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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方孝孺说道:“臣治家不严,致使家中仆人做下如此之事,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连家都不齐,如何还能治国平天下?臣无颜面再在朝为官。”
“陛下,臣所犯的过错比方先生更大,无颜继续在朝为官,请求陛下准许臣的告老之折。”李士鲁也说道。
“朕不能准!”允熥说道:“先不说朝中失了方先生、李佥事二位大臣的损失。若是朕真的准了二位爱卿告老的奏折,朝中大臣必定说二位爱卿其实本人牵扯进了李案,朕为了你们的颜面着想并未公开,而是让你们告老回乡了事。这样一来,二位爱卿的名声反而会完全失去。朕不能准。”
“陛下关怀臣之心,臣铭感五内。但臣实在无颜面再在朝为官,请陛下恩准。至于名声,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也不会挂怀一二不了解臣之人对臣的误解。”方孝孺答道。李士鲁没有说话,但意思应当与方孝孺是一样的。
允熥挠头。他不能让方孝孺与李士鲁同时告老还乡,这对他的名声也不好,况且也没有必要。但瞧着他们坚定的神情,想要挽留方孝孺或者李士鲁继续在朝中做几日的官儿也并不容易。
“李佥事,朕有些不解。为何爱卿脸上挂有泪痕?”他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劝说话语,决定岔开话题,何况他也确实对此有些好奇。
“此乃臣的家事。”李士鲁说道。
“昨日李佥事之三子李玄珐入锦衣卫关押,爱卿莫非是为他会受到折磨担忧?爱卿放心,朕已经下了口谕,对抓捕的在朝官员与在朝官员的亲眷少用刑法,只要爱卿之子老实交代,就不会受到折磨。当然,若是仍然不愿招供,朕也没有办法了。”允熥说道。
“臣并非是为臣之三子担忧。他既然触犯了国法,就应按照国法处置,臣绝不敢请求徇私枉法。”
“那爱卿脸上挂有泪痕,表情又这样悲伤,到底是为何?”
这次李士鲁犹豫了一下,行礼说道:“因管教孩子不严,又听闻臣要辞官回乡,拙荆昨日上吊自尽。”
“啊!”允熥吃了一惊。他万没有想到,此事竟然会惹得李士鲁的妻子上吊自杀。他连忙问道:“爱卿之妻,现,现下,是,是……”
“谢陛下挂怀,拙荆因下人发现的早,很快解救下来,性命无忧。但不知是上吊时触动了什么,拙荆被解救下来后瘫痪了,一动也不能动。”带着淡淡的悲伤,李士鲁说道。
“这,卢义!”允熥马上高声叫道。
“奴婢在。”
“你马上去太医院,请太医去李佥事的府上诊治,瞧瞧能否将齐恭人治好。”
“是。”卢义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朕当然知晓你定然已经找医生看过了,但太医院的医生医术或许更高明一些,再给齐恭人瞧一瞧,或许能治好。”他又对李士鲁说道。
“陛下恩德,臣铭感五内。只是臣既然已经告老,拙荆也当不得陛下恭人之称。”李士鲁说道。他没有推辞太医给他妻子看病。
“既然朕还没有准爱卿告老的奏折,爱卿就仍然是正四品官儿,爱卿之妻也仍然是恭人。”允熥这样说了一句,又道:“朕也不会准你告老的奏折。”
“臣无颜再在朝为官,请陛下准许。”李士鲁又道。方孝孺也附和着说了一句。
允熥又劝了他们好一会儿,同时脑海中思索还有没有更好的劝说的话。他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事,对方孝孺说道:“方先生,朕记得方先生还在五城学堂教导学生。今年方先生教得这门课已经都准备好了,若是方先生忽然离去,一时恐怕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教导。方先生教导他们到一半忽然告老,岂是为人师者应当做的?”
“臣家中的仆人坐下如此事情,臣治家不严,还有何颜面去教导学生。”
“方先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先生适才也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并不十分在意旁人的看法,如何又觉得无颜面教导学生了?何况方先生即使辞官回乡,难道从此之后就不教导家中的儿孙,而是全部另请先生教导?”
“臣家中族中之人,与五城学堂的学生不同。”
“怎么不同?不都是年纪轻轻需要先生教导之人?”
方孝孺被他反驳了几句,竟然不知还要再说什么,张口结舌。允熥又劝说几句,他最后说道:“那臣就在京中逗留,继续教导五城学堂的学生。但臣请陛下一定要寻找替代臣之人,在今年六月的第一学期结束后,下学期另找人教导。”
“好。”允熥也只是想拖他在朝中再逗留个三五个月的,能拖到今年六月就成了。
“即使如此,臣也不敢再担任朝中官职,请陛下准许臣辞官。”方孝孺又道。五城学堂也不是朝廷的官属学校,在其中教书不需要官员的身份。
“朕听闻爱卿家贫,人口又多,并未积攒下多少钱财,若是少了官俸如何还能在京城居住?长安居,大不易。何况若是朕准了方先生辞官的文书,先生还有何借口逗留在京城?岂不是更加影响旁人对爱卿的看法?朕不能准。”
方孝孺再三请求,允熥最后只是答应将他的官职改为闲职,不许辞官。方孝孺最后也答应了。
“臣请求陛下准臣告老。”李士鲁又道。他也不在五城学堂教书,完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允熥也不想再挽留他了。他挽留方孝孺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既然方孝孺已经留下来,没有必要挽留李士鲁了。但他嘴上还是挽留几句,最后装作实在无法挽留,答应李士鲁的辞官请求。