个失魂落魄的战争难民。我的父亲,在战争爆发当天的混乱中被维持秩序的士兵射杀。从那时候,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造就了我所遭遇的各种苦难。我并不想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那位射杀我父亲的军人,当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也许这个人早已死在战乱中,或是现在还活着,但那都不重要了。表面上看,露西亚人的入侵,似乎才是引发这场灾难,导致我的父亲被害的直接原因。”
安秉臣的手指间摆弄着一张塑膜卡片,那是战前政府为国民颁发的身份证,那上面有他父亲安东方唯一的遗像。
“但是,我又继续问自己,露西亚人为什么要入侵我的国家?为了得到制作高功率聚能光束武器的稀土资源?也许,下一次他们还可以有别的什么理由。总而言之,他们和历史上那些强盗一样,对杀戮和劫掠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我的父亲死了,这是杀死全体露西亚人也仍然无法逆转的损失。和他一样,这场战争导致了我的六千万同胞的直接死亡,如果算上核爆后遗症,以及饥荒伤病而死的人数,我相信应该会超过两亿人。”
“我拥有的力量,使我能够为他们向露西亚人讨还公道,西伯利亚现在已经处于互助会的掌控之下。但是,我认为这远远不够,上天赐予我神奇的力量,并不仅仅是为了让我复仇。因为贪婪而杀戮的惨剧,在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中止过,有人把这称为人性中必然存在的黑暗部分,可我不这么看。这个世界的秩序出了问题,需要矫正和修改,而我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我的使命不是统御和征服,而是打开一扇新的通道之门。然而,现在你却建议我放弃那扇门,跟着你们重新踏上那条依然充斥着杀戮与贪婪的道路?”
互助会的会长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亚当斯工业联盟的副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